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
五天過後。
李慕玄師徒三人回到山門。
本來坐火車的話，只需要一天就夠了，但發生那麼大的事，火車肯定是坐不了了，師徒三人只能選擇步行回山。
剛走進門。
一道興奮的聲音瞬間響起。
「師父，您回來了！」
「水雲師兄。」
看到來者，李慕玄喊了一聲。
整個三一門內，除了陸瑾以外，這位師兄算是跟他打交道最多的了。
因為很多時候他有了新招式。
想找人練練。
陸瑾的話太弱不合適，師父又太強，就水雲師兄夾在中間剛好合適。
「慕玄，生分了哈，不是說了麼，喊我雲哥就可以了。」
此時，看著眼前這位師弟，水雲臉上露出笑意，問道：「怎麼樣，師兄以前沒騙你吧，山下是不是比山上好玩多了？」
對於李慕玄。
雖說剛開始有些誤會，但隨著日子久了，他也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因此他心裡早就沒了隔閡。
真心把對方當師弟看。
當然，如果非要挑刺，那就是這位師弟的天賦實在太妖孽了，這些年來，師兄弟們一直活在他的陰影下，尤其是自己，隔三差五還要被拉出來練練。
說實話。
假如不是知道對方不是記仇的人，他甚至都懷疑這師弟是在公報私仇。
「確實好玩。」
聽到詢問，李慕玄點頭答應。
相比於山上的清靜來說。
這一個月的經歷就跟恍若隔世一樣，每天眼前都是形形色色的人。
但說實話，如果不是要回山突破逆生第二重，他還想再遊歷一段時間，去東北、蜀地、兩廣、帝都等地方轉一圈。
畢竟只要內心清靜。
山上還是山下對他而言都無所謂。
而此時，陸瑾接過話茬。
「雲哥，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一路有多驚險，坐火車碰到.」
「嗯？你小子還真叫啊。」
水雲笑著伸手揪住陸瑾的耳朵。
倒不是說厚此薄彼，只是慕玄師弟這人性子太淡，讓他喊雲哥是拉近關係，但陸瑾這小子，太熟了完全不用這套。
「師父您快看啊，師兄他欺負我。」
「哼，還學會告狀了。」
「.」
此刻，看著眼前玩鬧的弟子，左若童面露笑意，心中頗為欣慰。
但轉念便回憶起曾經無數相似的一幕，而現在那些弟子，大部分不是躺在輪椅上無法行動，就是落下終身殘疾。
想到這。
他的思緒莫名變得傷感起來。
也就在這時。
李慕玄突然開口：「師父，徒兒想嘗試閉關突破逆生第二重。」
「啊？」
左若童眼神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伱的傷養好了麼？」
「以你的年紀，其實不用急著突破第二重，要不再等等吧？」
對於李慕玄這孩子，他自然是寄予厚望，但也正因如此，他更不想看到對方折在這上面，畢竟天賦實在太好了。
萬一突破失敗。
說真的，他都不曉得該怎麼面對這孩子才好。
「師父，弟子的傷早已痊癒。」
知道師父是在擔心自己，李慕玄一臉認真的說道：「況且，徒兒覺得自己已經悟到了突破逆生第二重的關鍵。」
聽到這話，左若童心中頓時一驚。
這孩子是真敢說啊。
下山經歷一趟，回來就要突破逆生第二重，而且還揚言悟到了關鍵。
然而，這話要是出自他人之口，他自然不會輕信，可要是李慕玄的話，卻讓他不得不考慮，這事可能是真的。
畢竟這孩子天賦確實妖孽。
對方當初修煉逆生第一重的感悟，至今還在造福三一門
只不過逆生第一重跟第二重終究有質的區別，前者是入門，靠著水磨工夫也能修成，而後者一個不小心道途就毀了。
正因如此。
左若童決定先聽聽這關鍵是什麼。
倘若自己覺得有理。
那就同意讓慕玄試一試。
倘若不行，只是這孩子自以為是，那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他亂來。
旋即，左若童開口道。
「跟我過來。」
「嗯。」
李慕玄點頭答應。
隨後，師徒兩人朝偏殿走去，原地只留下水雲和陸瑾四目對視。
「師弟這就準備突破第二重了麼？」
望著李慕玄背影，水雲驚訝的同時，口中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算起來自己入門比對方早了快十年，可卻一直卡在這個階段止步不前。
天賦這東西啊。
還真是世上最難逾越的鴻溝。
不過話說回來。
作為師兄，他還是真心希望這位師弟能順利突破到逆生第二重。
當然，他也有些私心，那就是想摸著師弟過河，畢竟這位師弟修煉第一重時，能悟透關鍵，那修煉第二重時，說不定同樣有此收穫。
而他倒也不奢望能讓自己快速突破。
只是想著能不能穩當些。
失敗了別殘疾。
