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張之維闖入會場
場上議論紛紛,張靜清施施然的坐在首座喝著茶,瞥了一眼剛才開口的青龍寺主持。
青龍寺位於長安城東部,屬於佛門八宗之一的密宗,是佛門大師惠果法師所創。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惠果大師有位叫空海的東瀛遣唐使弟子,張之維之前斬殺的那頭叫酒吞童子的東瀛鬼王,便是被他鎮壓封印,最後才被安倍晴明製作成式神。
這位弟子學藝之後,沒留在青龍寺,而是回了東瀛,開創了真言宗一脈,繁衍至今,真言宗已是龐然大物,它與比壑山之主天台宗,並稱為東瀛佛門兩大聖地。
而真言宗的起源青龍寺,也被東瀛人視為密宗祖庭,許多東瀛的真言宗僧人,會來青龍寺朝聖。
所以,這兩脈,自古便有來往,甚至後來的青龍寺里,還有著所謂的空海紀念碑,空海紀念堂。
「無論是天台宗,還是青龍寺,或多或少都與東瀛那邊有聯繫……」張靜清大馬金刀的坐著,聽著眾人的談話,心裡卻在沉思著。
龍虎山存在近兩千年了,底蘊深的難以想像,張靜清作為龍虎山天師,對這兩家的底細自然是有所了解。
不過這種事,沒有證據,他也不妄自揣測,至於與東瀛那邊的和尚來往……他一個道教天師,還能管東瀛的和尚朝聖?
雖然這些年,神州和東瀛摩擦不斷,但畢竟沒有全面開戰,不可能說見一個東瀛人就殺一個。
這時,一個一身肌肉虬結的中年人開口道:「我倒是覺得這件事有些大題小做了,一個初出茅廬剛行走江湖不久的年輕人,鮮衣怒馬,快意恩仇,可能他對全性的認知不夠全面,等經歷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對於這種事,交給天師教育一番就好,咱們這些江湖同道,跑過來說這些,有點僭越了,特別是佛門的人!」
說完,他還頗為鄙夷的看了一眼德宏法師。
此人是上三門的門長,說起上三門,很多人陌生,但其實,這個門派在漫畫中的出場還是挺多的,他們的武器是繩標,槍頭大小的飛鏢,末端連著繩,打得出去,收得回來。
漫畫裡,那頻頻出現的可打穿20毫米鋼板的招數——「甩頭一子」,便是這個門派的絕學。
而當今的上三門門長叫勝英,外號聖手,頗有聲望,江湖上對他的形容是——三支金鏢壓綠林,甩頭一子定乾坤。
上三門是武門,武門多出俠客,上次遼東之行,他便去了,殺過不少倭寇,也見識過張之維的雄姿,驚為天人。
此次聽聞有人上龍虎山找事,頓時就提著繩鏢上山了,不管事情原委如何,就衝著張之維在長白山的所作所為,他都站張之維。
「勝兄此言差矣,自古正邪不兩立,作為龍虎山未來的天師,張之維自然得立場分明,如今卻和全性攪在一起,真不怪我們上龍虎山,確實是該嚴懲啊,天師,您說呢?」
說這話的是自然門的門長,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年輕人,此刻,他一臉誠懇看向張靜清,想得到天師的答覆。
但張靜清喝著杯中茶,理都沒有理他,張靜清雖然一直沒表態,表現的風輕雲淡,但遇上這種事,怎可能有個好心情去,又怎可能去和對方爭辯,去附和?沒一雷劈過來就不錯!
