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神歸於體,火生於心

  念如光輝,灑落下來,最後融入身軀,重新在心底凝聚神靈。

  「心神歸體,再染凡塵,不光是身子沉了,世間事難以那般感觸通透,難怪人人都想登仙,斬斷牽掛,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獨院屋舍之中,陳錯睜開了眼睛,眼底有一道紫氣流轉而過,跟著便感到身軀沉重。

  「第一境,心神在心廟中,第二境,心神能脫出肉身,像是扔掉了枷鎖,顯露出心性本質,真有幾分羽化登仙的感觸,而且心思念頭都不受干擾,像是脫離了凡塵、斬斷了羈絆,能夠隨心所欲,現在一歸血肉,就有幾分不自在了,心念的轉動也遲滯起來。」

  他的心頭轉過諸多感受,那第二境的些許碎片感觸,一一浮現心頭。

  六十四枚燙金字符,緩緩灑落光輝,其中蘊含著心得感悟,與他方才心神躍出肉殼後的感觸一一對照。

  「這香火道的第二境,心神跳出身軀,能獨立在外,不僅念頭不受制約,運轉飛快,心性本質也顯露出來,真意、真情浮現,不再受到五感約束,能看到更深層次的世界,感悟種種,與自身結合,就該能衍出神通,而神通,是第二境道基之境的標誌!」

  心底,人念金書之上,心中道人盤坐,已然入定。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對自身的把握,若連自身都沒掌握清楚,就貿然以此位根基,構建更高的建築,遲早要出問題,走的越遠,隱患越大,預期到時候費盡心力的解決,不如起步時就儘可能夯實,不是哪棟樓都能做比薩斜塔的。」

  陳錯對這次入道,有廟龍王的心得為引,有無名吐納法居中調節,才能成功,雖稱不上空中樓閣,但其實地基不穩。

  「好在求道之路確實精彩,惡鬼來襲,我與之心中對戰,感受到了道心魅力,心神躍出,換了視角看世界,更感新奇美妙,神通之法雖未成型,但原理似是和世間的某種道理結合,化虛為實,以身演理,這樣的道路,確實值得追求!」

  念頭落下,他伸手一抓,就有幾道漆黑念頭落下,被他抓在手中,正是惡鬼意志被拉扯之際,斷尾抽身後,留下的諸多意念。

  「赤火降臨,局面緊急,我自身念頭尚且燃燒,只能將之寄放於人念光輝之中,好在那個惡鬼被嚇破了膽,沒有再來,將這些意志收走,但話說回來,它若再來,我引火去燒它,禍水東引,也是一招。」

  幾次交手,陳錯已然發現,那惡鬼狡詐謹慎,能潛人心,能匿人念,無影無質,而且時時埋伏,伺機而動!

  「原本我這勢弱,手段有限,想得是避難躲藏,現在心神立起,建立根基,就有了反攻的基礎,這惡鬼衍生自我,共享人念光輝,實是一道破綻和漏洞,想要入那第二境,不與它真正做過一場可不行!」

  一念至此,陳錯不再遲疑,用力一捏。

  啪!

  那漆黑念頭破碎開來,諸多信息落下,被他一下捕獲。

  隱約之間,讓他窺視到了諸多念頭,心中道人一動,睜開雙目,目光如炬,追根溯源,那眾多念頭立刻反本還原,顯露出諸多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形形色色。

  陳錯目光一凝,在其中看到了幾個熟悉身影,不由心頭一跳!

  「這惡鬼當真好手段,潛入心房,污染念頭,這等本事,可以稱魔了!不過,現在既然泄露了蹤跡,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何時,日後,這攻守之勢就要顛倒過來了。」

  這時,四周有佛光落下,陳錯心念一動,收攏惡鬼雜念。

  「佛門之地,倒是不好探究,而且我身上之事,尚未平息。」

  那佛光照耀下來,陳錯臉色倏的蒼白,身上就有紫氣和赤光交纏浮現。

  四周煙氣升騰,熱氣騰騰。

  「異變來得突然,紫氣還好說,這具身體乃是皇室出身,或是香火觀想產生了牽扯,但那赤紅火焰來歷莫測,也著實厲害,連念頭都能灼燒,若不是有紫煙龍氣壓制,又有無名吐納法收斂、煉化,別說念頭了,我這肉身頃刻間都要被燃盡!」

