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風正豪與王藹
刺啦!刺啦!
會場之上,兩束雷光如怒龍狂卷驟然對撞,瞬間激射出無數電弧,四散飛舞。猛烈的爆鳴聲震天動地,電流在空中撕扯,火花迸發,炙熱的熱浪隨之翻滾,雷電碰撞的餘波層層擴散,震顫四野。
「我果然還是喜歡堂堂正正的陽雷啊···」張靈玉凝視纏繞張楚嵐身旁的青白電光,疲憊目光中閃出一絲艷羨。
五雷正法,名為五雷,實為五炁。
人一降生,先天之炁存在於體內,細辨之,可分為五行。
其中純陽主火稱之心炁,陽中之少陰主金稱肺炁,純陰主水稱腎炁,陰中少陽主木稱肝炁,調和陰陽主土稱脾炁。
五炁攢聚為一,所行之法便稱之為五雷正法。
初入手時,陰陽五炁各有強弱,難以同時升騰,必以一方為尊。
未破身之人神完氣足,陽氣足滿,所以五炁當中必定是心火領金肺之炁率先生發,這便是陽五雷,又稱——絳宮。
而破身之人元陽已漏,依照原本法門入手心肺陽氣遲遲不得生發,故前人改變思路,使得腎水領肝木之炁率先生發,等陽氣重新補漏完畢再行煉化,這就是陰五雷,又稱——水髒。
「張楚嵐,腎為藏精之所,這水髒雷所呈現的,正是腎水下流所化的濁精之相!」
張靈玉將那濃稠陰寒的銀雷托起,看它們從五指的縫隙中緩緩流落。
走泄元精這種事,發生在一般人身上或許不算什麼大事,可張靈玉自幼出家,自詡道心堅固,卻輕易破了元陽。
在他自己看來,這水髒雷就是惡行所結之惡果,是曾經的醜惡之相。
「自欺欺人,不願意直面昔日所犯之錯,甚至遷怒於你,厭你妒你···」
「對不起了,張楚嵐,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麼糟糕···」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任憑是誰都想不到,一臉禁慾相的張靈玉有過女人,觀眾席中甚至有女粉當眾哭出淚來。
張楚嵐雙手叉腰,笑道:「哎呀,算了算了!張靈玉,為了這種事情煩悶,你他媽的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啊···」
「快被墨跡了,為了從你的陰五雷中逃脫出來,費了我太多力氣了,維持『迅雷會員』狀態的時間不多了。」
「既然你這麼掏心窩子,那我也再跟你說一句,你這貨以後要圓滑一點,要是當了天師,這考慮的事情可就多了!」
「嗯···」張靈玉閉目輕笑,也回了一句。
「張楚嵐,你也該更加端正一點,要不然當了天師,日後何以服眾?」
張楚嵐,閉眼點頭,輕聲應了一句。
唰!
兩人再次睜眼時,兩道身影迅疾而出,宛如疾風般在場中交錯。
那快若閃電的速度讓人幾乎看不清每一次出手的動作。
厚重渾濁、詭異多變的陰雷從張靈玉掌中迸發,轟然砸向對面,與此同時,張楚嵐那清澈靈動、端正光明的陽雷在手中凝聚,純淨雷光直迎而上。
陰雷陽雷在半空激烈碰撞,雷光交織如龍蛇狂舞,電流四射,發出撕裂空氣的爆鳴聲。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彼此糾纏,激烈交鋒,時而重壓如山,時而電光如虹,整個比武場仿佛置身雷霆風暴之中。
看台上的觀眾全都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的戰鬥,內心滿是震驚和激動。
這就是那個詭計多端,不要逼臉的張楚嵐?
現在這個堂堂正正硬剛張靈玉的,是那個怯懦卑鄙的張楚嵐?
別開玩笑了!