雖說他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要說完全不怕，那是假的。
心念間，水雲低頭看向滿臉崇拜之色的陸瑾，問道：「剛才師父說慕玄師弟受傷了，怎麼回事，壽宴上動手了麼？還是你們路上遇到了什麼敵人？」
「雲師兄，這事可說來話長。」
聽到這話，陸瑾興高采烈的說道：「你是不知道當時壽宴上發生的事。」
「同輩公認的第一，大璧呂仁，你知道吧？被慕玄師兄單手鎮壓，還有那天師府的冒姓弟子，不僅個頭長得挺大，修為也很高，但依舊拿師兄無可奈何」
隨著聲音響起。
水雲對壽宴上的事大概已經了解。
而後他好奇的看向陸瑾。
「說了這麼多，那你呢？」
「我？」
前一秒還滿臉笑意的陸瑾，表情瞬間僵住，能不能撿點開心的問？
與此同時。
李慕玄跟隨師父來到一處偏殿內。
兩人相互坐好以後。
沒有廢話，左若童直接問道：「慕玄，您剛才說你已經悟透了二重的關鍵，你悟到了什麼，可是找到了體內中庭？」
「差不多吧。」
聞言，李慕玄點了點頭，接著道：「師父，你覺得中庭是什麼？」
話音落下。
左若童微微一愣，沒想到弟子居然會反問自己。
但還是說出自身見解，「道無定所，中無定在，與心火、背水一樣，中庭並非人體真正竅穴，而是虛空無形之物。」
「至於真要說它是什麼。」
「倒是不好說。」
「只是根據先輩經驗，要以誠心開道，心無外邪，才能尋得中庭所在。」
說完，他看向李慕玄這孩子，知道對方既然有此問，那麼肯定是對中庭有了新的理解，於是心中不由期待起來。
「先輩總結的還行。」
李慕玄笑了笑，接著道：「但徒兒已經悟透了中庭的本質！」
「所謂中庭者。」
「道也，心也。」
「其實就是一個人的本心。」
「先輩們為何說心誠？因為心不誠則不能觀己，不能觀己則無法直視本心，然而，觀己也僅僅只是第一步而已。」
「第二步則是明白本心為何，也就是自己的道是什麼。」
說著，李慕玄拿自己舉例。
「譬如說徒兒我想要求真、超脫，其本心便是看清自己的真面目，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性命不受外物約束！」
「而假如是陸瑾的話，其本心應該是.無愧於人。」
「其他人弟子就不敢妄言了。」
「但道理卻是相通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自身的道。」
「所以徒兒以為，找到中庭的關鍵，一是心誠，二是明悟本心為何，前者是必要途徑，後者是能否突破的關鍵！」
話音落下。
左若童臉上露出幾分沉思之色。
心中似有所悟一般。
「本心為何麼？」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說話間，左若童的語調越來越高，一抹濃濃的慚愧之色出現在眼中。
對於李慕玄的這段分析，有著數十年教徒經驗的他，將其與以往成功和失敗的案例相互印證，明白這十有八九是對的。
可也正因如此，讓他突然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師父。
明明道理就這麼簡單。
自己如果能早點發現的話，那群孩子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他心裡有愧啊！
而此時，看到師父這副模樣。
李慕玄沒有說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障。
師父被稱作大盈仙人，而大盈者，上九也，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
這句話說的是身居高位者要戒驕。
否則會因失敗而後悔。
逐步走向衰敗。
但師父這心性顯然不可能是因為驕傲後悔，而導致衰敗。
那麼就只剩下兩種可能，第一是太過追求完美，可又因為在逆生三重這件事上，心中對弟子生出悔恨、愧疚之念。
第二是師父現在已經修到逆生二重的頂端，達到鼎盛之勢。
有道是，龍在九天已在險，再上一重險中險，危如累卵天地變，頃刻之間下九淵，一步一殺雖兇險，常有生機落人肩，亢龍困地不上天，反得逍遙能周全。
想到這，李慕玄目光看向師父。
決定日後要是有機會。
可以勸解下師父先別想第三重的事，或者助他老人家解決心障。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前者，畢竟心障問題雖然大，但像未來陸瑾那樣的心魔，也沒見影響到他的壽命啊。
可見師父將來要是真出啥事，十有八九跟逆生第三重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