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區域走廊,蘇柒二人並肩而行。
冰冷而明亮的螢光燈下,白色的牆壁反射著冷光,仿佛帶著一絲陰冷。
走廊兩旁的病房門緊閉,整個區域顯得異常安靜,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迴蕩。
突然一陣劇烈的乾嘔聲,打破了這份神秘。
把夏禾嚇了一跳,緊緊跟在蘇柒的身邊,拽住了他的袖子。
稍稍安慰,蘇柒便向著聲音的方向轉過頭去。
一個穿著厚重防化服的工作人員正扶著牆,站在衛生間的門口。
她沒戴頭盔,背影看起來非常糟糕。
像是剛剛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阿柒,他是怎麼了?」夏禾小聲問道,眼神中滿是疑惑。
「吃壞肚子了吧。」
蘇柒輕笑一聲,摸著下巴打趣道:「老廖這裡的飯菜看來不太衛生啊。」
夏禾輕輕捏了捏蘇柒的手,白了他一眼。
「我去問問。」
蘇柒朝那工作人員走了過去。
這位女士盤著的頭髮散落大半,雙手抵在牆上,把頭深埋在雙臂之間。
整個人都有些搖晃,快要站不穩。
臉色蒼白,乾嘔不止,看上去有些滲人。
蘇柒從後面拍了下她的肩膀:「小姐姐,怎麼回事,需要幫忙嗎?」
那女人猛地回過身,一邊揮手一邊往後退,「別碰我,讓我緩緩。」
動作顯得有些粗魯,仿佛想要與蘇柒保持距離。
話還沒說完,那女人臉色一變,又衝進衛生間。
裡面隨之傳來一陣激烈的乾嘔聲。
蘇柒愣了愣,一臉懵逼。
嘶,這哥們不是覺得我臭吧。
我記得每一次全身檢查前都洗了的啊!
蘇柒無奈地回頭,朝掩嘴輕笑的夏禾聳了聳肩,表示與自己無關。
眼看一時半會是問不到了。
就在迷路的二人一籌莫展的時候。
就看到之前離開不久的女秘書朝自己的方向踉蹌跑來。
她一手捂著嘴,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也在強忍著噁心。
另一隻手拎著自己的高跟鞋,就這麼光著腳,朝衛生間沖了過來。
顯然,在美貌與方便之間,她選擇了很急。
「嗨,這麼巧。」
蘇柒打著招呼,但此刻的女秘書顯然沒有功夫,徑直匆匆衝進了衛生間。
「得,這是怎麼了?」
蘇柒確實沒了辦法,只能示意夏禾進去看看。
片刻之後,夏禾攙扶著對方走了出來。
接過蘇柒好意遞上的水,女秘書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激。
原本因嘔吐而顯得虛弱無力的臉龐上,硬是擠出了一個微笑。
只抿了一口,便把水杯還了回去。
毫不顧忌的癱坐在地板上,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口中不住咒罵著:「畜生,藥仙會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
夏禾對藥仙會的詳情並不了解,本想問上一問。
蘇柒臉上原本輕鬆的笑容也斂了回去,他沖夏禾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
看來,檢查已經開始了。
想我一次看到陳朵的時候,也被嚇得夠嗆。
老廖大概是頂得住的。
這些普通的工作人員,到底還是難為他們了。
蘇柒心中暗嘆,開口輕聲問道:
「老廖呢?我去找他。」
「那我呢?」
蘇柒把水杯遞了過去,叮囑了一番:
「夏禾你就陪一下秘書小姐吧,別亂跑。」
女秘書聽到蘇柒的話,勉強擠出一個感激的微笑。
努力地抬起手臂,指著自己來時的方向。
沒有過多停留,蘇柒的步子也快了幾分。
轉過前方的拐角,隔著老遠就聽到廖忠那大嗓門。
「這群王八蛋,審的時候,我下手還是輕了。」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旁邊的工作人員連忙攔著。
「頭兒,別激動。」
「防護玻璃可禁不住你的拳頭啊,廖頭兒。」
「是啊頭兒,出了問題我們都得完蛋,你可別衝動。 」
......
蘇柒一進門,就看到廖忠被三四個男人拉住了手腳。
鴨舌帽歪斜地戴在頭上,臉上的刀疤扭曲著,看上去十分猙獰。
「老廖,你發什麼瘋呢?」蘇柒皺著眉,呵斥了一聲。
聽到蘇柒的聲音,廖忠緩緩冷靜了下來。
「行了,放手吧。」
回過頭看向蘇柒,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奈和憤怒。
「這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廖忠指向身後,那扇整個都用特種透明材料製成的牆壁。
潔白的房間裡,一張床,一個抽水馬桶。
一份簡單的食物被擺在床邊的床頭柜上。
蠱童原本的苗族服飾和頭飾都取了下來。
換上了白色的病號服,套在她瘦弱的身體上,顯得有些寬大。
就那麼呆呆的坐在床上。
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潰爛不堪,紅腫、破皮,甚至流露出膿液。
更有不斷向外蔓延的趨勢。
再次看見這番情景,眉頭不由擰成了一團。
至於衣服下面的狀況,蘇柒不願再去回憶。
長嘆一聲,再開口時,嗓音都有些嘶啞。
「她現在,已經是蠱毒的培養皿了。」
「那她為什麼不吃飯?派人餵她也不吃。」
廖忠急切地追問著,抓住蘇柒的胳膊,想從他那裡得到答案和解決辦法。
「我在藥仙會的時候,順手拷問過幾個高層。」蘇柒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這幫雜碎把她做成蠱身聖童的時候,為了方便,根本沒有教過她任何人類該有的知識。」
「並且想盡一切辦法,用痛苦讓她克服了本能。」
「我不信,所謂本能,就是人不學而能的行為,這是刻在基因里的記憶。」
旁邊一個醫生提出了異議,在他看來,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蘇柒沒有反駁,用一種看憐憫的眼神,看了屋內的蠱童一眼。
仿若自言自語一般,回憶著自己知道的信息。
「叫疼,會被切耳。」
「喊餓,會被針刺。」
「即使是好奇,也會遭到非人的折磨。」
「如果,在座的各位,從出生的那一刻,被這麼養上十幾年,我想,大抵也是能做到的。」
他露出一個邪異的笑容,仿佛在嘲諷這個世界的殘酷和無情。
「如果做不到呢?」那個醫生顯然鑽了牛角尖。
蘇柒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抹,旋即答道:「做不到的都死了。」
聽到這些話,旁邊的人包括廖忠在內,面部表情都變得凝重而沉痛。
他們無法想像這個女孩在過去的十幾年裡遭受了怎樣的折磨和痛苦。
「現在的她,只會做一件事,服從命令。」
「那怎辦?命令她吃飯?」
廖忠拿起手邊的麥克風,向蠱童下達吃飯的命令。
結果,蠱童依然紋絲不動。
就算肚子餓的咕咕叫,飯菜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也沒有看上一眼。
「別費勁了,給我弄套防護服,這事情我熟。」
蘇柒伸展了一下被繃帶勒的有些麻木的胳膊,好像很輕鬆的說道:
「剛好活動一下。」
「你,躲開,傷還沒好,別逞能。」
廖忠把他攔了下來,自顧自的換起了防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