  這般想著,他的視線落到胸口。

  正有一條赤紅龍紋印在胸口,紅光流轉。

  微微感悟,陳錯便察覺到,紅紋並非只在表面,而是深入血肉骨膜,似乎與心臟相連、共鳴,而全身的氣血都在往心口聚集。

  一點火苗潛藏其中。

  那全身的氣血聚集過來,便是被這一點心頭火灼燒,宛如柴薪

  他不由微微皺眉,意識到乃是隱患。

  「我未曾打熬過氣血筋骨,這心火灼燒氣血,抽取全身的血肉精氣,速度不慢,只靠著食補必然是不夠的,無名吐納法能強身健體,怕也只是拖延一時,這時間長了,氣血兩虛都不算什麼,怕是要被燒成餘燼!難道還要我去傳火不成?」

  他眯起眼睛,仔細探查,發現充盈體內的一道道紫氣,正穩固自身根基,從而減緩了氣血聚集,否則怕是不出幾日,全身血肉都得萎縮。

  「王朝紫氣能暫時鎮住,可這紫氣牽扯陳氏王朝,我又不打算做官,更無意皇權,留著也是個麻煩事……」

  他正待想著,忽然耳朵微微一動,心念感悟,注意到有不少人正在過來。

  「得改個時間思量了,這次成功奠定非凡,也有麻煩纏身,但凡事有得有失,日後將麻煩一一剿滅,反而能煉心精進,長遠來看,也是好事。」

  門外,已有吵雜聲響。

  陳錯一伸手,門後備著的一件長袍便飛了過來。

  「若非陳海行事周到,險些沒衣服穿了……」

  他再一揮手,桌上的葫蘆、畫卷等,便都被收了起來。

  「來客不少,方才赤火異變,或許能得答案。」

  這般想著,陳錯又朝著牆邊看去,對那小豬小龜道:「兩位,要請你們在屋中等候了。」

  屋外,院中。

  張舉等人方才一陣燥熱,紛紛走了出來,在院中徘徊。

  看著陳錯房門緊閉,張舉幾次想要去敲門,但每當靠近,心中都是一陣恍惚,最終都生生忍住。

  陳河倒是沒有遲疑,找到自家兄弟,問詢最近情況。

  陳海卻守口如瓶,被逼得急了,更直言:「兄長,你為王府管事,我為侯府管事,各司其職,兩家雖是一心,但乃兩府,該說的肯定要說,可君侯的私事,我若輕易透露,君侯如何還能信我?你也要為我考慮。」

  陳河又驚又怒,就道:「莫非忘了老夫人?老夫人若不知君侯行徑,怎麼操持家事?」

  陳海卻道:「該說的說,兩府同進退,但君侯吃了什麼,喝了什麼,見了什麼人,也不見得就有壞處,真要是涉及忌諱,我自然不會隱瞞。」

  陳河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的道:「你是不知啊,君侯那篇文章風頭正盛,有不少居心叵測之人想要攀附,老夫人眼明,才能辨認出來……」

  陳海卻道:「君侯如今行止有度,備受他人敬重,真有這等人,也是一眼就知,你若跟在君侯身邊幾日,自然也能明白。」

  陳河眉頭一挑,就要再說,那一陣風聲傳來,天上忽然就落下來一個虬須道人!

  「人呢?」那道人一落地,目光掃過院中眾人,視線落在那扇緊閉的房門上,一步邁了過去。

  到了門邊,他就要伸手推開,但驀地想到什麼,又停下來,拱手道:「崑崙秋雨子,特來拜見……臨汝縣侯!」

  「這人什麼路數?」張舉等人面面相覷,無人敢貿然上前阻擋,實是這人的來法太過驚悚。

  這院子並無閣樓,院牆也不高,根本沒有給人飛檐走壁的空間,那他是從何處落下的?

  可不等幾人思路清晰,居然又有一人落下。

  直接讓眾人僵在原地。

  這次來的,是個少年道人,正是太華山南冥子。

  「秋雨子師兄,我敬你一聲師兄,是因崑崙千年清譽,你豈能這般不講先後?」南冥子也一步來到了門前,直言道:「明明是我等先見著君侯……」

  秋雨子眼睛一眯,袖子一甩,無形之風起來,便將南冥子捲起,對方便是掙扎,亦難脫離,被裹挾著送去遠方,轉眼不見了蹤影。

  「……」

  剛剛抵達的圓慧等僧人見到這一幕,都是眼皮子直跳。

  「念頭通達了!某家心境,似乎都有幾分精進了!」虬須道人大笑起來,神態很是瀟灑。

  「諸位莫怪!」桃木劍自空中落下,自行歸鞘,「崑崙派他出來,便因這莽人不講規矩,臉厚心黑,是個能成事的!」

  秋雨子的臉色當即黑了下來。

  便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