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就醫的最後一站

  喬元華,果然很陰!陰得高明,陰得不露痕跡,陰得不動聲色,陰得無可挑剔,連施遠騰對此也讚嘆不已。鬼谷子說過,聖人之道陰,愚人之道陽。看來,這個喬元華真不簡單。可惜他不是聖人,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喬元華自己當然會認為這些功夫不著痕跡,但在施遠騰面前,他這一手,反而令施遠騰對他更加警惕。

  果然,交完班,宋明黑著臉第一個離開課室。施遠騰示意穆可俊留步,等其他人離開,施遠騰才說話。

  「喬元華很陰險,他只誇讚你和我,只與你和我握手。他目的很明確,想離間你我與宋明主任的關係,分化神經內科的管理團隊。你要想辦法與宋主任搞好關係,放低身段也無所謂,不能讓喬元華的陰謀得逞。當然,要做得隱蔽,做得不動聲色。」

  「謝謝老師提醒,如果不是老師提醒,我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差點被迷魂湯迷倒。」穆可俊也不避短。

  「好了,我出門診了,你自己想辦法,我相信你是有辦法的。」施遠騰說完,便拿著工具離開課室。

  在樓梯的轉角處,楊修影已經等候在那裡。

  「主任,春雨說過N次了,讓我出面請主任吃飯。剛才又找我,還埋怨我拖這麼長時間,您說怎麼辦?」

  「你有什麼想法?」

  「唉,還是答應她吧,今晚怎麼樣?」楊修影還是心軟。

  「可以。不過,你不妨問問她,就說我常與一位很好的朋友在一起,能不能一起請。」

  「哎呦,對呀。好,好,好!有確切的消息再通知你。」楊修影一邊說,一邊對著施遠騰伸出大拇指。

  施遠騰微微一笑,轉身離開科室,往門診部走去。

  周一,令施遠騰感到頗具挑戰性的周一,病人早已在施遠騰的診室外的長椅上坐著等候施遠騰的到來。

  因為傅一燈不在身邊,施遠騰需要騰出時間來書寫病歷,看病的速度自然比傅一燈在的時候慢了一些。

  一直看到上午快十一點,施遠騰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比一聲高的、一個男子的呻吟聲。施遠騰正想出去看個究竟,當班的護士雅琴走進施遠騰的診室,說:「施主任,外面有一位阿叔,頭疼很厲害,在外面狂呼不已,您是不是先為他看?」

  「可以,你向外面候診的病人們解釋一下,相信他們都能理解的。」施遠騰果斷答應。一個大男人,如此痛苦的呻吟聲,如果不是十分疼痛,是不應該有的。

  很快,雅琴帶著這位病人走進施遠騰的診室。施遠騰讓病人坐好,然後讓陪著病人來的、自我介紹說是病人的妻子的人講述病情。

  病人今年56歲,一個多月前,在沒有任何原因的情況下,病人突然出現頭痛,病人開始不以為意,以為天氣冷,感了風寒,自己到藥店買了些藥吃。吃藥的頭幾天,頭痛稍減輕,但好景不長,當頭痛再度來襲時,變得異常猛烈。

  這個春節,他們一家人都不得安寧,四處求醫。先後住了幾次院,做了大量的檢查,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到每一家醫院,看每一位醫生,都用了止痛藥。可以說,長洲市醫院裡有的、常規的止痛藥,他都吃過,全都沒有效果,頭痛依然呈越來越烈的趨勢。

  到了現在,因為頭痛,病人已經無法入睡,胃口大減,人也在短時間內消瘦了不少。這次經朋友介紹,慕名而來,一定要找施遠騰看病。

  病人的妻子剛說到這裡,一直趴在桌上呻吟的病人突然抬起頭,臉上帶著非常痛苦的表情,說:「施教授,我已經決定了,到您這裡,是我就醫的最後一站,如果再不能治好,我死了算了。教授,您不知道,這特麼德的頭痛實在太令人痛苦了,唉……」

  聽完這些,施遠騰接過病人的妻子遞給他的、一大沓的資料。有做過多次的頭部磁共振,有在醫院住院的各種記錄和檢查結果,有在各個醫院就醫時服藥的記錄……

  施遠騰細細地看著記錄,在讀片燈上認真閱讀每一張頭部檢查的照片。對待這樣的病人,施遠騰從來都以一種「從零開始」的心態進行接診,絕不人云亦云,更不可能被這些記錄牽著自己的思路走。

  「阿叔,您的頭痛是一直這樣痛還是有時候痛,有時候一點不痛呢?」施遠騰開始病史的詢問,他要根據自己對頭痛的認知重新收集病史資料。

  「自從頭痛發生以來,一直存在,而且一直都很痛,只是有時候更加痛而已。」

  「頭痛發生前,有沒有發燒、怕冷、流鼻水?」

  「沒有,我家裡也有體溫計,我也反覆探體溫,沒有發燒。也沒有怕冷,流鼻水?嗯……好像有。」

  「哦,什麼時候有流鼻水?」

  「疼痛最厲害的時候,不僅流鼻水,還流眼淚,也很難受。」病人這句話,讓施遠騰看到了一抹曙光。

  「您頭痛的時候想嘔吐嗎?」

  「沒有,就是痛,嚴重的時候有點怕光。」

  「您以前有沒有高血壓或者糖尿病?」

  「沒有,我每年體檢,身體一直很健康。今年不知道為什麼無緣無故出現這麼厲害的頭痛,說老實話,我已經沒有信心再治療下去了。」也許是病人感覺到這裡是最後一站了,所以,強忍著疼痛,與施遠騰交談著。

  施遠騰看看問的差不多了,便為病人做詳細的體格檢查。基本的內科檢查,特殊的神經系統檢查,施遠騰都一絲不苟,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出現的體徵。但最終的結果還是讓施遠騰失望了,所有的體徵都是陰性。

  長時間、持續性、劇烈的頭痛,所有目前能做的檢查都沒有發現問題,常規的止痛藥物沒有效果。這個病人的病情,從診斷到治療,都很棘手。

  病人的妻子看到正在沉吟的施遠騰,急切的問道:「施教授,我愛人究竟得的是什麼病?能治好嗎?」看來,病人的妻子比病人更心急。也許只有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一旦決定放棄,可能就真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