或許就連觀眾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所關注的重心,早就不是那神秘高手的後裔,人們的注意力慢慢從「炁體源流」繼承人的身份上面轉移。
他們現在所關注的,是張楚嵐這一個真真切切的「人」。
天下集團的風家父子高站台前,聚精會神審視著戰局。
「難得啊,張楚嵐今天終於露出真面目來了麼?老爹,你是怎麼在那麼久之前看出張楚嵐的偽裝的?」風星瞳突然開口問道。
風正豪仰頭一瞥,搖了搖頭,「你們這些孩子怎麼總是非此即彼呢?」
「我可從來就沒認為他在偽裝啊,他只是將身上無足輕重的部分盡情丟到你們面前展示,而讓你們把那部分當成他的全部,就是張楚嵐的目的。」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又該放棄什麼,這正是我最喜歡的一點。而做到這一點必須要具備一些素質,比如隱忍,堅毅,或者是兇狠···」
風星瞳疑惑想了想,兇狠和張楚嵐也太不沾邊兒了。
「星瞳啊,以後判斷一個人,別看他說了什麼,而是看他做過什麼。」風正豪再次凝視場中,追憶起了一些往事。
張楚嵐橫空出世之時,他曾差人做過一番調查。
這些結果風家姐弟都知道,可無人注意到裡面有趣的信息。
公司對張楚嵐的留意是張懷義之死引發的,公司或許會輕視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所以調查的不夠仔細,但對張楚嵐是「普通人」的判斷不會草率決定。
如果公司對張楚嵐的調查是長期以來保持距離進行,那其中就有一個足夠令人心生畏懼的疑點。
咕咚!
風星瞳吞咽了下口水,心中略有猜測。
「莫非他是放棄了所擁有的手段,以普通人的身份隱忍了十幾年?」
風正豪點了點頭,「現在懂了吧,你們這些同齡人面對的,是一個有著十年空白期的對手!」
「這···」風星瞳難以置信地朝場中望去。
十年空窗,憑藉短短一個多月的修行,就幾乎追平了張靈玉,如此看來,張楚嵐確實也有幾分龍傲天的味兒了。
風正豪取下眼鏡,擦拭了鏡片灰塵,重新戴上時,視線轉移到了同陸家班坐在一起的顏歡身上。
「有些事情同理啊,星瞳你就沒注意到嘛?你怎麼看待自己和出馬仙兒鄧有福的一戰?」
風星瞳苦笑道:「老爹,那事兒就別提了,我頭都快被打爛了。要不是最後有福大哥按不住性子,不想和我糾纏下去,主動投降,我根本就進不了下一輪。」
「所以出馬仙兒的功夫你見識到了?」風正豪問道。
「沒有···」
風星瞳一愣,在老爹的提示下,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出馬功夫最厲害的,便是請靈上身,這一番較量下來,他根本就沒有看見鄧有福的請仙。
正因如此,風正豪想借著「拘靈遣將」繼續為天下會增威的算盤也落空了。
「哈哈哈,想不通吧,來參加羅天大醮的,不多都想著揚名嘛,一身手段藏著掖著不用是為何,不就是考慮到咱們風家有『拘靈』的手段。」
「可這···不應該啊···」風星瞳疑惑不解。
加之近些年,「十佬」之一的關石花處於一種退隱狀態,甚至不再南下,分明是在顧忌什麼···
將這些線索串聯起來,風星瞳得出了一個猜測:「老爹,莫非是咱們的手段漏了?」
「哈哈哈!」風正豪聞聲大笑,「星瞳啊,你大可以猜得大膽點!」
「那真猜不到了···」
風正豪搖頭輕笑,「你就沒有想過,會『拘靈遣將』的,不只有咱們風家一家···」
「前天夜裡,我還沒有遠離龍虎山,全性攻山這麼大的事情,你覺得以我的性子,會放過施恩正一的機會嗎?」
「要是我出手相助,憑藉咱們風家的『拘靈遣將』和當時能調動的人,不說讓戰局早早落幕,起碼能在圈子裡,亦或是老天師他老人家那裡留下個好印象,你猜當時我為什麼沒有聯繫手底下一眾好手?」
「拘靈遣將」又多一脈,已足夠令風星瞳震驚,他哪裡還猜得出老爹的用意,便拼命搖了搖頭。
風正豪神色肅穆,低沉一嘆:「那一晚,我被人拖住了,去聊了點大事。」
「是誰?」風星瞳急忙問道。
「王藹。」
風星瞳心忽的一沉,一連串的信息炸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十佬之一的王藹!?
