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奇從復甦室送完病人後，是身心俱疲。

  等他喝了一口水，休息一會兒，再到手術室觀摩手術的時候，下一台手術赫然已經是開始了。

  這台手術，是陳諾的，也是一台較為複雜的髖關節置換。

  診斷先天性髖關節發育不良並髖關節炎。

  陳諾雖然也在台上，不過，似乎這個逼因為自己作了榜樣，現在慫得不行，直接站在了四助的位置，把三助直接讓給了常光林。

  美其名曰，多給實習生學習的機會。

  林瑞奇很鬱悶，合著，自己就成了出頭鳥了。

  不過林瑞奇也很好理解閔教授他們為何要這麼安排。

  陳諾已經定了科室，是脊柱科的研究生，但常光林不一樣，他還沒定科室，而這一屆來這邊實習的都是些變態的天才，所以，閔教授他們這麼安排，未必沒有給常光林好感，吸引他來骨科的意思。

  「小常的基本功還是比較紮實啊，上手術前，有熟悉過我們關節外科的手術麼？」閔教授看著常光林熟悉地幫著鋪無菌巾，問道。

  「熟悉了一點，剛剛也看了林老師鋪單，學了一些。」常光林看似很隨意地謙虛，但實際上的意思就是。

  我剛剛才看的鋪巾，現在就會了，閔教授，你快誇我啊。

  常光林，雖然比不上秦安、杜武和艾荷基礎紮實，但那是相比起來，和一般的實習生甚至研究生比，他的知識，都紮實得較為難以想像。

  而且，常光林自身比較意向的科室就是骨科，因此，他在這方面，做了不少的功課。

  閔教授的嘴角笑得更加開朗了起來：「看來我們醫院現在的實習生，是越來越厲害了，這是好事啊。」

  「朱教授，要不這台手術，你讓小常做個二助，你從旁協助試試？」

  朱雀光已經習慣了陸成上台的時候，二助的位置給陸成，他當然也樂意點頭。

  今天換大尤哥抬腿，他輕鬆得很。

  況且，這一屆實習生的表現，也著實有些亮眼，若是他後年可以帶研究生，能夠帶到這樣的學生，那可就好了。只可惜，自己的國自然還沒有下來，暫時還沒有帶研究生的資格。

  轉頭對常光林道：「小常，那咱們換個位置。」

  常光林一聽被閔教授授予了二助的位置，當即樂呵地合不攏嘴來，趕緊道：「謝謝閔教授，謝謝朱教授。」

  他之前這麼表現，最主要的就是因為，之前秦安在林瑞奇面前，秀了一把，他也應該不要落於下風才好。

  不然，被自己喜歡的秦安看不起了，那就不太好了。

  不得不說，常光林對秦安還是頗為上心的。

  自從大二的時候，以金錢攻勢沒攻下來秦安，他就改變了策略，天天和秦安混圖書館，臉皮厚得像一塊城牆。

  否則的話，他本來並不需要好好學習醫術，回家等著繼承家產，一年的利息，都快能趕得上教授的工資了。

  有很多時候，常光林都想過，要是秦安是個膚淺的認錢的姑娘該多好，他就不用這麼累了。

  但轉念一想，若是秦安真是這樣的人，恐怕，他現在喜歡的人，也可能就不是她了吧。

  常光林的悟性不錯，但終究是，大一的一年，都蹉跎了，而這一耽擱，耽誤的東西，可不止一星半點兒，因此，現在比起秦安他們來，也還稍微差了一個梯隊。

  但常光林的操作，要比她們更為得心應手一些，這次他們隊伍能夠獲得臨床技能大賽的特等獎，

  在操作上，常光林是立了功的。

  隨著保護膜貼好之後，閔教授就直接切好了皮。

  常光林很自然地開始用鑷子幫助閔教授開始切皮。

  一路操作下來，雖然不是特別流暢，也沒有與陸成配合的時候那麼得心應手，但是，對於一個剛上手術的新人來講，閔教授覺得常光林做得已經夠好了。

  這麼想著，閔教授心裡又暗自告誡自己，以後遇到學生，不能一概而論地就拿陸成作為標準。

  這樣是不行的。

  像常光林這樣極為優秀的學生，都和他有些差距，那麼就可以看得出來，陸成的天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要真拿來比，恐怕最後還讓自己感覺這也不好，那也不好。

