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六賊無蹤，得照五蘊皆空
秦澈並不抗拒，反手也握住納森王冰涼的手掌。
「樹？你們的神樹嗎？去那做什麼，繼續給我灌輸那些臆造的意志嗎？」秦澈語氣漠然。
納森王幽藍的眸子中綻放笑意：「你稱呼他為臆造的意志嗎？看來你確實是被樹所感召並且拒絕了樹，沒關係，樹的意義可不止於此。」
話音落下的同時，一陣扭曲空間的波動瞬間在秦澈和納森王二人間出現，秦澈和納森王一同消失於此，而納森的兩位衛，阿方索和以利亞，也在對視一眼後，雙雙離開。
秦澈離開後，樂園眾人身上無形的壓力消解。
一個手臂被鍊金術改造過的南美異人有些疑惑道：「新首領不會是要投靠納森王吧。」
「誒！投奔納森，那我們怎麼辦！也跟著納森王嗎？」青蛙頭的年輕人隨之開口。
樂園眾人又開始紛亂起來。
倒吊的聲音在此時傳出。
「不會，他應該是已經知曉了關於樹的某些秘密.，我現在倒是真有些好奇，他的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了。」
雖然倒吊已經不是樂園的首領，但他依然是樂園的強者之一，所以他的話立刻就讓眾人安靜下來。
「倒吊，你呢，接下來你準備去哪呢？」
之前與平三一起出現的魁梧漢子走進問道，以倒吊為首的惡棍團成員原本就是獨立存在的勢力，幾年前還是可以與以肖恩為首的超級英雄們博弈的團體，雖然登上納森後逐漸融入了樂園，但底子還在。
既然倒吊已經不再是樂園的首領，惡棍團的眾人也開始思索之後的道路。
但讓他意外的是倒吊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安靜的站在原地，整理了一番衣領。
「等著吧，屠夫，等等他回來，他也許能幫助我解開一直以來的疑惑，而且，我確實想看看，他能給樂園的惡徒們什麼樣的未來。」
被稱作屠夫的魁梧男人有些煩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未來？他們早就沒有了未來，當初之所以和倒吊一炁登上納森，本質上還不是因為貝希摩斯和超級英雄團隊的集體追殺，讓他們在外面沒有絲毫容身之所嗎？
空間一陣扭動，秦澈和納森王一同出現在了一處被乳白霧氣包裹的空間中。
而在這片空間的中央，一棵看起來枯瘦，矮小，枝丫紛亂，沒有一片樹葉的小樹靜靜生長在大地上，唯一有些神奇的是，樹枝的末端呈現著金色的光澤。
而周圍的霧氣中則充斥著禁制的力量。
被納森王強行帶來這裡的秦澈有些意外：「你這能力還挺無賴的。」
「就當作是王的特權吧。」納森王面容平靜，獨屬於王的感知告訴她，秦澈可以信任。
秦澈好奇的四下看了看。
納森王以為秦澈在觀察那些霧氣，隨口解釋道：「因為最近金枝被折，所以加強了一些戒備，百年來都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是我們疏忽了。」
「這樣啊」秦澈喃喃道，他心裡知道，折斷金枝的是以利亞，所以這層霧氣根本沒有任何防護的作用。
秦澈心中這樣想著，樹面前又出現兩團空間漩渦。
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以利亞。
另外一個居然不是阿方索，而是一個西方面孔的老婆婆，看起來很是精神。
秦澈只是瞥了一眼便認出了此人的身份，畢竟據秦澈所知九衛中只有一個老者。
艾麗卡華金納。
「婆婆，你怎麼來了。」納森王看向華金納，疑惑道。
華金納戴著一副老式的方片眼鏡，眼神不善的看了秦澈一眼，然後毫不掩飾道。
「以利亞說你帶回了樂園那幫惡魔的新首領，我不放心，所以來看著他。」
華金納的眉眼低沉，又狠狠的盯了秦澈幾眼，她不理解這個看起來笑容溫和的少年，為什麼會在這種關頭成為樂園的首領。
納森王的眼神有些憂傷，她知道，即使脫離王與衛的關係，華金納也會盡力的守護自己。
因為自己幾乎就是華金納看著長大的。
「婆婆，這些事情你不用管，只要能守護納森，無論做什麼都無所謂。」
華金納嘴巴抿的更緊了些，卻果然沒有再說什麼。
納森王將目光轉向秦澈。
「你在這節點進入納森，並且控制樂園，一定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做，對吧。」
秦澈頷首，並不否認。
「所以呢？」秦澈覺得納森王的話讓他有些莫名其妙，他以為納森王會繼續勸誡他成為衛，或者是帶著樂園保衛納森等等。
可是話題的導向似乎沒有這些。
納森王的表情很奇怪，憂傷但平靜，似乎還有幾分鼓勵的意思。
「如果你不能接受成為衛的話，為什麼不試著成為王呢？」
此言一出，華金納和以利亞表情都是驟變。
「王！您這是什麼意思！」以利亞的語調頃刻間便猶如哀求一般道。
「我是不會接受除你以外的新王的！」華金納也臉色驟變，語氣中有幾分怒意。
