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讓我去幫雲冬?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今天就離開這裡!你可別怪我無情!」
遠在天津的天下會總部內,看著坐在老闆椅上,泰然自若的風正豪,李子川握緊了手中的劍,表情極為嚴肅的質問道。
而面對李子川脫離天下會的威脅,風正豪並沒有立馬回答他。
而是背過身,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眺望著遠方。
一直過了片刻,才緩緩解釋道:
「雲冬算作你的貴人,子川,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幫雲冬。」
「幫?怎麼個幫法?眼看著雲冬深陷虎穴,無動於衷就是幫他嗎?」
見風正豪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李子川倒是顯的尤為心急,提高了幾分音量,繼續質問道。
而在李子川情緒激動下,越發忘乎上下之分的態度里,風正豪也加重了幾分語氣,低沉道:
「重情重義固然是好事,但是我希望你要記住,頭腦一熱,做事不顧後果,只會跟雲冬落得一樣的下場!」
風正豪說罷,將一封信緩緩丟給了李子川,接著道:
「做事低調,考慮後果,才能在這個世界裡小心翼翼的活下去,我風正豪把天下會做到這麼大,只有一個原則。」
「忍!忍到時機成熟,忍到萬事俱備,忍到不擇手段!」
話音剛落,風正豪緩緩起身,背負著雙手,俯瞰著腳下的天津,低聲喃喃道:
「可惜,雲冬不是一個能忍的人,要是他做了我天下會的姑爺,又何必弄成這個地步。」
「你要踢王家出局?!但是如果雲冬這次撐不過碧游村一行,那該怎麼辦?」
將信中內容全部看完,李子川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向風正豪。
而隨著握著信封的右手一松,輕盈的信封緩緩掉落在地。
信封之上,赫然寫著兩行個大字:
【並離走,王大亂,離開之因,乃見沈沖,天機玄策,難料其果……】
李子川不蠢,王並既然要和全性餘孽碰面,必定是給天下會一個指責王家勾結全性的機會。
如果處理妥當,讓雲冬含冤昭雪,讓王並勾結全性,陷害龍虎山弟子的罪名公知天下,那麼王家絕不可能在異人界內混下去,更不可能再位居十佬!
而想要站出來對峙王家,就必然不能明目張胆的幫助雲冬,以免給王家指責勾結雲冬,反咬一口的機會。
如此想來,風正豪著實城府深厚。
為了扳倒王家,隱藏如此之深,不禁讓李子川刮目相看。
但讓李子川有些不解的是,風正豪到底是怎麼弄到,就連雲冬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報。
這實在讓李子川難以看透,風正豪心中所想……
「如果雲冬碧游村這一行未能生還怎麼辦?」
此時,想明白了一切的李子川,態度緩和了許多。
而風正豪也不磨嘰,當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雲冬死了,又不會對天下會造成任何影響,只是讓天下會錯失一個可以壯大的機會,以及世上少了一個叫雲冬的人而已。」
「你!!」
聽到風正豪絲毫不在意雲冬死活的話,李子川猛然站起身,想要指責風正豪兩句。
但是話到嘴邊,竟被一股不怒自威的莫名氣勢,壓的如鯁在喉,擰巴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
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風正豪那深邃的背影。
「王家掌握本屬於我風氏一脈的拘靈遣將,王並又在羅天大醮上痛毆星瞳,比起除掉王家,傾瀉怨恨,我不比雲冬差!我做的事,用不著由你來教訓我!」
一陣『咯吱』的響聲起伏,風正豪右手握拳,語氣一改往日親和,變得氣勢凌人。
儼然換了一副狠辣模樣。
李子川雖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風正豪此時是什麼表情,李子川不得而知。
但光僅憑著背影,李子川便能感覺到一股,與往日雲冬搏命對峙的壓迫感。
「你先出去,如果今天的事情有所泄露,可就不是脫離天下會那麼簡單了,至於雲冬那邊,我已經讓沙燕提前過去了,不需要你操心。」
緊張的壓迫感消失,風正豪一語既出,重現往日那般和藹的模樣,回過頭微笑著朝李子川吩咐道。
可在談話中完全被壓制的李子川,此時已經是大汗淋漓。
即使他知道,這次會話是風正豪下的套,故意將重要的信息透露給自己,故而留住自己。
李子川也緊張的難以開口反駁,只是顫顫巍巍的起身抱拳行禮之後,便快步走出的會議室。
而在李子川合上大門的那一刻,一個渾身漆黑,宛如幽靈一般的虛體,陡然出現在風正豪身邊,正窸窸窣窣的說著什麼。
不過,李子川沒有因為好奇再多觀察一會兒。
而是大步離開了門前。
對於他來說,今天在風正豪面前的失敗。
已經夠多了!
…………
…………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要毀了村子?」
月光灑在碧游村的廢墟上,只剩下一口氣的馬仙洪,用那殘破的身軀,絆住了雲冬腳。
固執他的,在油盡燈枯之時,始終沒有走出那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
而一場大戰結束,雲冬並沒有對這個將死之人,表現出貶低的態度。
反而,一改常態的坐在了馬仙洪的身邊,展露出少有的溫柔,淡淡安撫道。
「對錯自知,你在意的不是對錯,你在意的是失去的過去,人人都痛恨孤獨,你想要的不是什麼宏大理想。」
「你想要的,是失去的家人……」
話音落下,馬仙洪死死攬住雲冬腳踝的右手,緩緩放了下來。
一滴溫熱的淚水,緩緩從他燒灼嚴重的眼角流下。
在寂寞的晚風中,他強忍著心中複雜的情緒,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越來越多,強忍著自己不發出異樣的聲音。
可忍到最後,卻在雲冬的一句話中,不禁再難泰然處之。
「哭吧,哭出來會好受點。」
坐在馬仙洪身邊的雲冬,十分識趣的扭過頭,沒有選擇看馬仙洪那傷感的表情。
而他此話一出,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的馬仙洪,再也忍不住。
仰望著即將被陽光取代的星空,隱隱的啜泣起來。
「有了一幫招納的家人,有了可以安定的地方,本來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可……為什麼弄成了這樣一副樣子。」
「我想要可以照顧我的哥哥,我想要可以照顧妹妹,我想要可以交心的好朋友,我有好多話,要跟他們說,我有好多委屈要跟他們講。」
「可為什麼他們都不是真心的,明明我給了他們一切,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呢……」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啊!!」
聲音越發哽咽,淚水越發模糊。
此刻,馬仙洪不是什麼教主,不是什麼村長,不是什麼傳人。
此刻,他是一個沒有童年,沒有家人,拼命訴說著傷痛的遺孤。
而看到這樣的結局,一旁的張楚嵐二人,也是不禁黯然神傷。
「不懂就對了,沒人能真正懂這個世界。」
「老馬……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不要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
雲冬將手搭在馬仙洪的腦袋上,帶著些許溫熱,輕輕說道。
而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馬仙洪的腦袋上散發出了一抹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