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揭穿身份的蘇柒有一剎那的失神。

  心中不免陷入猜想。

  這老頭怎麼看出來的？

  我又露出了什麼馬腳？

  一連串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蘇柒眉頭微皺，顯然是小瞧了面前這個老人。

  他目光銳利地打量著面前的老人，雙手緊握。

  這個身穿破舊灰色長袍的老人，端著一杯茶細品。

  看似渾身都是破綻，然而卻給蘇柒一種忌憚的感覺。

  他居然全無戒備？

  是對自己極有自信，還是裝腔作勢？

  身處敵營，蘇柒自然極為謹慎。

  老人這般全無防備的架勢，反而讓他有些畏手畏腳。

  只能默默忍受腹內疼痛，以沉默應對。

  「怎麼？不想承認？」

  老人伸出三根手指，接著緩緩說道；

  「你的偽裝，若不是親近之人，根本無法識破。」

  「可惜，在我面前，你有三處破綻。」

  蘇柒的眼神微微一變，面部表情在瞬間掠過一絲驚愕，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他輕輕揚起眉頭，換回自己的本音，以一種幾乎是挑釁的語氣反問道：

  「還請指教。」

  「這第一處嘛，你身上根本沒有任何蠱蟲的氣味。」

  老人縮回第一根手指，自信地笑了笑，然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人是老了，鼻子可還算靈。」

  「阿龍入門雖短，資質愚鈍，師父也是個廢物，但是簡單的蠱蟲還是隨身攜帶的。」

  說到這裡，老人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的神情。

  「我們離了蠱，就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了。」

  正經人誰跟你們一樣啊！

  蘇柒聽到這話，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老頭臉上笑容更盛，收回第二根手指，接著說道：

  「第二處就更明顯了。」

  「阿龍天性怯懦，即便吃了避毒的丹藥，每次都是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了事。」

  「你倒好，用了這麼久的時間。」

  老人繼續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揶揄。

  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怎麼，看上那孩子了？」

  蘇柒聽到這話，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不久前自己所見的一切。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憤怒，仿佛能噴出火來。

  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蘇柒的胸膛急劇起伏，仿佛在努力壓制著即將爆發的怒火。

  「生氣了？沒什麼用，那孩子基本沒救。」

  老人似乎並不在意蘇柒的憤怒，頗為得意地說道。

  「以身育蠱，整個人就是一隻蠱，要不了幾年，她就撐不住了，不如給她個痛快。」

  「住嘴！」

  蘇柒的忍耐終於到達了極限，他突然暴喝一聲，聲音震耳欲聾。

  與此同時，他手中暗藏的剪刀迅速旋轉飛出，化作一道寒光，直取老人的咽喉。

  剪刀飛速逼近，但就在即將觸碰到老人咽喉的瞬間，老人卻輕聲說道：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救。」

  他的聲音仿佛具有一種魔力，讓蘇柒的攻勢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這老頭居然有能救陳朵的辦法？

  蘇柒深吸一口氣，平復著自己的怒意。

  不免慶幸，自己並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

  「說，否則死。」

  「喲，還真是看上了。」老人搖了搖頭，看著蘇柒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你聽過雙全手嗎？」

  八奇技之一的雙全手？

  一個藥仙會的無名老頭居然也知道？

  蘇柒皺了皺眉，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

  甲申之亂中，三十六賊之一的端木瑛在通天谷中悟得「雙全手」。

  雙全手這名，取自性命雙全之意。

  堪稱醫療類技能的極致。不僅能改頭換面，更能操縱記憶和認知。

  藍手可操控靈魂，篡改記憶易如反掌。

  紅手能修改肉體，能夠肉白骨，改相貌。

  ......

  蘇柒不置可否，點了點頭，示意老人繼續往下說。

  「去找會雙全手的人，應該能救，不知道我條消息能不能讓我多嘮叨一會？」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似乎對自己的這條消息頗為自得，嘴角的笑意透露出幾分得意。

  「畢竟我等你們很久了。」

  他對自己的生死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蘇柒沉聲問道，試圖探究老人的真實意圖。

  老人閉口不談，只是怪笑一聲，那雙快要凸出的眼睛看得蘇柒心裡都有些發毛。

  險些控制不住剪刀。

  「至於這最後一處破綻。」

  只見老人收回最後一根手指，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滿是失望地說道:

  「阿龍每次出來，都是立刻跪地求我賜藥，以緩解疼痛。」

  「你倒是不錯，到現在也沒坑一聲，算是個漢子。」

  老人微微點頭，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讚許。

  「可惜，阿龍那個傻孩子，根本沒有什麼解藥，我不過是想用疼痛鍛鍊他的心性罷了。」

  一聲長嘆，老人陷入沉思。

  蘇柒也算是輸的明明白白。

  他將老人那落寞的身影看的仔細。

  心中有了定論。

  不像是演的。

  但是這並不能改變他的初衷，開口沉聲問道：

  「所以你還有什麼遺言？」

  「哈哈哈。」

  老人突然大笑三聲，卻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涼。

  「你們哪都通的人啊，總是這樣，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老人搖了搖頭，似乎對蘇柒的回應並不滿意。

  「還不如蠱，蠱都知道不吃了對方就會被對方吃。」

  「想殺的人就該殺，想做的事就去做，豈不快哉？」

  老人雙眼突然變得赤紅，聲音近乎咆哮，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與不甘都釋放出來。

  他的面容扭曲，枯瘦的身軀都在不住的顫抖。

  「你怎麼知道我是哪都通的人。」

  蘇柒的語氣愈發冷硬，雙眼緊緊盯著老人，試圖從他身上找到答案。

  老人邪異地一笑，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雙眼之中布滿猩紅的血絲。

  「我當然知道，你猜是誰向外界透露藥仙會死灰復燃？」

  他緩緩開口，每個字都充滿了挑釁。

  「又是誰，透露了蠱身聖童的消息？」

  「是你？」

  老人冷笑著，眼中閃過一抹濃烈的恨意。

  「當然是我，沒有人比我更想讓他們死。」

  他的聲音冰冷而堅定，仿佛帶著無盡的怨恨。

  「你問我有什麼遺言？」

  老人突然話鋒一轉，直勾勾地盯著蘇柒。

  「藥仙會所有人都該死，包括我！」

  「為什麼？」蘇柒皺眉，忍不住追問。

  「為什麼？」

  老人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顫抖，仿佛在回憶著極為痛苦的事情。

  「因為蠱身聖童第一個死的孩子，是我的親孫子。」

  「他也叫阿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