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女人的直覺自有判斷,更何況喬治笙就在門外,一問便知,盛淺予沒理由編個一戳就破的瞎話來騙她,可若是真的……她要怎麼辦?
房門從外面推開,進來的卻不止喬治笙一人,除了他之外還有任麗娜,外面賓客都已到齊,滿月宴隨時準備開始。
任麗娜似乎沒察覺宋喜的異樣,一如往常高高興興的,笑容掛在臉上,說:「走吧,是時候出去了,雖說是給孩子過滿月宴,但人都是衝著你們來的,孩子這么小,也沒辦法答謝,待會兒還得你們兩個上去說話。」
宋喜跟著任麗娜來到一旁的嬰兒床前,任麗娜俯身抱起帛京,輕柔的遞到她懷裡,宋喜溫柔接過,許是她臉上沒有笑意,喬治笙走過來,輕聲問:「怎麼了?」
宋喜搖搖頭,「沒怎麼。」眼睛沒有看他。
任麗娜也看向宋喜,眼帶關心的說:「累了吧?」
宋喜唇角輕勾,「不累。」
兩人一人抱著一個寶寶,從休息室穿過偏廳走到宴會廳,海威酒店頂層最大的場地,能擺一百桌,放眼一掃,全是人,上一次看到這麼多人,還是她宣布懷孕的時候,一晃八個月了。
宋喜雙手抱著帛京,喬治笙單手抱著喬喬,另一手摟在她後腰處,隨時最好保護的準備,一家四口上台之前,宋喜看到坐在距離主台很近的一桌人,那桌都是熟面孔,韓春萌,顧東旭,黛安娜,常景樂,元寶,佟昊,竟然還有黨貞,黨貞左邊是邵一桐,右邊是元寶。
韓春萌坐在椅子上朝她揮手笑,宋喜努力牽起唇角,可這個動作卻讓她瞬間產生了一種無力感,甚至是反感,類似焦躁,她並不想笑,卻在強迫自己應付眼下的狀況,她以為自己的產後抑鬱症已經控制的很好,最近都不會無緣無故情緒大起大落,可是這一刻熟悉的感覺兜頭襲來,就像心臟病人病發,自己會明顯的不舒服。
宋喜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垂下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慌亂,理智告訴她,在這麼多賓客面前,一定要hold住,千萬不能失態丟臉,她想努力露出笑容,表現出正常人該有的狀態,但她越是這樣想,心態就越是往深淵沉,那種眼睜睜看著情緒直線下降的感覺,特別恐怖。
宋喜內心向來強大,遇到再大的困難也沒想過逃避,也沒得過抑鬱症,但她明白,抑鬱是病,不是單純的情緒好壞,想要開心就能開心的。
眼下她只希望,咬牙挺過這個流程。
喬治笙是很敏銳的人,打從剛剛在休息室裡面,宋喜的表現就有點兒不大對,不說話,也不笑,在往台上走的時候,他又看了她一眼,輕聲問:「哪兒不舒服嗎?」
宋喜看著腳下的路,低聲回道:「沒有。」
兩人已經走到台上,主持人先是鋪墊了幾句暖場的話,隨後有人把畫筒遞到喬治笙手上。
喬治笙是真開心,俊美的面孔上流露著已為人父的喜悅,在他感謝賓客之際,宋喜站在他身旁,大腦一片空白,心裡唯有一個念頭,保持微笑。
喬治笙說:「我最感激的人就是我老婆,謝謝她讓三口之家成為五口之家,以後我跟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會好好照顧她,很幸運我能站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
很幸運……
宋喜聽到幸運二字,就像是被扯到了心頭的某根神經,在她心底一片兵荒馬亂之時,有人遞了一支話筒給她。
喬治笙怕她單手抱寶寶不方便,特地把帛京接到自己懷裡,帛京一走,宋喜瞬間覺著身前空落落的,拿著話筒,望著台下,她足足五秒鐘都沒開口。
台下千八百人都在看著,宋喜想讓自己開口,哪怕只是說一句謝謝,可聲音像是被鎖住了,她越是想開口,越是說不出來。
主持人站在不遠處,見狀,替宋喜補了一句空,笑著道:「今天這樣的好日子,喬太太心底一定特別開心,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此話一出,台下響起了一片鼓勵的掌聲,宋喜右手拿著話筒,左手沒什麼知覺,不確定是很放鬆的垂著,還是早已握緊了拳頭。
半晌,她努力張開嘴,出聲說:「謝謝各位今天到場,寶寶還小,不能親口跟大家說聲感謝,我跟治笙替他們說聲謝謝。」
內容還是正常的,但宋喜仿佛聽到自己略微發顫的聲音,她拿著話筒的右手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坐在離台很近的幾桌人看得真切,黛安娜有些詫異的道:「小喜怎麼了?」
韓春萌一眨不眨的盯著台上的宋喜,也是模稜兩可的說:「是太激動了嗎?」
元寶和佟昊都在盯著看,神色各異。
宋喜不是沒見過場面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怵場,但她的確在發抖,雖然已經極力在忍。
喬治笙發覺不對,側頭看向宋喜,很想伸手攬住她,但他懷裡抱著兩個寶寶,一時間騰不出手。
宋喜目視台下,用力微笑,邊笑邊道:「治笙說的很對,我們都很慶幸遇見彼此,世界這麼大,這麼多人,偏偏我們成了夫妻,我很……」
宋喜想說,我很幸運成為他的妻子,很開心,很幸福,我們會一輩子努力幸福下去,這些話她要告訴所有人,告訴盛淺予,她不計較過去,可是幸運兩個字一如堵住喉嚨的塞子,非但沒能說出口,反而讓她瞬間情緒失控,當眾哽住。
離著遠的賓客一時間不確定宋喜是激動還是怎麼,但離著近的人都看出宋喜不對勁兒,朋友那桌皆是變了臉色。
喬治笙第一反應就是把懷裡的孩子遞給身邊人,他身邊是負責拿話筒的禮儀,禮儀嚇了一跳,但還是慌張又小心的接過,喬治笙閃身擋在宋喜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所有人的目光,然後攬著她往台下走。
任麗娜驚了一下,沒想到會出這種狀況,從座位處起身的時候,喬治笙已經攬著宋喜往休息室方向走,她只能邁步上台,喬艾雯也迅速起身往台上走。
任麗娜拿著話筒,微笑著道:「抱歉,我兒媳剛出月子,最近比較多愁善感,她跟治笙想說的話,我替他們再說一下……「
任麗娜把場子撐起來,喬艾雯抱起兩個寶寶,下台的時候凌岳從旁接過,其餘人都很擔心,但沒有一窩蜂的起身往休息室走,免得被其餘人看熱鬧。
這場滿月酒,到底還是旁生枝節,留了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