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此時總覺得迷迷糊糊的,自己好像被鬼壓床一般張不開雙眼,但是卻又有十分清晰的感覺。
突然感覺到出來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經不是自己所在的船上了,因為那種搖曳的感覺沒了,周圍也沒有了波濤聲,只有絲絲縷縷吧的藥味出現在自己的鼻子周圍。
但是自己卻什麼都動不了,只覺得這身體不再是自己的了。
這一刻趙構恐懼極了,他拼命的想要睜開雙眼,想要讓自己有所動作,因為他知道自己,至於原因他不知道,但是他有感覺,自己要是麼有動作會死!
而此刻趙構的感知又是非常的敏感的,敏感到他能聽到女子捂嘴呻吟的聲音,這種聲音趙構很熟悉,因為自從靖康之變之後,他就再沒有聽到這種誘人心魄的聲音了。
趙構心中大罵,「大膽,這是龍船上有宮女在與人私通麼?是侍衛,還是外臣?」
他覺得這是對自己最大的羞辱!
一個沒有能力的皇帝是聽不得這些聲音的,本來他還恢復了一些,但是在苗劉兵變之後,就再一次的不行了。
趙構此時是非常忿怒的,憤怒到想要拿著自己的寶劍去把這偷腥的野鴛鴦砍成肉泥!
不如此,難消心中之恨!
沒有人比太監更知道這裡面的苦!
那個呻吟的女聲嬌聲的說道:「太子,我們應該去看看陛下了,陛下那邊是需要人照顧的。」
『太子?什麼太子?誰的太子,誰立太子了,太子是誰,哪一房的,太祖房?還是涪陵房?他們怎麼敢的!』
太祖房就是宋太祖趙匡胤的後人,涪陵房就是趙廷美的後人,這倆房在趙宋皇室都是有繼承權的,而這個繼承權的來源就是所謂金匱盟約!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假的,但是不可否認,金匱之盟給了趙光義成為皇帝的法理,同時還給了趙廷美一系成為皇帝的法理。
因為金匱之盟有三傳之誓!
這就是大宋皇室傳承的法理。
所以趙構開始思考到底是誰想要幹掉自己了。
想來想去,應該就是涪陵房!
因為不管是太祖還是太宗,這倆脈的人都死絕了,只有趙廷美的涪陵房因為舉家都在房縣的原因,應該是活下來了。
此刻趙構都有些咬牙切齒了,因為這件事實在是不該出現的。
之前太宗一脈把太祖一脈壓制在京城,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防止他們搞些小動作,所以就給了他們宗正的位置。
算是和太祖一脈達成了一些契約,雖然契約的代價是太宗一脈的皇帝不是無子,就是病重,短壽,但總算是把皇位握在了自己的手裡。
對趙廷美一脈,則是壓制在地方不讓他們和中央大員扯上關係,這就讓他們無法干預中央,也就無法對皇位造成什麼動盪。
所以,在靖康之變發生的時候,涪陵房是沒有什麼人員損失,甚至他們的財產都沒有什麼損失。
而太祖太宗倆房的嫡系,則是死傷殆盡了。
在這個情況下,涪陵房是完全有可能接手大宋的。
這一刻趙構是無比的後悔,為什麼沒有讓兵災波及到涪陵房呢,為什麼只是處理了太祖一脈的遺留,就不再動手了呢,這是不應該的。
對自己有威脅的都應該處理掉的!
「媚娘,你說得對,我們確實應該去看看阿耶了,真不知道阿耶現在怎麼樣了。」
一個年輕的男聲響起。
聽得出來這個人對於阿耶是有感情的。
『阿耶?怎麼還會有如此稱呼的,媚娘?這個名字還有人敢取麼?難道不怕被殺麼?』
媚娘這個名字,因為武則天的原因,在皇宮大內已經絕跡了。
宮裡的女官和侍女都不會取這個名字的,因為這個名字他們壓不住!
準確的說是皇室覺得自己壓不住,所以不允許有這種名字出現。
「九郎,陛下應該已經去了吧?那天竺丹藥也只不過是賭一賭氣運而已,九郎不必如此傷心。」
女聲這一次透露出來的消息,讓趙構頭皮發麻,九郎,陛下,天竺丹藥,再加上媚娘這個名字,她只想到了一個人,唐太宗李世民。
然後他立刻就想明白了,這個九郎就是高宗李治,因為李治排行第九!