「衛只是忠於王，而不是忠於衛，我只是為了守衛納森而已，你們是無法抗拒的對吧。」納森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以利亞和華金納啞口無言。
此時那棵看起來有些憔悴的神樹毫無反應。
「王？為什麼我要成為王，和你一樣，為不相干的意志延續奉獻一切？成為樹的奴隸？」秦澈的語氣譏諷。「而且，這樣的話，你會死吧。」
這個字眼明顯觸動了以利亞和華金納。
但納森王的聲音卻無比平靜，繼續傳出。
「我當然不想死，我想在金枝的儀式中取勝，作為王繼續活下去，但前提是沒有外部世界的入侵，面對貝希摩斯，我沒有能力守護我的神民，與其這樣，還不如由你來折下金枝，然後殺死我，成為新王，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比我更好的守護納森。
而且你能在一定程度上抗拒樹的意志，或許能夠真正掌握納森的一切，而等你成為新王，獲得所有衛與神民的幫助，你來島上的目的，應該也可以輕易完成。
樹既然選中了你成為衛，一定有著特殊的原因，我在想，是不是樹給我的一種暗示，暗示我，你比我更適合成為王。」
「你還真是願意為了樹奉獻一切，但還是算了吧，我拒絕，我不需要這棵樹的幫助，也不想成為你們這種傀儡。」
秦澈在聽完納森王的長篇大論後，只是輕描淡寫的搖搖頭。
華金納眉頭皺的更緊。
以利亞的拳頭攥起，他明明不希望秦澈答應，但在聽到秦澈說他們是傀儡的時候，卻又發自內心的憤怒起來，猛的的沖向秦澈：「你這混蛋！你在，褻瀆王和樹！」
秦澈看都沒有看以利亞，他並不在乎以利亞的攻擊，從和倒吊一戰後，秦澈對整個納森的戰力等級已經大致有了一個了解。
除去李慕玄，阮豐等寥寥幾人外，確實沒幾個值得秦澈正眼去看的。
但還不待他出手，納森王便擋在了秦澈的面前，阻止了以利亞。
轉而繼續與秦澈道：「傀儡嗎？我並不覺得是這樣，我們只是被選中了以這種方式生活罷了，一點被支配的感覺都沒有，相反，我很清楚我為什麼而活，我從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
納森王的臉上露出無比安寧和諧的模樣。
秦澈卻看的直皺眉。
有點像是被雙全手改變認知後的狀態，但又不大一樣。
但二者的本質卻是相同的，將自己的一切放棄，託付，依賴於另一個意志上。
這樣的話，自己只需要專注眼前的事情就好了，確實可以獲得短暫的安寧，但其代價卻是放棄屬於自己的人生。
變成一個真正附庸，在特定的事情上完全無法做出自己主觀判斷。
就像被精神閹割一樣。
秦澈看向那顆並不如何粗壯，被納森的眾人視作聖物的神樹。
有些感慨的說道：「在你們看來，是他賦予了你們存在的意義嗎？而你們對樹的尊崇，比起守護，用信仰二字來描述應該更準確些吧。」
秦澈頓了頓繼續道：「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樹究竟有什麼呢，到底是他在庇護你們，還是你們在庇護他，會不會他才是那個索取者，也許你們信仰的根本不是什麼神明，這樹裡面，也許只有一個妄圖永生，但卻無法做到的貪婪又醜惡的靈魂。」
說道這裡，秦澈忽然轉身看向眾人，笑道：「對吧？你們也許只是被樹所豢養的動物而已，只是，他告訴你們。」
「你是王。」秦澈指了指納森王。
「你是衛。」秦澈指了指以利亞。
「吉吉國王和侍衛毛毛？」秦澈覺得自己這句話嘲諷拉滿，可惜納森島的幾人明顯沒看過這些。
但無所謂，秦澈繼續道。
「這樣的文明，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
「也許根本沒有什麼神國，只有一個貪婪的意志，與他的過家家的遊戲罷了。」
秦澈的話聽在眾人耳中是完完全全的褻瀆之語。
納森王身體輕顫，頭輕輕垂下。
她有些低落，秦澈並不認可她的想法，即便她已經在準備犧牲自己拯救納森。
秦澈的話落在她心裡如同重錘一般，也許秦澈只是隨口一說的胡亂猜測，但她作為納森王，卻沒有辦法可以證明秦澈說的是假的。
秦澈只是繼續說道。
「你所謂的無比的幸福，其本身也不過是.」
「夠了！你這外來者，王的意志，不會被動搖的！」
華金納的鷹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著秦澈，打斷了秦澈的話。
秦澈也有些怒意：「有什麼不能說的！你這老登這輩子都耗在了這顆破樹上，可她還年輕啊，她才多大啊，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只有納森王這種代名詞。」
秦澈的話進一步的激怒了華金納，她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老邁的身體劇烈顫動。
「我比你更愛她！你這頑劣的傢伙，與你的褻瀆之言一起，去無盡的時間中反思吧！」
