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窒息
楊勇是一名銷售人員，今年39歲，從事房地產銷售行業15年。
放在小說當中，像這般在一個行業深耕15年的人，往往能夠取得不小的成就。
但可惜，楊勇是普通人，不夠聰明，也不夠努力，15年下來，換了七八家大平台，這才終於在一家新開的房地產中介門店做了一名銷售經理。
門店店長是老闆秘書的心腹，在楊勇看來，能力連他都不如，能夠混到這個位置，純靠一手馬屁。
背地裡，楊勇非常瞧不起這店長，覺得他沒有能力，上位全靠舔。
但心底，楊勇卻是對店長非常羨慕，覺得他這麼年輕，就爬到了店長的位置，以後前途不可估量。
有心想跟店長學幾招，但每次使出蹩腳的馬屁術時，都要被嘲諷一番。
「活我干，事我做，功勞你領，狗日的……」
這一天，楊勇剛剛被罵，躲在廁所吸菸，順便小聲咒罵店長。
這種咒罵的事情，可不能被店長發現，不然，他日子肯定不好過，就算再不滿，也要忍著。
現在不同往日，曾經，有人敢這樣對自己，沒說得，扭頭就走，爺不幹了，想去哪瀟灑就去哪瀟灑。
但現在，楊勇不敢走，家裡花了好些大洋，才替他娶回來一個不算漂亮的老婆，生了一個不算聰明的兒子。
學費、補課、興趣班，每一項都是吞金巨獸，讓楊勇早已沒有了往昔的魄力。
他已經想好了，不能再跳槽了，再跳，可能連經理的位置都拿不到了。
「唉！」
楊勇蹲在廁所嘆了口氣，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別說跟學生時代暗戀的班花面前風光一把了，就是連同學聚會的邀請，都要假裝視而不見，人生活的是真不如意。
「咳咳~！」
楊勇抽完一根後，劇烈咳嗽了兩聲，只感覺喉嚨有什麼東西，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他知道，吸菸有害健康。
他也知道，吸菸引發的死亡率位居全球第一，吸菸的人，有可能會早死。
但他沒有辦法不吸，在人不如狗的年代，只有吸菸那苟延殘喘的幾分鐘裡，才會讓楊勇感受到一絲自己還活著。
甚至，他知道，這種虛假的快感，僅僅只是尼古丁作用下的多巴胺分泌。
「咔！咔！」
連著按了兩次，將打火機按著，楊勇熟練地點上了第二根煙。
楊勇菸癮不小，年輕時候，一天一包，現在，已經發展到了一天兩包，甚至心情不好的時候，能夠一根接一根，直抽到噁心乾嘔呼吸急促才停下。
「嘶~~~~！」
叼著煙，楊勇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讓菸頭燃著的部分，足足跑了一厘米，這才停下，開始緩緩朝外吐。
這種吸菸法，是楊勇以前在工廠上班時，跟其他同事學來的。
按照當時同事們的話，在這種地方上班，抽不抽菸，都要得肺病，還不如抽死呢，最起碼爽過。
有一根煙下肚，楊勇戀戀不捨地起身，如果不是已經成了經理，要做點實事，他真想待在廁所混到下班再出來。
「吱呀！」
推開門，楊勇正要朝外走，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崩！」地一聲，一股不知道從哪裡湧出來的屏障，卡在了他的脖子處，讓他呼吸變得極為困難。
「嗬嗬~~！」
楊勇面紅耳赤，張開嘴巴，一雙舌苔泛白的舌頭，伸得老長，仿佛要去舔自己的胸口。
他想抬頭，但頭卻非常沉重，不聽使喚一般，使勁往下探。
「邦邦~！」
在快要倒地的時候，楊勇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雙臂，朝著廁所門板拍了上去。
這是求生的本能，他想要被人發現自己此刻的處境。
「嘭！」地一聲，楊勇一頭栽倒，舌頭垂在地上，細菌、灰塵、嘔吐物，順著舌梯不停侵入。
救命！
楊勇大吼了一聲，可出來的聲音，卻只有「吼吼」兩道非常低沉的嗚咽。
「裡面什麼聲音？」
「不知道，什麼東西摔倒了吧？！」
快來救我，是我摔倒了！！！
楊勇內心極度奔潰，四肢早已無力，只能無聲怒吼。
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嚴重阻礙了空氣進入。
楊勇用盡全身力氣，想要讓自己的腦袋動一動。
這一刻，他的腦袋仿佛聽到了他的意志，輕飄飄地抬起兩三厘米。
這個位置，剛剛好，讓喉嚨被卡住的情況出現一絲縫隙。
「吸~！」
平日裡蠻不在乎，習以為常的呼吸，在這一刻，成為奢望，楊勇僅僅吸到了平時一口呼吸的一半，可就算這樣，他的意志，已經耗盡，「咚！」地一聲，腦袋再次落地。
我到底怎麼了？！
無力！
無聲！
楊勇不明白自己怎麼了，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看起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附了體，讓他無法動彈一樣。
祖宗保佑，神仙保佑……
僅僅在心底念叨了兩句，楊勇就明白，不能依靠這些虛無縹緲的存在了，肺部劇烈抽搐，仿佛在瘋狂怒吼：氧氣呢，氧氣呢，快拿我氧氣來！
「咚！」
腦袋再次抬起兩厘米，勉強呼吸一口，又重重砸下。
我要死了嗎？
楊勇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僵硬，肌肉全都變得硬邦邦起來，尤其是後脖頸，更是硬成了一坨，仿佛有什麼東西抓住了那裡，想要把他提起，帶走。
這時，從裡間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走，抽菸走！！」是同事小黃。
楊勇心底一喜，覺得自己有救了。
「抽個屁，楊經理進去了，現在還沒出來，等他走了再說……」
是小張的聲音。
去你媽的小張，老子如果能活著，我特麼弄死你！
楊勇勃然大怒，在這一刻，想著，就算死了，做鬼也不放過小張。
「呴~！」
「呴~！」
連續兩口氣，都比之前吸入的更少，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
楊勇的頭，已經有些抬不起了，他的意志力，快要消耗殆盡，腦袋，就快要不聽使喚了。
誰……能救救我……
我還沒成功……
我還沒讓25年前暗戀的班花刮目相看……
我還沒潛規則過小姑娘呢……
我的人生，還沒開始……
我不想死！！！
意識漸漸模糊，身體開始無規律地抽搐起來，楊勇仿佛回到了曾經。
那是15歲的天空，萬里晴空，他一臉瀟灑地轉身離開了教室，在一眾同學的羨慕崇拜下，他高喝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老子不念了！」
傻逼！
冥冥中，楊勇仿佛聽到有人在罵自己，抬頭一看，卻發現了一道頗為衰老，卻又長得像自己爹的那麼一張臉。
哦，原來是我，這15歲，已經早就過去了，我……即將死去。
畫面快要黑暗的時候，楊勇聽到一個極為討厭的聲音：
「楊經理呢？……又抽菸了？一天天的，老子花錢請你們來抽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