  隨著手術的進展，常光林終於還是退居了一旁，到了三助的位置上。

  他只是個實習生，一些二助需要輔助閔教授要完成的關節內操作，他一竅不通，怎麼協助？

  只是，即便是三助一個關鍵拉鉤的位置，閔教授和朱雀光都還是覺得，這台手術，做得相對比較膈應。

  要是陸成來，現在恐怕早就把術野暴露開了。

  現在，朱雀光只能捉住常光林的手道：「再往外上拉一點。」

  「不要用力。」

  「輕輕帶上就好了。」

  常光林，還是頗為有悟性的，這麼一指點。

  他就懂了，雖然還頗為生硬，但至少是有模有樣了。

  手術時間大概進行到42分鐘32秒的時候，閔教授終於完成了髖臼柄和髖臼頭的對接。

  這個手術時間還不足一個小時，說到下面地級醫院去，肯定算是非常快的了。

  但這個時間，卻比他們平時的時間，整整長了有七到十分鐘。

  這就讓閔教授真的感覺到了，陸成在的好處。

  做完手術，

  閔教授下意識地就想喊：小陸，這回要關好傷口啊。

  不過話到了嘴邊，就改成了：「小常今天的表現還可以，你們試著讓他關一下傷口試試。把好關就行了。」

  「誒，好了。」陳丁趕緊回。

  作為管床醫生的陳諾，更沒什麼意見。

  他不是本科的研究生，所以，多不多上手的機會，與他影響並不大，隨著如今亞專業更加的細化，他以後基本上很少會接觸到骨科。

  常光林立刻欣喜了起來。

  這回把所有的機會都讓給了他，可一定要好好表現表現。

  林尤他們縫合到了皮下之後，皮膚的縫合，就完全交給了常光林來。

  常光林的手上功夫，是一點不比秦安慢，甚至，還要略快上幾分。

  不過六七分鐘的樣子。

  一條嶄新的，看起來格外平整的傷口縫合，就被常光林完美無瑕地送到了眾人的面前。

  這活兒。

  看得陳丁不斷點頭：「不錯，不錯，很不錯。」

  這縫合水平，陳丁自認自己上去縫，也比常光林好不了太多。

  然後就是過床這些，這下，就才輪到真正作為管床醫生的陳諾為主導，送病人下去了復甦室。

  縫合完後，常光林還有些意猶未盡地道：「安安，這在真正病人身上縫合，好像要比我們聯繫的那矽膠的手感，還要好一些。」

  「剛剛我縫的時候，感覺很順利，一點卡壓的感覺都沒有。」

  常光林一邊賣弄一邊吐槽，主要是醫學院練習縫合的所有矽膠，都無法真正逼真。

  秦安並沒有掃常光林的興，點了點頭說：「是手感要好一些，所以你縫合出來的效果，也要更加好一點的吧。」

  「艾荷，你等會兒肯定上台試試後，你也就明白了。」

  秦安誇了常光林一句，就直接讓常光林，找不到北了。

  他樂呵呵地笑了起來，一副人傻錢多的樣子。

  他沒話找話地道：「一台手術竟然只用了四十多分鐘的時間，簡直和我們了解到的骨科手術，頗為有些不一樣啊。要快很多。」

  常光林雖然看起來是在夸閔教授做手術做得好，但也有自己配合得好的意思。

  ……

  這時候，站在一旁的艾荷，忽然是走出了手術室去。

  秦安幾乎時時刻刻都注意著艾荷，看到艾荷出去，馬上就問道：「艾荷，你幹嘛去，下台手術是你的。」

  艾荷到門口，遠遠地回道：「陸師兄回來了，他早上把胸牌留在了我這裡，讓我下去送給他，他好進手術室。」

  胸牌隨身攜帶著不太方便，所以陸成早上去參加動物實驗培訓的時候，並沒有拿。

  五分鐘之後。

  陸成和艾荷一同再走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衛生，正好搞完。

  陸成就自然而然笑道：「小麗姐，咱們一起去接病人進來吧，我幫你推床。」

  小麗姐，是今天的巡迴護士。

  一般，接送病人，都是由巡迴護士親自去從預備室接到手術室來，那邊的人才會允許，就是為了核查病人信息，免得接錯了人。

  小麗看到陸成要幫忙，瞬間皺眉道：「我總有一天，會被你們這些牲口給累死，簡直一口喘氣的機會都不給我啊。」