『我是李世民,還是貞觀二十三年的李世民,這麼說新唐書說的李治和武則天在李世民病榻前媾和這件事是真的,司馬光居然會說真話了?』
趙構內心一陣發燙,對於這種事情,他是激動極了,這可是大唐的太宗皇帝李世民,如何能不激動呢!
當大唐的皇帝,應該比大宋的皇帝要好多了吧!
趙構按耐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就想要趕快的醒來,想要儘快的掌權。
而此時的李治正在武媚娘的服侍下穿衣服呢,只見他圓領外翻,帶上了九環白玉蹀躞帶,雙腕也是用護腕包了起來,讓自己的袖子不致拖拉,頭上扎了一個軟腳幞頭,
做完這一切之後,李治親自來到藥爐邊上從藥罐裡面倒出了一碗藥,這藥不溫不燙,剛好可以入口,李治嘗了一下之後,覺得有些苦,又從旁邊的罐子裡倒出了小半碗的蜂蜜和藥調製在了一起,又嘗了一口,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就親自端著藥來到了自己父親身邊。
「阿耶喝藥了!孩兒來餵您喝藥了!」
李治在武媚娘的幫助下把李世民的上半身扶了起來。
武媚娘扶起李世民之後,就搖了搖頭,李治則是瞭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又輕聲細語的呼喚起了李世民。
可是李世民卻沒有絲毫的激動,一點睜眼的意思都沒有。
「武才人,傳御醫!」
看到李世民沒有醒來,李治立刻招呼武媚娘去呼喚御醫前來為李世民診治。
御醫來的也快,他們就守在寢宮附近的偏殿裡面,所以一有呼喚,就立刻前來了。
「各位御醫,阿耶今日不知何故起不來了,還望各位施展妙手救回阿耶!」
李治對著那些御醫嵇首行禮,那些御醫也立刻回禮,然後就忙不迭的來到李世民身邊,開始診斷。
所有御醫一一診脈完畢之後,就匯聚在一起,開始討論起李世民的病情。
過了盞茶時間,那些御醫才來到李治身邊。
「太子殿下,皇帝陛下的病症之前已然無藥可救,不得已吃下那顆天竺的丹藥,現在陛下的身體倒是穩當了不少,可是已然無反應了,現在陛下就像是一個活死人,不知何時能醒,可能今天可能明天,也可能永不醒來,還請太子殿下做好準備。」
「什麼?阿耶是再也醒不過來了嗎?」
李治向後退了一步,整個人精氣神立刻去了一半,看起來是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我……不信,阿耶,剛剛才年過五旬,怎會如此呢?阿耶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李治臉上的表情滿滿了痛苦和不可置信,在一旁的派一和武媚娘都在不停的勸李治不要過於激動。
他們都擔心李治會因為過於激動直接過去。
而李治內心則開始計算起自己的事情了,他現在是萬分希望李世民死了,又萬分不希望李世民死。
他希望李世民死是因為只有李世民死了,他才能真正的把曹政握在自己的手裡,可是又不希望李世民死,因為他是真真正正的對李世民孝順有加。
所以這一刻,李治內心極其的糾結,但是作為見證過太子和魏王內戰,以及大唐內部多次皇室叛亂的李治卻又能極度壓制自己內心的渴望,讓這一切都不再是出來。
唯一一次沒壓制住自己內心渴望的,就是對武媚娘的媾和,只有這一次,是他沒有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欲望。
除此之外,李治就是個完美的太子。
孝順父親,依靠舅舅,勢單力孤,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個完美的可以擺弄的太子。
尤其是在皇帝病弱的時候,這種太子就更好了,剛好符合世家大族的利益,可以讓他們盡情的分吃蛋糕。
剛剛入宮的長孫無忌就是這個想法,作為太子的舅舅,他現在可是興奮的不行了,自己的妹夫李世民,他沒法拿捏,但是自己這個勢單力薄的可憐小外甥,他自認為還是能夠拿捏的。
此刻體胖如球的長孫無忌,身體輕盈的都要飛起來了,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呢。
而在他身後的褚遂良和李靖則是一步一步的跟在後面,就跟在長孫無忌身後,低著頭看著路,什麼都不敢做。
別看他們已經是李世民指定的丞相了,但是他們清楚,大唐的真正掌控者依舊是關隴貴族,他們只是權利的分享者,而關隴貴族則是權力的擁有者。
所以長孫無忌不管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他們都只能當做沒看見,因為他們只能沒看見。
現在的天下兵馬都在關隴貴族的手裡,這是李世民奮戰幾十年,一點一點拿回來的。
作為關隴貴族的領袖,李世民不相信其他人,他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大舅子和自己的將領們,因為這些人和他利益一致。
可是這些人和他利益一致的同時,卻又不和他的兒子利益一致,對他們來說,李世民是他們的頭,但是不代表李治會是他們的頭!