不過,作為道教天師,一言一行都得有個章法,不可能說一句不高興,就把這些人轟出去。
就算真要轟,也得有個先禮後兵的過程,讓對面先發表意見和看法,便是最基本的禮了。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張靜清無視了他,自然門的門長頓時有些面子上掛不住,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對方可是天師,便只能悻悻退下。
見此情形,眾人對視一眼,也不再言語,要等張靜清開口。
張靜清見此,又過一會兒,確定沒人再說,他放下茶盞,看向德宏法師。
「法師說我弟子勾結全性妖人,與全性掌門八拜之交,結為異性兄弟,此事,我這個做師父的,怎麼就不知道?」
德宏法師說道:「此事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總不能是空穴來風吧,在迎鶴樓時,他和幾個四家的子弟,已知對方身份,卻還是一口一個『碧蓮兄』的去稱呼,關係莫逆的很吶。」
「最後甚至看在這個『碧蓮兄』的份上,放過了已被他制服的鬼手王耀祖,此番行經,還不能代表兩人的關係嗎?」
青龍寺的主持補充道:「就算不是異姓兄弟,那也絕對是好友,不管怎麼說,勾結全性這一條沒得跑了,這一點,當時看到的人不少,甚至小棧那邊也可作證,若是不信,天師可以去查證此事。」
這時,王家家主一步站出:「德宏法師,這些都只是道聽途說,再加上妄自揣測而已,並沒有確確實實的證據證明,當不得真!」
四家雖都站天師府這邊,但王家主明顯更熱切一些,這讓陸宣和呂家主有些好奇,在這種事情上一向喜歡和稀泥的王兄,怎麼突然變成了急先鋒?
至於高家主……東北那邊距此地較遠,局勢又很複雜,他不敢隨便離開,當初陸老太爺八十大壽他都沒過來,現在這點事,他就更不可能過來了,他的意見,全權交給其他三家的人代為轉達。
「阿彌陀佛!」
面對王家主的質問,德宏法師念誦了一聲佛號,說道:「結拜乃私事,如何有證據留下?若兩人真已結拜,兩人均不承認,又如何?若兩人真已結拜,一人承認,一人不承認,又如何?」
「什麼好賴話都被你說了,也就是說,在你看來,此事不管真偽,反正就是黃泥巴掉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這時,呂家主也跳了出來說道,言語間很不客氣,王家和呂家是四家中走最近的兩家,而且,張之維參與的事,他的兩個兒子也有參與,若是張之維是勾結全性,他呂家雙璧還能摘出去?
「唉,呂兄此言差矣,我看德宏法師不是這樣的人!」王家主笑道:「在我看來,結拜之後就是義兄弟,義兄弟不是普通朋友,最基本的原則便是皇天后土在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一方不認,那便是違背誓言,就不是所謂的義兄弟!」
「在我看來,只需等小天師回來,問他一問,是否有結拜,若有,那是該罰,若沒有,那就說明此事是子虛烏有,大家便散了吧!」
王家主輕搖摺扇,扇子上印有一副墨寶。
「我覺得王兄說的對!」呂家主站到王家主的左側,附和道。
後邊的陸家主有些插不上嘴,平心而論,他覺得若真就這麼定了,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不過,他沒有不分場合的質疑,但也沒說話,只是默默站到了王家主的右側,表明態度。
見此情形,德宏法師說道:「王家主說的這些並無意義,如果一個人做了什麼錯事,只需否定就可兩清,天底下沒這種道理。」
「老衲覺得,說什麼沒有意義,還得看他做了什麼,在遼東的時候,他們在一起對付東瀛人,是也不是?迎鶴樓時,他們稱兄道弟,是也不是?因他放過鬼手王,是也不是?如此這般,豈容狡辯?」
王家主一頓,這事,還真不好處理,因為多個線索證明,張之維和那全性的代掌門確實認識,關係好像還挺近,不過,肯定是沒結拜的,這一點,他是找自家大寶貝確認了的。
這時,曾帶隊去遼東的張守成,站出來說道:「德宏法師,什麼時候,和全性一起對付東瀛人也能算是你抨擊的點了,一口一個東瀛人,那分明就是犯我國土的賊子,是倭寇。」
「全性雖是無法無天之輩,但在有些事情上,也算有氣節,如果一起對付倭寇,也算勾結全性的話,那就不止張之維了,可以說,整個天師府,四大家族,火德宗,伍柳派,東北馬家……小半個江湖都在勾結全性呢,你是和居心?」
張守成凝視著德宏法師,質問道。
德宏法師直視張守成的眼睛,正要開口。
似乎是感覺火藥味有些濃,青龍寺的主持又站出來說道:
「阿彌陀佛,守成高功,德宏法師並非是這個意思,他是想說,正邪要兩立,小天師作為正道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需要立場分明,如此才能起表率作用,若他帶頭和全性糾纏不清,豈不是給起了個壞頭,若其他的年輕一輩紛紛效仿,那這江湖豈不是沒有了黑白?」
此話一出,眾人點頭,全性是江湖中不可缺的一極,正道要想長存,就必須和全性化清界限。
「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過,小天師何在?我們在這裡說來說去,不就是為了他嗎?正主呢?」有人發出疑問。
張靜清把喝乾茶水的茶盞重重放下,對面這些人質問了半天,他也聽了半天,現在,先禮後兵的「先禮」已經完了,該「後兵」了。
自成天師後的這些年,他少有與人動手,就算是上次武當門長闖山,他也是言語退之,但少有動手,不代表他是一個好好先生,是誰給這些人勇氣,來龍虎山氣勢洶洶的找他質問的?
