第193章 羊入虎口

  手機中傳來喬治笙的聲音,「下樓。」

  宋喜低聲問:「有事兒嗎?」

  喬治笙道:「我嘴疼。」

  宋喜遲疑數秒,「好,我現在下來。」

  喬治笙那邊一聲不吭的掛斷電話。

  宋喜摸到床頭燈開關,開了燈,她瞥了眼牆上掛表,凌晨五點零五,天都沒亮。

  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忽然後腰猛地一陣刺痛,宋喜忍不住蹙起眉頭,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維持著一動不動的樣子,半晌才緩過勁兒來。

  慢慢挪動身體,從側身變成坐著,然後直挺挺的下床,宋喜正納悶兒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腰疼,緊接著想起從樹上掉下來,被喬治笙硬接住的畫面,一定是那功夫閃著了。

  她的老腰本就不好,禁不起那一下折騰。

  腰傷復發,宋喜完全不敢彎腰,挺直著背脊開門下樓,下到二層的時候,發現一層沒開燈,一片黑暗,那喬治笙…在臥室?

  先下了一趟樓,宋喜拿到藥箱,然後折回二樓,站在主臥門口,敲了下房門。

  「進來。」果然,喬治笙的聲音打門內傳來。

  宋喜推門往裡進,屋內亮著暖黃色的燈光,待穿過門廊,宋喜看到一身黑色睡衣,躺靠在床邊看書的喬治笙,他眼皮都沒挑一下,當真是一副大爺的樣子。

  宋喜也沒說話,走到一旁的茶几處,放下藥箱,因為不能彎腰,她是蹲下開的藥箱,把棉簽和碘酒從裡面拿出來,然後又背脊僵直的站起來。

  走至床邊,宋喜看了眼喬治笙的嘴唇,他唇色很淺,淡淡的粉色,加之幾乎沒有唇紋,所以看起來晶瑩剔透的兩片,擔得起『唇粉齒白』四字,本是極好看的唇,如今下唇中縫生生被磕出一條血口子,就像是故意給劃了一刀,影響美感。

  微垂著視線,宋喜一邊用面前蘸碘酒,一邊淡淡說道:「你嘴唇碰水了嗎?」

  喬治笙黑色的瞳孔盯著手中的書,頭不抬眼不睜的回道:「廢話,不洗澡的?」

  宋喜就多餘問他,明明是他不遵醫囑,結果反過來咬她一口。

  棉簽上蘸好碘酒,下一步就是擦拭了,然而喬治笙躺靠在床邊,床又比較低,整體只達到宋喜的大腿處,她必須要低下去才能夠得著。

  她懶得讓他起身,以免再多生事端,而她自己又彎不下去,想來想去,只有屈膝半蹲,以達到跟他相同的水平線。

  蘸濕的棉簽觸到唇上,先是冰涼後是火辣,喬治笙目不斜視的盯著書上的某排字,那個字他認識,旁邊的幾個字他也認識,可是幾個字組合到一起,他卻忽然間讀不懂了,因為心思完全不在書上。

  餘光所及之處,宋喜一身奶白色的真絲睡衣,襯著頭髮烏亮,眉眼如畫,她是那種素顏就頂漂亮的人,因為眉毛好,睫毛又濃密,不化妝也像是化了妝。

  暖黃色燈光下,她渾身像是蒙了一層溫暖的金邊,而她目光虔誠,只盯著喬治笙的唇瓣看。

  喬治笙難免心猿意馬,大半夜將她叫起來,到底是因為嘴疼,還是為了折騰她,沒有人比他心裡更清楚。

  他今天又說了氣話,又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模樣,他以為她回去之後會偷偷哭,可是看著模樣,像是沒哭嘛,眼睛都沒紅。

  喬治笙很難接受自己的想太多,或者換句話說,他不能承認自己擔心的多了余,所以在宋喜收回棉簽之際,他又聲音淡漠的吩咐了一句:「我餓了。」

  「嗯。」

  宋喜只應了一聲,嘴都沒張,上完藥,她想起身,可是腰不敢吃勁兒,只能伸手扶著一旁的床頭,明顯的靠外力把自己撐起來。

  轉身欲走,身後傳來喬治笙的聲音,「怎麼了?」

  宋喜沒回頭,走到茶几處,蹲下拿起藥箱,「沒什麼。」

  喬治笙又不是瞎,打從她進來他就發現了,明明彎個腰就能做的事兒,她都要直挺挺的蹲下來,分明就是……

  「腰疼?」他盯著她的背影,口吻不辨喜怒。

  宋喜沒回身,背對他道:「你吃多少?」

  兩人明顯的答非所問,驢唇不多馬嘴,喬治笙眼底划過一抹慍怒,沉聲道:「我在問你話。」

  宋喜終是轉過身,她看向床邊的喬治笙,面色淡淡,沒有任何喜怒,平靜的回道:「我沒事兒,你吃多少?」

  喬治笙,

  他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宋喜也不動聲色的回視他,喬治笙再次從宋喜眼底看到了她埋藏在心底深處的那絲倔強,不把她惹急了,她不會露出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臥室中一片靜謐,針落聞聲,大概過了十秒鐘的樣子,還是喬治笙主動開了口,他問:「你在跟我較勁兒嗎?」

  宋喜面不改色的回道:「沒有,我跟你較什麼勁兒?」

  喬治笙又不說話了,仍舊以讓人後脊樑發涼的目光,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宋喜全程毫無畏懼,他愛看就看,她讓他看個夠。

  喬治笙心底已在怒極反笑,可臉上卻全無表情,又是一段良久的沉默,他忽然開口說:「你在外面被人打,沒理由回家跟我發脾氣,如果你想報復回來,說一句就夠了,我不是留給你看臉色的人。」

  宋喜不曉得喬治笙怎麼知道她被打了,跟他較勁兒的心一時間有些鬆懈,視線也略有躲閃。

  這神情落在喬治笙眼中,就是她欲言又止的表現,他已經遞了台階給她,就等她…

  「你不是餓了嘛,我去做疙瘩湯,你要吃多少?」

  喬治笙萬萬沒想到,他遞出的橄欖枝,竟然被她折斷了又扔回來,這下他是真的被氣著了,氣到本就面色冷淡的臉上,就連眼底都淬了一層寒冰。

  略微腫脹的唇瓣一張一合,喬治笙冷聲道:「出去。」

  宋喜是個心思剔透的人,怎會感覺不到喬治笙的怒意,但她真的很累,不想再跟他費力周旋,說了句:「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半刻都不停留。

  聽到關門聲,喬治笙仍舊維持著剛剛的動作,手裡還拿著他半宿沒看進去的書,視線出神的看著某處。

  不到十秒,他忽然將手裡的書甩到地上,不識抬舉,給臉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