因為群狼的王不能是一隻滿嘴奶牙的小狼崽子。
李治在這一群關隴貴族面前,就是一嘴奶牙的小狼崽子,連吃肉的牙還沒長好呢!
對於這種一身奶臭味的小狼崽子,即便是自己的外甥,長孫無忌都是不放自己眼裡的。
在他看來,這樣的小狼崽子就應該在他的指揮之下行動,自己可是他的舅舅,難道還能坑害了他不成?
自古有言,娘親舅大自己這個舅舅可是最親近的人吶。
長孫無忌這麼想的,然後就一路蹦蹦跳跳的進了寢殿,接著就一陣大哭的撲到了李世民的身上。
在李世民體內的趙構直接被這一撲給打出來了。
然後他就看見一個體胖如球的中年人撲在自己的身上,不停的哭嚎著。
不過趙構看得出來,這個中年人不是虛胖,而是死壯,是那種戰場上的武將的那種壯,也就是看起來肥肥胖胖,可是肥肉底下全都是雞肉的那種壯。
這樣的人,他見過大宋的那些武將,尤其是能夠上的戰場,殺得了人的武將,全都是這副樣子,看起來體胖如球,腰闊十圍,可實際上這些人在戰場上打上幾仗,就會瘦下來,到那時個頂個都是精壯的美男子。
趙構曾經還有膽氣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這也是為什么女真人認為他不是大宋皇子的原因,因為他的身材是標準的武將胚子。
而後面的兩個人,一個是瘦弱的文人,另外一個則是一樣健碩的武人!
「舅舅,您來了,阿耶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這該怎麼辦呀?」
李治看著撲在李世民身上的長孫無忌,就立刻撲到了他的身上,開始了哭嚎,並且說出了自己的阿耶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
李靖看到這一幕,眼角是一陣抽搐,這倆人還真是會裝呢!
因為倆人想法都差不多,一都是不希望李世民再醒過來,只不過一個是希望李世民真的不會醒,另外一個則是希望李世民趕緊去死!
希望李世民不會醒的是,長孫無忌以為只要李世民不會醒他們,這三個輔政大臣就永遠不會退位。
希望李世民趕緊去死的,則是那個乖乖的太子,李靖在看到倆人的行動之後,他就立刻明白了,這個太子就是個白切黑的芝麻丸子!
而且心狠手黑的程度可能不比五代十國的那些老幫子要差,反正現在的這個手段李世民還是做不出來的,因為李世民還要一些臉面,不敢真的去弒父!
褚遂良則是完全看不出來怎麼回事,只能在那裡勸太子,不要繼續哭泣了,應該去主持朝政,同時還在那勸著長孫無忌趕緊勸太子不要再哭了。
只有李靜在那裡低著頭,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一陣暗笑。
別看李靖是個忠心的,但是,他年紀大了,他不想被人當做司馬懿,不想被人玩死。
所以他也不希望李世民去死,但是同樣也不希望李世民醒過來!
在場的眾人都有著各自的盤算,只有武媚娘在那裡熬著藥,見他從旁邊的藥箱裡面拿出了一味味的藥,開始問起了那些太醫,這些藥都有什麼功效?
皇帝有什麼能吃的,有什麼不能吃的,那些太醫也是老老實實的把這些藥的藥效全都說了一遍。
武媚娘則是拿著紙筆把這些東西全都記錄了下來,然後又拿自己記錄的東西詢問起太醫有沒有記錯,太醫們看著武媚娘記下來的東西點了點頭,這些都是絕對不能讓皇帝吃的。
看到自己記下來的東西無錯,武媚娘也是滿意的,把東西放進了懷裡,而飄在空中的趙構看到這一幕,眼角是一陣抽搐,作為善於玩藥的太宗一脈的皇帝,他很清楚武媚娘是想要幹什麼!
而且他更清楚一點,那就是不光藥能殺人,香也能殺人!
總之,現在的李世民寢宮裡希望他好過來的人,只有太醫!
這一刻,趙構差點就嚇哭了,因為他就沒見過這麼兇狠的朝堂。
就算是苗劉兵變的時候,他都沒見過這麼兇狠的事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