正要說話,突然他似有所感,又給自己喝乾的茶盞里加了點沸水,繼續端了起來,讓這個「後兵」再走走吧。
張異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張靜清,不知道這個老傢伙打的什麼主意。
忽然……
「轟」的一聲,殿門洞開,一雙雲履踩在地板上,高大的身影挺進大殿,像一堵牆一樣站在門口,注視著場內情況。
眾人齊齊扭頭看去,首先看到的是對方的眼睛,很亮,像是燃燒著的碳,從這雙眼裡里,他們知道了什麼叫鋒芒畢露。
如此鋒利的眼神,不適合直視,他們挪開目光,注視其他,便見得這人魁梧得有如巨神,穿著一身道袍,像是從古代的壁畫中走出來的人。
從這般身形,這般眼神上,很多人都莫名感受到了一種壓迫感,一種自下而上的仰視高峰時,高峰所帶來的壓迫感。
霎時間,場面一滯,對於這個高大的人影,眾人當然不可能不認識,就算是有些人沒親眼見過,但也見過畫像,知道此人就是他們正討論的正主,小天師張之維。
「好鋒利的氣勢?看來傳聞果然不虛,年紀輕輕,卻已強的可怕,不輸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
「剛說正主不在,他就出現,而且來勢洶洶,今天這事,又起變數了啊,不知道他會怎樣辯解此事?」
「那肯定是一口咬定沒有啊,不管有沒有,都要說沒有,這種事,怎麼可能承認?」
「多慮了,你以為會是什麼兩面三刀,平平無奇的凡夫俗子?這種人物,一言九鼎,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怎可能說假話?」
眾人小聲議論。
倒是少林恆林法師背後的解空小和尚,一臉羨慕的看了眼張之維,心裡暗道:
「好高大魁梧的身形啊,龍虎山的伙食這麼好嗎?」
解空也就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但少林寺飲食清淡,他半夜經常餓醒。
在龍虎山,張之維等道士餓了,能去後山打獵,開開牙祭,但和尚餓了,總不能跑去後山的田裡啃兩里草地吧。
所以,解空挺羨慕的,但這時,他又看到了張之維旁邊的張懷義,目光從張懷義的耳朵移動濃眉,在移動到整個身形,見到不足一米六的張懷義,解空鬆了口氣,看來龍虎山的伙食也不是特別的好。
「師父,弟子回來了!」
張之維大步朝里走去,這裡原本很空曠,但因為擺了幾十把椅子的原因,略顯擁擠,有些地方椅子連成排,只留了一個很小的過道,張之維身形高大,很難過去。
在這大殿之上,當著師父和這麼多人的面,使用手段過去,難免給人一種賣弄的嫌疑,所以張之維沒有使用手段,就那麼直挺挺的走了過去。
而這,需要裡面的人挪一下,大部分的人都願意挪,畢竟這是龍虎山,哪有不讓主人家過的?再則,他們可是來打小報告的,而不是起衝突的。
但也不是每個人都這麼識抬舉,譬如先前被天師張靜清晾到一邊的自然門門長就沒有讓。
他喝著茶,只當沒看見,但突然,他心裡猛的一冷,忍不住扭頭看去。
就見張之維居高臨下的凝視著他,一對大星似的眼神,注視在他的臉上,給他的感覺,像是被刀片刮臉一樣,火辣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