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雙全」

  唐門……

  王靄插在拐杖上的腦袋，表情陰沉無比。

  「陸瑾，你休想詐我！」

  王靄不信一塊表就能讓陸瑾脫胎換骨。

  逆生三重沒那麼簡單，就連當初的大盈仙人，三一門門主左若童都因為功法太過逆天走火入魔而死。

  整個三一門更是在和全性爭鬥中死了個精光。

  要是逆生三重靠塊表就能修行成功，現在異人界還有其他門派的事嗎？全性當初還敢擼三一門的虎鬚？

  「五鬼搬運！」

  隨著王靄一聲令下，五隻魂魄直奔陸瑾五臟而去。

  「拘靈遣將讓你練廢了，王靄。」陸瑾左右食指同時在身前作畫虛空，食指如筆，真炁作墨，指尖騰挪間，真炁凝滯不散。

  兩張符籙迅速形成，真炁凝成的雲籙還發出「滋滋」的如同電流般的響聲。

  符籙散發出來的輝光磅礴大氣，只是懸浮空中，就給人一種威嚴無比的感覺。

  「五雷符！？」王靄聲音高了八度。

  他的魂魄多為邪靈，自然查閱了許多門派對邪靈的破解之法。

  其中，天師府的五雷符最是能破解陰煞邪祟之物。

  但除了天下絕頂的天師張之維，其他人都無法憑空作出五雷符，哪怕陸瑾修煉了通天籙。

  可八奇技修行的人亦有差距，王靄只能抱有一絲陸瑾是在造假的希望。

  轟！

  一聲響徹天地的雷鳴，涌動的海波都被這道聲音震平。

  陸瑾的兩張符迸發出耀眼的藍光倒卷而起，從遠處看去，仿佛一隻巨大的孔雀朝天開屏。

  五尊邪靈發出刺耳的慘嚎，整個靈軀在雷光下一寸寸的被從這個世界抹除掉。

  兩個呼吸後，雷光才從眾人的眼底緩緩熄滅。

  王靄不由得後退兩步，身邊的魂魄都龜縮在他背後，本能的顫抖起來。

  「爽！」陸瑾攥了攥拳頭，八奇技亦有相生相剋，通天籙對拘靈遣將效果拔群。

  而且指縫中摩擦的力量，和體內再度脹滿的真炁，讓他有種想和張之維扳手腕的感覺。

  「金魁，來幫忙。」王靄不得不請幫手，他被陸瑾克制的嚴重，一身實力十之八九都沒法用出。

  陸瑾伸手攔住想要幫忙的陸瑾和陸玲瓏，自信道：「琳兒，玲瓏，你們不要出手。我感覺現在我能打十個！」

  陳金魁在胸前攤開六枚古樸銅錢，沉聲道：「陸老爺子，請賜教。」

  他兩腳交錯前行，每一步都在甲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腳印。

  七步過後，頂層以下的風平浪靜，甲板上的海風卻突然變大。

  陸琳和陸玲瓏同時爆發體內真炁，展開體外罡氣，抵禦著要把人捲起的狂風。

  「雕蟲小技。」陸瑾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亂舞，一道定風符頃刻而成，「去！」

  陸瑾信手一甩，定風符飄到頭頂，隨後徐徐變大，最終將整個甲板都遮蓋完全。

  陳金魁悶哼一聲，身前懸浮的銅錢開始劇烈顫動。

  它們本來水平排成一列，但是在陸瑾的定風符升起時，好像有一隻大手抓住了它們。

  銅錢們劇烈搖晃，如同懸崖中被狂風吹動的鐵鏈，劇烈搖動間，幾乎要脫離陳金魁的掌控。

