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縹緲,仙鶴飛舞。
層層疊疊的懸峰之中,有飛舟穿梭。
陳錯駕雲而至,正好見得了剛剛自崑崙歸來的道隱子,師徒二人都露出了笑容,彼此行禮。
陳錯至此歸於太華山中,修行打坐,不復外出,那凡俗的種種都被拋於腦後。
但不過幾日之後,淮南之地便生出禍亂。
消息一傳出去,齊國聞風而動,立刻就派了一支兵馬南下,要收復淮南之地,陳國也是第一時間反應,將解甲歸田的吳明徹重新請出來,讓他領著一支兵馬北上支援!
但兩國都沒有想到,那北周早就有一支兵馬埋伏在淮水上游,居然中途襲擊,先是大敗了吳明徹,先一步占了淮南的幾座大城,跟著又將齊國兵馬逼退,將這淮南之地真正吞下!
與此同時,不甘心失敗的造化道也暗自反攻,而這次出手之人中,赫然有諸多歸真修士,而沒有了陳錯坐鎮的淮南,根本就抵擋不住。
不過幾日光景,淮南之地就被造化道用特殊手法祭煉,陳錯因此失去了此地權柄。
再過不久,血脈斷絕,該是陳國宗室被人絕了後。
陳錯嘆息一聲,摒除雜念,一意精修。
結果沒想到,三年之後,風雲突變,突然就有一支兵馬打碎了秘境禁制,直接殺將進來!
這兵馬明明是凡俗打扮,偏偏上至將領,下至兵卒,舉手投足之間,竟能破開超凡,斬滅玄法,布下大陣之後,氣血如虹,不光能衝破太華陣圖,更是連諸多法寶都能直接污損!
以至於在陳錯還未反應過來的功夫下,同門的師兄、師姐已然隕落,就連師叔言隱子都被生生擒拿,最後是自己的師尊道隱子,拼著飛升,孤注一擲,方將那些兵卒逼退!
但饒是如此,在最後關頭,道隱子也受了重創,飛升的時候氣勢衰退,滿身不祥!
整個太華秘境也在這場大戰中毀滅,陳錯更是根基動搖,不得不逃遁離去,但卻因為整個太華一脈,只剩下他一人,便也承載了門派衰敗的氣運,舊傷難養,新傷不斷,長生夢碎,不到百年,便坐化於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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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長吐一口氣,陳錯的思緒緩緩恢復,眼前景象也慢慢消散。
他的心神集中在那條斷流之上。
「先前那第一條支流,我為陳國將領,領軍廝殺,結果國破家亡,而太華山師尊坐化,師叔戰死,只有四師兄逃脫,卻也受了重創,傷了長生根基,至於我自己,同樣是身死道消,可謂一場空。」
陳錯微微搖頭。
「而這第二條支流,是我捨棄其他,回歸宗門,一意精修,結果依舊是國破家亡,師門遭難,自身抱憾而去,同樣不是一個好結果。」
連續兩條支流結果都不甚理想,由不得陳錯不重視。
「這裡面最大的疑點,就是那些看似凡俗的兵卒,為何突然之間,能爆發出那般戰力,簡直所向披靡,太華之法在他們面前,就像是紙糊的一樣!」
這般想著,他的目光掃過諸多支流,直接略過了幾條雖然纖細,但卻被中道截斷的。
「從之前的情況來看,這些短的、斷的,應該就意味著我死了,長河雖是歷史長河的投影,到底是以我為載體存在,我若不在,自然無以為繼。除此之外,因精神心力有限,不能探查太長時間,最多順流探查百年時間左右。還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探查……」
他的感知籠罩身下堤壩。
「是立足於一處,方能展望未來!當下的這個節點,正是圍繞著淮地去留,以及我對陳國的態度,然後延伸出不同的結局來,可惜了,若能隨意探查,日後做事之前,都能提前預測,等於多了個保險,不過現在也不錯……」
這般想著,他目光一掃。
「既如此,就該挑選那些比較長的……」
看著看著,他不由皺起眉來。
就見最為明顯的十三條支流中,一半流向遠方,餘下皆有盡頭。
「這般看來,我也算是命途多舛了,還是得多探查幾條,不過方才那第二條,已然將我的心神耗費的七七八八,得靜修兩日,養足了精神,才能繼續探查。」
他這一靜修,竟是發現,心神恢復的速度有了明顯提升。
「沒想到這探查長河支流,耗費心神感悟,居然也有煉心之效!」
有了這等功效,他並未花費兩日,過了一日半的光景,就將心神重新補充,卻發現那心中的明月中,多了一塊陰影。
冥冥感應落下,陳錯隱約明悟。
「這立足一處節點,去探查未來支流也有次數限制?一旦明月徹底被遮蓋,便不得在探?也罷,總要搞清楚,才好總結規律……」
這般想著,他很快就收斂心念,再次演化長河。
此番,陳錯選擇的,是一條細長蜿蜒的支流,雖然河水稀薄,斷斷續續的,倒也流向了遠方。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但幾息之後,就猛然睜開!