華金納老臉上的皺紋徹底扭成一團，心中默默呼喊：「天國！」
「婆婆！」納森王的呼喊戛然而止。
因為秦澈與華金納已經一同消失在這片空間中。
納森王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秦澈，居然被婆婆直接拉入了天國之中。
納森王對那個地方很是清楚。
名為天國，其實是地獄啊！
「王，不要再對這些外來者抱有幻想了，我一定會傾盡全力，守護您的..」
以利亞看向納森王的目光中無比複雜。
至於秦澈。
納森王和以利亞都沒有再去討論，因為他們都很清楚。
被華金納收入天國後，只有兩個可能。
徹底屈服，或者變成瘋子。
秦澈再次睜開雙眼，已經處在另一片空間中。
華金納盤膝坐在秦澈的不遠處。
「以你的程度，根本不配去談論樹與王，就在這兒好好反思吧，當然，如果你願意服從王的意志，共同守護納森，我可以允許你離開！」
秦澈沒有理會華金納，他不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
抬頭看去，只見自己周圍的空間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腳下是一條向著無盡虛無處蔓延的石路，下方是一片漆黑，猶如深淵一般。
而在秦澈的上方，則是一片片猶如極光的絢爛光幕。
再加上距離自己的不遠處，石路盡頭盤膝坐著的華金納。
她的微微弓著背，表情逐漸鬆弛了下來。
在這片空間中，她就造物主。
沒有人能在這兒戰勝她，因為天國中的人所面對的對手。
名為永恆。
秦澈嘗試的走向華金納，但他與華金納的距離卻沒有絲毫變化。
秦澈想了想，凝聚出一團炁彈向著天空直接射去，瞬息之後，那顆秦澈激發而出的炁彈從下方的無盡黑暗中射出。
擦著秦澈飛掠過去。
以此循環幾次，漸漸消散。
這片空間，就是華金納的異能，天國，在這裡面，沒有時間的概念，連空間也是扭曲的，無論天國中過去多長時間，對於外面而言都是一瞬間。
聽起來很神奇。
但卻很少有人能熬得住這種無盡空虛的折磨。
秦澈在進入的一剎那便開啟了洞垣觀，他可以確定這片空間並非是精神領域，而是真實存在的。
雖然暫時被隔絕在另一個空間中，但就像王也施展亂金柝撥亂時空一般，無論是錯亂的時，還是與外界隔絕的空，都只能依附與原本的空間，無法獨立。
這樣的話，秦澈其實有一個手段可以嘗試破解此局。
「這地方還挺好玩的。」秦澈笑了笑，揮了揮手，將自己打出的炁彈全部散去。
體內沒有絲毫衰減的現象，這個空間的物質是恆定在自己進入的一剎那的。
「有趣？呵呵，很快就不會有這樣的評價了。」
華金納並不急，很多人剛剛進入這裡也會饒有興趣的探索這兒的規律。
但很快就會熬不住，三五天？兩個月？幾年？幾十年？
在這兒她的時間是無限的，她可以和秦澈慢慢耗下去。
只需要等待秦澈即將崩潰的那一剎，稍微給點讓他出去的機會，那時，這個誇誇其談的小傢伙就會如同小奶狗一般可人乖巧。
但此時秦澈卻很快的停止了自己的探索。
而是與華金納面對面盤膝坐下。
「我忽然想到，這個地方，其實是一個類似精神時光屋的東西對吧？」
「精神時光屋？」華金納有些疑惑。
秦澈也懶得解釋，畢竟納森島上怎麼可能有龍珠看，華金納沒聽過也正常。
「這片空間中的物質已改是恆定的，那麼我便不需要擔心體力的消耗，在這樣的基礎上，精神上的變化卻會一直保留，以此用漫長的時間消磨損毀一個人的意志對吧。」秦澈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只有這樣才會導致有人離開後身體無恙卻精神上瘋癲失常。」
華金納眉頭皺起，秦澈說的沒錯，即使是她也不得不認可秦澈，在基本拒絕與自己溝通的情況下，還能夠這麼快知曉天國的基本規則。
可他究竟在想什麼，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得知天國的本質後，表現出這種興奮的狀態的。
「對於精神而言，時間在不斷流逝的，換句話說，我完全可以在這裡，磨練精神，或者說是修持性功，這地方可以幫我省去數十年的光陰！」
秦澈繼續喃喃道，如果自己的猜測成立的話，一個張楚嵐，一個華金納，真是自己的貴人啊！
「性功？那是什麼。」華金納第一次聽什麼修持性功，她這麼多年在天國里可都是靠苦熬的。
但秦澈並沒有理會華金納，他說這些話是為自己理清思路的。
華金納想熬一熬秦澈，秦澈其實也不介意熬一熬她。
此刻秦澈已經閉眼，開始默默持咒。
一重淡淡的光暈在秦澈周身浮現。
秦澈頃刻間入定，滋養元神。
在多心經持誦下，秦澈與外界的聯繫逐漸淡去。
只有那虛無縹緲的內景世界中，華光大盛，世間一切有形之物，皆在此處具象而生，仿佛一處虛幻世界。
秦澈神識高座靈台，熠熠生輝，仿佛神人俯視天地。
此刻心神平靜，六賊無蹤，得照五蘊皆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