「哈哈哈哈,吃驚吧,我當時可比你還要吃驚呢!」風正豪笑道,仰望天際縹緲不定的雲煙,思緒一下拉回了前夜。
按照王藹的說法,張懷義慘遭追殺,張楚嵐隱忍度日,同為「八奇技」之一的後人,風家可以光明正大的過日子,是因為當年王藹的爹保了風家。
當年,風天養與其餘「三十六賊」失散,落入王家手中,為求活路,將「拘靈遣將」交給了王家。
並且對天發誓,立下禁制術,若有後代,絕不會傳授他們完整的「拘靈遣將」。
為報答活命之恩,風天養要王家永遠壓著風家一頭。
為了讓王家出面,在其餘門派掌門宗師前求情,風天養又泄露了其他掌握「八奇技」之人的名單,餘下幾個掌門大概猜到了王家和風天養的交易,最終便放過了他。
這就是當時甲申之亂對「三十六賊」的態度,彼此間心照不宣——誰抓到了,就算是誰的!
圈內人不再針對風天養,而是將矛頭對準了其餘七個人,他因此得以從甲申之亂的漩渦中脫身,自此隱居不出,安度晚年。
按照王藹的原話,風家今日的風光,是風天養一個頭一個頭磕出來的,是靠著背信棄義、出賣同伴換來的,是靠著王家保來的!
不過畢竟是王藹的一面之詞,風正豪也不會全然相信,但可惜的是,那晚他們簡單交了一次手,風正豪發現王藹所言非虛,在「拘靈遣將」的完整性上,王家確實遠遠壓了風家一頭。
「這···」風星瞳抿了抿乾澀無比的嘴唇,不知該回些什麼。
「這些事情,你太爺對我可是隻字未提啊···」風正豪嘆道。
風星瞳埋頭低沉道:「提了又能怎麼樣,他老人家用尊嚴和道義換來的一切,我和老爹都是承蒙蔭佑的後人,還能數落他的不是不成···」
「倒是那王藹,選擇這種關鍵節點來敲打老爹,意圖何為?」
風正豪頗為欣慰的拍了拍風星瞳的肩膀。
「你能這麼想就好,至於那王藹的算盤,我現在也還沒摸清。」
同為十佬,風正豪對圈子裡的事情保持了一定的關注度,最近王家不太安生,看前夜王藹一副焦頭爛額之狀,估計是為難事所累。
形勢不明,按兵不動才是正解。
「呼——」風星瞳長呼口氣,舒緩心神。
風正豪安撫道:「沒事,讓你知道這些,無非也是理清局面。從東北出馬仙,到四大家的王家,一直牽扯在局中的一個人你還沒算上呢!」
風星瞳聞言看向了顏歡。
「星瞳啊,小歡和張楚嵐,這樣的人你要多親近,總能學著點什麼。」
唉···
風正豪揉捏額頭,有些苦悶。
「都連著七八天了,這小歡都沒過來打聲招呼,算起來自己怎麼也算是他一個堂叔啊···這小子,是真瞧不上咱這市值3000億集團擁有人的親戚關係啊···」
「那隻好我過去了···」
興許是父子連心,風星瞳一眼洞穿了老爹的心思。
「老爹,歡哥那邊你最好還是等一等,他不喜歡人心算計。不!該說是厭惡人心算計,起碼在他那裡,您老心裡這全部盤算,估計都沒什麼用。」
「您老這一身商人味太重了,什麼都不自覺得想放到天平上衡量,要說以心交心這一點,還得跟我學一學!上次你讓我去加強大余群靈山的基礎設施建設,可把我給害慘了。」
「哈哈哈,對不起了···」風正豪尷尬一笑。
此時,賽場之上戰事已分,張靈玉行炁偏錯,再起不能。
隨著一聲「我認輸」,全場沸騰了起來,其中除了對賽果的震驚外,多半是對押注的憤懣和怨恨。
陸玲瓏當場跳了起來,「張靈玉怎麼會輸!?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啊!」
叮鈴鈴,叮鈴鈴!
這時雲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接連應了幾聲。
「顏先生,玲瓏,花兒喊我們去吃飯,大場子,她請客。」
陸玲瓏一驚:「她莫不是押的張楚嵐!?」
「大概吧···」雲回道。
「用從我那兒贏來的錢請我吃飯!?」
「大···大概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