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隊把宋喜和大頭佛圍在圈中,里三層外三層,站在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元寶忐忑著一張臉,喬治笙冷漠著一張臉,眾人正遲疑的時候,忽然在獅隊最中間,一個什麼東西被騰空拋起,定睛一瞧,這不是個大活人嘛!
再仔細看,這不宋喜嘛!
元寶登時慌得眼睛一瞪,原地愣了兩秒,然後下意識的瞥眼看向喬治笙,喬治笙雖然一言未發,但是隔著幾米遠,元寶已經感受到莫名的殺氣。
就連常景樂跟阮博衍也是意外,目光穿過人群看向元寶,畢竟,獅隊是元寶負責請的,如今這齣『表演』,難不成也是元寶早就設計好的?
元寶心裡苦啊,這個鍋他可不敢背,他又不是不知道宋喜跟喬治笙的關係,怎麼會弄這樣的環節?
他很想衝進去把宋喜帶出來,可是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當成是表演環節,看的面帶喜色,如果他貿然行動,只會讓別人更關注宋喜的身份,得不償失,可如果不制止……
元寶看著遠方每隔幾秒就會升空一次的宋喜,心中萬馬奔騰,這回真要被喬治笙給剝皮了。
宋喜被一幫人高高拋起,頭髮迎風亂飛,當身體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再失重落下,一個人害怕極了的時候,是根本不會喊出聲的,事實上她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整個人死豬不怕開水燙。
腦子一片空,但這種感覺並不陌生,恍惚間好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時候,宋元青帶她去公園玩兒蹦床,那時候好多小孩子都在裡面玩兒,有些孩子稍微年長,有力氣,蹦的歡,宋喜一個不小心倒下去,就再也起不來,那時候就像現在這樣,一上一下,只不過彼時她在笑,此時她在害怕。
大頭佛看宋喜始終閉著眼睛,他仰頭喊道:「睜眼,抬手,東西拿下來就放你下來。」
宋喜的心臟都快被晃出來了,連續被拋高好幾次,待到身體適應了這股節奏,宋喜終於敢睜開眼睛,她清楚看到自己被拋到了半空,正對面就是紅綢繫著的紙筒,只要她伸手。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候,就要低下頭,宋喜咽下所有的驚慌跟委屈,在底下人將她高高拋起的剎那,她猛地伸出右手,修長的手指一把抓住紙筒,隨著下墜的身體一起回落。
她倒在手臂搭成的肉墊上,眾人漸漸收攏想讓她下地站穩,然而宋喜卻雙腿發軟,腳沾地的時候,直接原地蹲下。
大頭佛『笑著』走過來,本想上前扶她的,誰料宋喜陡然一個回肘,肘彎用力擊在他門面正當中,周圍鑼鼓喧天,這點兒動靜根本沒人在意,可巨大的力道卻讓大頭佛差點兒沒站穩,險些把脖子給擰了。
身旁趕緊上來人扶著,男人也伸手撐著巨大的腦袋,宋喜從地上站起來,怒視著大頭佛,大頭佛下的人是什麼表情,宋喜看不到,也不在意,她只是特別憤怒。
本來嘛,好好在人群中當個看客,結果稀里糊塗竟然被抓來當猴兒耍,剛剛她在上面是沒辦法,現在她下來了,這事兒沒完!
獅隊裡面的氣氛是一觸即發,再看隔著有些距離的遠處,當宋喜摘得紙筒的時候,眾人齊齊拍手鼓掌,仿佛獅子取了繡球似的。
元寶也象徵性的跟著拍了兩下手,然後迅速往獅隊方向走,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他是去湊個喜氣的,實際上他是過去平事兒的。
按理說摘得紙筒,下一步就要由大頭佛把裡面的恭賀對聯亮出來,可這都小半分鐘過去了,前方仍舊是獅子成堆,卻不見裡面那倆人出來,不好,八成是出事兒了。
事實證明,元寶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當他擠進獅群中時,大頭佛正衝著對面的宋喜抬手,做出要打她的姿勢,宋喜一手捏著紙筒,美眸圓瞪,一副你敢的模樣。
元寶從後面一把扣住大頭佛的手腕,大頭佛反應超快,反手就想拆,元寶另一手纏上去,兩人當即過起招來,你來我往,看得宋喜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可別不長眼誤傷到她。
兩人連過幾招之後,大頭佛悶聲道:「元寶,你他麼故意來拆台的?笙哥還在外頭等著呢!」
此話一出,元寶手中的動作陡然頓住,幾秒之後,他猛地抬手將大頭佛的頭套掀開,男人的廬山真面目終於顯現。
那是一張特別有男人味兒的臉,皮膚不白,但也不黑,介於古銅色跟小麥色之間,鼻樑高挺,眉毛濃黑,一雙眼睛不說多好看,但卻殺傷力十足,此時浸滿了戲謔,打趣,熱情,焦躁……等等等等。
男人看著元寶,兩人四目相對,宋喜屏氣凝神的看著他們,數秒過後,只見元寶忽然將大頭佛的頭套往男人胸口砸,男人一把接住,唇角一咧,笑得比頭頂的太陽還要燦爛。
「你他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元寶嘴上罵著氣話,可眼底分明是激動。
男人剛要回答,可目光忽然轉到一旁的宋喜身上,男人味兒十足的臉龐勾起了一抹玩味的表情,他下巴一抬,出聲說:「你哪兒找來的妞,脾氣這麼大,剛才還要跟我動手。」
元寶看了眼宋喜,蹙起眉頭,沉聲回道:「別胡說,不是我的人,笙哥朋友。」
此話一出,男人明顯愣了愣,「不是你的人?」
元寶滿眼的懊惱,催促道:「先別跟這兒嘮叨了,趕緊把儀式走完。」
男人顯然是個急性子,聞言,衝著宋喜道:「喜聯。」
元寶主動上前,賠禮說:「不好意思宋小姐,他從小跟我鬧慣了,誤把你當成我女朋友了,我替他跟你道歉。」
宋喜不會遷怒別人,更何況元寶一直待她不錯,這個面子,她給了。
將手中紙筒遞給元寶,宋喜什麼都沒說。
男人重新戴上頭套,獅隊也重新開始活躍散開,元寶帶著宋喜從後面走,剩下大頭佛將喜聯展開,贏得滿堂彩。
宋喜剛剛經歷了一場被迫的雜技表演,此刻不想再回到人群中,她跟元寶打了聲招呼,直接走了。
喬治笙站在原位,遠遠的看著,宋喜走了,大頭佛舉止悠閒的向他走來,他一眨不眨的盯著頭套後的那雙眼睛,周身散發的寒,是頭頂的太陽也捂不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