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一道黑影從山洞中走出。
啪嗒。
一顆石子從一旁的叢林裡丟出來,在馬仙洪腳下滾了圓圈。
這是……有人找?
馬仙洪眉頭一挑。
無所畏懼地大踏步走進叢林。
穿過密集的林葉。
馬仙洪來到一處林間空地。
只見遠處的一塊大青石上,隱隱綽綽,或坐,或站,或蹲著幾道人影。
在清涼的月光下,只有黑影蔓延延伸。
卻看不清面貌。
「老馬。」
「好久不見。」
熟悉的聲音,從青石上遙遙傳來。
馬仙洪繼續走近。
終於看清了幾人的真容。
中間的是陳拙。
大大咧咧雙手撐著,坐在大青石。
青石的左邊,是一個身形挺拔,氣勢悍然的寸頭青年,右邊則是一名身高體長,面色有些陰鬱的中年人,另外,還有一名乾癟的小老頭蹲在陳拙一旁。
他掛著的一臉笑容。
透著些許玩味,和姦詐。
馬仙洪略微有些驚訝,此刻的陳拙,既熟悉,又陌生,性子好像還是平和如初。
但儼然已有了些許一門之掌的威儀。
「陳醫生?」
「你怎麼能認出我的?!」
馬仙洪摸了摸自己的臉,仿佛在重新確認自己的臉已經是截然不同。
陳拙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他的腦殼:
「容貌能變,外形能變。」
「但你那負面情緒的味道,卻怎麼都變不了,充斥著懷疑與猶豫。」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馬仙洪。」
馬仙洪愣了一下,旋即苦笑:
「山洞裡的那個女孩也是這麼說,這世間奇術異能,果然是層出不窮,讓人不可捉摸。」
陳拙從青石上,雙手一撐跳了下來:
「怎麼樣。」
「你和楚嵐聊得如何?」
馬仙洪許是想到了張楚嵐滑跪的無恥場景,不由撫額,長長一嘆:
「不歡而散。」
「無論是張楚嵐還是公司的趙總,無非就是在挑撥離間罷了,想讓我透露我姐……」
馬仙洪的眼眸閃過一抹藍光。
「算了,不提了。」
「你難道也是來……勸我?」
「為何不與張楚嵐一道呢?」
陳拙聳了聳肩:
「公司是公司,我們全性是全性,立場不同,做事方法也不同。」
「比如,公司只能承諾你在碧游村的一切過往,皆是既往不咎,一筆勾銷。」
「但我卻能承諾,我有辦法幫你找回記憶……以及解開那深埋在你心底的困惑……」
馬仙洪大驚失色:
「你,你為何會知道我在想什麼?」
陳拙當然不能明說,他是翻書人,便照搬了張楚嵐的說辭,笑著道:
「若是你和背後之人真的無間無瑕,你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轟!
宛如一道晴天霹靂砸入馬仙洪的腦海,他那原本已漸漸忽略的潛意識再度浮出水面。
我為什麼如此相信!
張楚嵐的話猶在耳畔,去懷疑,懷疑我,懷疑你身邊的一切,不要放棄思考!
「陳醫生。」
「我為何信你?」
陳拙勾起嘴角,不錯,現學現賣了,他笑著道:「不知你有沒有聽過呂家和明魂術。」
「略有耳聞。」
陳拙微微頷首:
「那便好辦了,我這邊有個呂家小子。」
他擅長明魂術。」
「他能夠查看你潛意識裡的信息。」
「如果你只是將那段記憶忘了,我相信,他有辦法讓你記起。」
「明,魂術?」
「嗯,明魂術,運轉之時,先天一炁凝成藍色的大手,直接影響人之精神。」
馬仙洪冷汗岑岑。
陳拙所述,這明魂術和曲彤在別墅外想對他施展術法的表現,簡直是如出一轍。
陳拙再度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而且,據我猜測。」
「它還有另一個名字……」
「雙全手。」
轟然,馬仙洪感覺腦子更加混亂。
呂家的明魂術?
是八奇技之一的雙全手?
曲彤的異術,馬仙洪自己是知道的,紅手能改造肉體,恢復治癒損傷。
那表現出來的藍手,如果是與呂家的明魂術無疑,那便完美契合雙全之名。
那,她和呂家又是什麼關係。
咦?她和我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姐姐……
但她什麼時候成了我的姐姐,為什麼會是我的姐姐,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啊,頭好痛。
馬仙洪狀若瘋狂地喃喃自語。
陳拙感受到馬仙洪的負面情緒剎那之間水漲船高,憤怒,懷疑,恐懼交織翻湧。
他半蹲在地上。
雙手抱著頭,手部青筋暴起。
陳拙俯瞰著眼前蜷縮成一團的馬仙洪,啪嗒,點起一根燃煙。
呋。
是不是用力過度了。
陳拙如是想著。
要不,將他打暈?丟進噬囊里再說?
陳拙叼著煙,抬起一掌。
準備給痛苦的馬仙洪來個痛快。
忽然。
一道聲如洪鐘的巨響在林中響起。
「哼,哈!」
一道旋風般的衝擊波呼嘯而來,轟然撞在陳拙的身上,震盪陳拙的靈魂。
「是擤氣!」
夏柳青暴喝一聲。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瞬間掠至馬仙洪身側,伸手一撈,便要將馬仙洪抓在手中。
忽然。
啪的一聲脆響。
一隻蒲扇般的大手幻出一道殘影,精準地將來人的手腕一把攥住。
擤氣造成的炁勁如雲霧般散開,陳拙的雙眸如寒星一般發光。
他一手將半截被吹滅的燃煙從嘴邊取下,一手牢牢鉗制著,眼前突然而至的虎背熊腰的老者。
「大叔,還沒說話就動手。」
「可是很不禮貌的。」
陳拙眼前,是一名身穿褂袍,梳著背頭,濃眉大眼的老者,他身上筋骨強勁,肌肉鼓盪。
仿佛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只是他仿佛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將手臂掙脫出陳拙的鉗制。
頃刻間。
老者的額頭便出現了冷汗。
我已經拼盡全力,力道卻如泥牛入海,眼前的年輕人竟然如此深不可測!
「柴言柴老師?!」
丁嶋安驚訝地看著眼前出現的老者,來人是柴派橫練的掌門人,柴言,曾是那如虎的老師。
後來在師徒切磋之中敗給了那如虎,便一蹶不振,從此銷聲匿跡。
丁嶋安曾經找那如虎切磋之時,與柴言有過一面之緣,是以有些印象。
如今看來。
柴言橫練不僅沒有荒廢,甚至隱隱還更上了一層樓。
可惜。
他對上的,實實在在是個怪物。
是個連那如虎都無可奈何的怪物。
陳拙屈指一彈。
將燃煙徑直彈到柴言的臉上。
在其臉色驟變暴怒的檔口,揮手一甩,柴言猶如沙袋般,甩入了漆黑的叢林。
「別藏頭露尾了。」
「都出來吧。」
陳拙淡淡道,一眾全性皆是站在他身後,散發著逼人的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