在那雙眼睛中,紫氣洶湧,氣息威嚴,方才的支流景象,還有諸多殘韻留存,不過隨著陳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眼中的紫氣散去,再次恢復了平常之色。
旋即,陳錯失笑。
「這第三條支流,前提是我直接掀翻了陳氏皇朝,自己登基為帝,以整個陳國為道基,衍生仙朝聖法,直接干涉凡俗,參與天下爭鋒,用統一天下來完善自身的道路,結果也因此,和師門決裂,形同陌路……」
他回想著方才見到的景象,雖是推演,卻栩栩如真,震動人心。
想著最後得到消息,師門覆滅,師尊坐化、師叔失蹤,諸多師兄師姐戰死,唯有南冥子還殘喘於世,雖為太華掌教,但修為盡毀,前路已定。
「不僅如此,因我過於深入凡俗之事,沾染無數因果罪孽,層層纏繞,天劫降臨之後,我雖以帝王龍格抵擋住了,卻也是元氣大傷,被那陰司抓住了機會,最終被煉為傀儡,成了陰司掌握陽間、打擊天庭的工具人!這陳家血脈雖因此大盛,卻徹底淪為他人玩物……」
想到最後,他不免嘆息搖頭。
「這條路雖不斷絕,但生不如死,乃是苟延殘喘,不可取!」
忽的,他神色肅穆。
「除此之外,在征伐天下時,泰山忽有霧氣瀰漫,生生將十萬兵馬吞沒,甚至連陰司都不得不退避,不知到底是何來歷……」
想著想著,陳錯又笑了起來。
「兩次探查這結局都如此淒涼,不過這麼多支流,總該有好的,若是沒有,就該自己開創!」
念頭落下,陳錯卻不猶豫,目光鎖定第四條支流,再次積攢心神。
這一次,他從中品味到一點超脫和通透之意,頓時瞭然。
「果然,越是探查,對其中玄妙越是清楚……」
待得一日之後,陳錯心神飽滿,一眼入長河,破開層層迷霧,第一眼便見得自己坐於雲霄上,一揮手,陳國穩於南方,再一揮手,雲霧遮住太華。
天地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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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淮水上游,淮地邊緣,有一支兵馬駐紮。
為首的將領威武雄壯,正是周國將領梁士彥!
他正聽著手下斥候稟報淮南局面,露出喜色,忍不住問:「你是說,陳方泰下令,要奪士族、豪族的土地?」
「不錯,屬下手上還有張家、陳家、陸家的求救信,他們說,只要將軍領兵過去,立刻開門迎接!」
「哈哈哈!」梁士彥哈哈大笑,「這個陳方泰,果然是個酒囊飯袋!他這是自掘墳墓!此乃天賜功勞與某!」
邊上幾個將領上來請戰,都要為先鋒。
「不急,不急!」梁士彥擺擺手,「現在過去,只能看著一點火星,再等等,等這把火燒的旺一些,再去!那就是救民於水火,一戰定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