  「小麗姐，能者多勞嘛，咱們都可以早點下班。這是為大家謀福利。」陸成一本正經道。

  「什麼鬼，我只要上班到三點鐘。你別和我打咋呼。」小麗姐故作有些生氣，像是陸成他們真欺負了她一樣。

  陸成趕緊道：「這不都是一樣嘛，麗姐你接別人班的時候，咱們也很快就讓你下班了撒。」

  小麗聽到這一點，才沒有再多說。

  很快，陸成就把病人接到了手術室。

  這時候，艾荷道：「師兄，我打電話叫林老師了啊，林老師說病人接進來了，就給他打電話。」

  「嗯，好的。打完你就去洗手吧。」

  「我來給你扶腿，趕緊消毒鋪巾，然後通知閔教授過來。」陸成極為熟練地道。

  然後對麻醉師道：「麻醉師，可以打麻醉了吧？」

  「稍等一下，我再去抽一管牛奶過來。」麻醉醫生是個新人，陸成也不認識。

  艾荷聽到陸成的話，略有些一愣，問：「師兄，咱們真要自己開台嗎？之前都是林老師和朱老師兩個人配合著開台的。」

  陸成很確定地搖了搖頭：「我明白的。趕緊去洗手吧，消毒範圍會吧？」

  「會。」艾荷一邊點頭，一邊走了出去。

  只是她覺得，聽陸成話裡面的意思就是，估計要是陸成還在，前面兩台的開台，朱雀光和林尤都懶得來。

  師兄這麼厲害的麼？

  上級也這麼放心，連檢查都不檢查一下的。

  不過，等到秦安與陸成一起鋪好了無菌巾，林尤和朱雀光慢慢悠悠趕過來的時候，陸成一邊捏著手術刀，一邊問：「師父，閔教授啥時候來啊？就等著他切皮了。」

  林尤這回就直接反問道：「你還等閔教授給你切皮，你是幹嘛的？都偷懶了兩台，還想偷懶，你先和小艾做進去，我和雀哥馬上就上來。」

  艾荷聽到這話，瞬間就傻了。

  腦子裡，嗡嗡嗡的。

  這什麼情況？

  陸成，研究生。

  研一，就自己動刀了？而且還不止一次、是自己對外科有什麼誤會麼？

  就在秦安還有些呆滯的時候。

  「艾荷，趕緊過來幫忙，拿好鑷子。」

  「抽吸器，紗布，把滲血擦乾。」

  「小蘭姐，來個甲鉤。」

  「小蘭姐來個小彎。」

  ……

  對於陸成格外熟練地切皮，進入關節腔，再到熟悉得喊小蘭姐遞器械的這一幕，直接看得秦安等人一愣一愣的。

  完全沒有了之前那放鬆自如的模樣。

  好像，他們現在看到台上正在做切口和入路的，不是個研究生，而是個教授一樣。

  這麼一來，他們之前，與陳諾與林瑞奇他們相比的，做好了縫合，簡直在心裡都自己沒好意思並論。

  待到朱雀光上台的時候，陸成正好留下了破開關節腔的一步。

  閔教授上台的時候，則是直接留給了他用擺據擺掉股骨頭的一步，只需要打磨，裝髖臼，再擴髓腔，裝入股骨柄即可，根本就沒有那麼多事兒。

  閔教授是在手術進行到15分左右上台的。

  27：41：36秒時。

  閔教授準時一直腰，舒舒服服地把手中的器械一放，道：「搞完，收工。」

  「朱教授，接下來，就辛苦你帶著大家做關節鏡了哈。」

  朱雀光其實也很輕鬆，點了點頭：「放心吧，閔教授，您先回去休息吧。順便再聯繫一下魔都的陳教授，再確定一下時間。」

  「我也是這麼想的，還順便看會兒書，不然到時候陳教授來了，我們啥也不會，也不太好的。」

  這麼說著，常光林又是看到，閔教授下了台，然後，朱雀光也下了台。

  只有陳丁這個總住院，還站在台上，給陸成，遞上了縫線。

  然後從關節腔開始，陸成的雙手，就開始熟練地快速縫合了起來。

  並且嘴裡還在說：「艾荷，記得細心看一次。下次有機會，你看你能不能嘗試一下。」

  艾荷點了點頭。

  只是有些意外，心裡暗道，師兄，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閔教授他們有說過，讓你從關節腔開始關傷口的麼？

  不過，之前陸成都切了進去，再關傷口，也就較好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