  陳金魁額頭冷汗冒出，他連忙拍合雙掌，三寸真炁爆發出體外，然後注入到銅錢中，才堪堪將銅錢穩定下來。

  與此同時，甲板上的海風漸漸消弭，空氣也變得安靜下來。

  「老爺，我這點道行，接不下來。」

  「廢物。」王靄罵了一聲，伸手掏出秘畫墨紙，在上面給盟友發送信息。

  陳金魁臉色難看，心中更是不甘。

  要是我有八奇技，要是我有風后奇門，我肯定不會受制於區區通天籙。

  陳金魁後槽牙都咬流血了，感覺自己術字門就是少了一門八奇技，所以才被陸瑾這種老而不死之輩壓得抬不起頭來。

  同時，他心底不免對王靄也生出一絲怨懟——

  等得到了風后奇門，我定要要你這老賊好看！

  ……

  風正豪忽然看向自動打開的房門，看清來人後，眉頭緊緊皺起，「馬仙洪，你來這裡幹什麼？」

  「風會長慧眼。」馬仙洪身體一震，身上的一層「人皮」如同光學迷彩一般緩緩消失。

  他大搖大擺的走進房間，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王老頭讓我找你來談條件了。」

  馬仙洪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天花板，說道：「他干不過陸瑾，希望你能搭把手。」

  「白日做夢，我風正豪才不會幫你們這些背信棄義之徒。」

  「風會長，你的嘴臉我們都清楚。」馬仙洪點了點一旁站著的王璃，說道：「你天下會還有濟世堂，為了八奇技連人倫都開始踐踏，還在乎什麼信義？」

  風正豪臉色一沉，仔仔細細的看著馬仙洪，右手不著痕跡地活動，一隻魂魄在地板中穿行，很快就來到馬仙洪的屁股底下。

  「風會長，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馬仙洪拍了拍屁股下的沙發，意有所指道：「我要是失去意識，某個地方綁定的炸彈就會『bong』的一聲炸開。」

  「到時候王子仲先生的那份轉生魂魄，也會隨之灰飛煙滅。」

  風正豪瞳孔一縮，心念急轉，思考如何應對這個局面。

  王璃卻瞪圓眼睛，急忙問道：「馬仙洪，你什麼意思！？」

  「我父親在濟世堂好好的，說什麼轉生？」

  他轉頭看向風正豪，急聲問道：「風叔叔，他說的是假的？還是您有事情瞞著我？」

  「哦？」馬仙洪露出笑意，看著臉色難看的風正豪，表情玩味道：「風會長，你沒有告訴王大公子這些事情嗎？」

  「住口！」風正豪怒聲喝道：「我來說！」

  「好好，你儘量快點，王老頭那裡著急。」馬仙洪攤了攤手，接著說道：「你要是說不清的話，我可以幫你補充。」

  風正豪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王璃多疑，所以打算實話實說。

  「小璃，你的父親王子仲是一位醫德高尚、醫術高超的大夫。」

  「他和你母親相遇相知，感情非一般夫妻能比。」

  風正豪抿著嘴，語氣變得低沉起來，「但是上天不公。」

  「你的父親不能修行異術，即使他再怎麼調養身體，即使他比端木前輩小一輩，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比在你母親身上留下的多得多。」

  「你修行雙全手，應該明白普通人和你、端木前輩的差別。」

  王璃點了點頭，隨後問道：「所以，母親為我父親調魂延壽？」

  風正豪緩緩搖頭，說道：「貌相於他們不過俗物，生死亦是平常。但是有一點，他們無法接受。」

  「那就是他們不能生育，準確的說，是端木前輩因為早些時候修行出了岔子，失去了孕育的條件。」

  王璃如遭雷擊，身體站立不住，搖晃著幾欲摔倒，「那，那我怎麼……」

  「端木前輩為此動用了雙全手。」風正豪託了托眼鏡，鏡片反射著白光，將他的眼神擋住，「你知道的，新的生命到來，無非性命相交而生先天一炁。」

  「但是端木前輩和子仲兄不願借別人的肉身做這種逆天之事。」

  「可是直到她用雙全手融合她們夫妻二人性命，卻發現自己孕育的只是一道無根之炁。」

  風正豪伸手捏住搖搖欲墜的王璃，面無表情道：「這無根之炁根本無法紮根在端木前輩腹中，甚至剛一進入，就會被她自動煉化。」

  「於是，她找到我的祖父風天養。因為拘靈遣將的緣故，我的祖父對於炁的根性理解很深。」

  「我祖父通過觀察發現，之所以端木前輩沒有成功，是因為子仲兄的性命無法與端木前輩匹配，甚至被前輩直接吞噬。」

  「孤陽不生，孤陰不長。那先天之炁自然就是無根無性了。」

  王璃捏著自己的眉心，慢慢冷靜下來。

  他消化一番之後，問道：「所以，我母親先要讓我的父親成為一個跟她相匹配的異人才能生下我？」

  風正豪點了點頭，回道：「沒錯，這就是子仲兄的第一次轉生。」

  「這次轉生，端木前輩偷偷在唐門那裡『借了』一種白色的類似活體植物的奇珍，她管那叫白絕。」

  「子仲兄轉生到上面後，經過端木前輩調養，他很快就成為了一個異人。」

  「於是，第二次性命相合開始了。」

  風正豪嘆了口氣，「這一次還是失敗了。我父親在身旁，將端木前輩施展雙全手的過程全部記錄下來。」

  「他發現了一個無解的問題：那就是端木前輩的雙全手不夠完美，她無法細緻入微的將她們夫妻二人的性命調和成最無缺的狀態。」

  「她製造出來的先天之炁，雖然有根性，但是因為先天之炁有缺，根性在不斷流失。」

  「即便生育出來，孩子也只會是一個傻子。」

  風正豪轉頭看向王璃，「我祖父建議端木前輩去求助唐門的那位『謫仙』。」

  「但是，這件事不知怎麼被王靄得知，他以此要挾端木前輩打入唐門內部助他復仇，否則就將這種違背天理之事曝光。」

  「唐門對濟世堂有恩，端木前輩自然不肯向唐門恩將仇報，但是她無法奈何王靄，又不想讓濟世堂遺臭萬年。」

  「所以，她答應王靄三件事以讓他保守這個秘密。」

  「第一件，濟世堂需要暗中幫助王家；第二件，端木前輩需要將雙全手交給王家；第三件，就是需要子仲兄做人質。」

  說到這，風正豪表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王璃不由得問道：「風叔叔，那接下來呢？我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子仲兄自然不想讓端木前輩受制於王家。」風正豪閉上眼睛，面露痛苦之色，「於是，他嚴厲要求端木前輩分裂他的性命。」

  「一半用來陪她，另一半則是前往王家為質。」

  「端木前輩拗不過以自殺要挾她的子仲兄，含淚將他分成兩人。可陰差陽錯的是，分裂過程中，有一絲性命進入到那有缺的先天之炁中。」

  王璃呆立在原地，他試過靈魂被分裂的痛苦，也見過別人被分裂時的痛苦。

  那簡直堪比十八層地獄的酷刑！

  他完全無法想像自己的父親是怎麼承受這些痛苦的。

  更重要的是，被分裂的靈魂是不完整的。

  這種靈魂即使轉生，也是先天有缺，壽命是常人的一半甚至更少。

  而且在轉生中，靈魂會有更大的損耗，導致每次轉生都會比之前損耗更多的壽命，直到靈魂完全消逝。

  「我的父親……」

  風正豪眼角濕潤，聲音顫抖不已，「他兩個身體都已經轉生兩次了，有些許記憶已經沒了。」

  「但他仍記得你，記得端木前輩。」

  「而跟我稱兄道弟，是王靄以我們歲數仿佛為由，故意讓我們結拜，好像他這樣就覺得子仲兄也是他的狗似的。」

  「好在子仲兄生性豁達，只與我說各論各的，不用太在意世俗眼光。」

  「小璃，要不是子仲兄一直幫我打掩護，我早就被王靄那條老狗玩死了。」

  風正豪眼睛通紅，「他的恩情，我是一定要報答的。原本我已經通知唐門去營救子仲兄，卻沒想到馬仙洪橫插一手。」

  馬仙洪一臉雲淡風輕，仿佛自己這個反派做的理所當然，「風會長，所以你的決定呢？」

  「我會去幫忙對付陸老前輩，但是你不能讓小璃參與。」

  馬仙洪聳了聳肩，「我沒意見，你能幫忙就行，反正援軍一會也到了。」

  「風叔叔！」

  風正豪釋然一笑，道：「小璃，我那一對不曉事的兒女，就拜託你了。」

  「風叔叔！」

  「別整這麼肉麻的戲碼了，我都快看不下了！」馬仙洪不耐煩道：「快點走吧！」

  「我覺得馬堂主說的有道理，你們再這樣肉麻，我都要隱藏不住氣息了。」唐妙興在馬仙洪身邊顯露出身形，滿臉嫌棄之色。

  王璃、馬仙洪：！！！

  風正豪迅速一個滑跪，磕頭道：「妙興前輩，請您救子仲兄一命！」

  「風正豪這輩子、下輩子都願意當牛做馬，銜環結草，以報恩德！」

  王璃也「噗通」一聲跪下，「小子王璃求妙興前輩救我父親，晚輩必定粉碎碎骨以報！」

  唐妙興「嘖」了一聲，滿臉為難的看向馬仙洪，「馬堂主，你看你要不要跪下求我不要幫他們？」

  「你要是這麼站著瞪著，讓我很是想要當好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