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爾特!」
「是!」
「還要多久才能到達神屬聯軍總部?」我抬頭看看昏暗的天空:「天快黑了!」
「照聯軍配發給我們的地圖看。 」海爾特用手指著前方:「在前面不遠的山下就應該有個兵站,再過去一點就是聯軍軍部了,今天晚上能趕到的!」
「好,你先帶幾個人去兵站準備一下。」我點著頭說:「馬匹需要休息,飲過水之後我們再去軍部。」
「是!」海爾特向我行過禮,帶著十幾個人快馬奔去。
我這幾天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一出國境就開始下雨。因為是春天,雨雖然不大但卻下個沒完沒了,隨行的軍官們天天就只得穿著又冷又濕的衣服趕路,好在他們還在當士兵時就久經考驗,一路上倒沒人叫苦。道路的泥濘程度更是可怕,馬兒用一分力氣下蹄,要想再把蹄子從爛泥里抽出來就得花上十分的力氣。
我穿的是神族公主麗瑞塔送我的黑色盔甲——就是自帶披風的那套,非常奇怪,它居然不會被雨水弄濕。而且不管我穿著它做什麼,這套盔甲帶披風都是既不髒也不壞。為了試驗這套盔甲的性能,我甚至還把它丟到火里去烤過,結果是盔甲沒事,火卻莫名其妙的熄滅了……
我從未聽說過盔甲可以用來滅火的,更不明白這算怎麼回事,所以在這十來天的時間裡我每天都用火去烤,結果還是一樣。不管我用多大的火,它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倒是海爾特他們說盔甲越烤越黑,但我又不覺得它真有變化。
進入兵站時,海爾特等人已經生起堆堆溫暖的篝火,在這種鬼天氣里長途行軍之後,最享受的事莫過於坐著喝上一口熱湯了。
軍官們得到命令,把馬交給兵站里負責照顧馬匹的士兵,然後很有次序的在篝火邊坐下來,一邊互相開著玩笑一邊喝水休息。
我帶著幾個人在篝火間巡視著。說是巡視,也不過是拍拍這個的腦袋、踢踢那個的屁股……正所謂拍一拍活力充沛,踢一踢就精神百倍!
一開始我也是為了找點樂子才這樣做的,可後來這些傢伙上癮了。
特別是有幾個癮大的,我哪天要是忘記踢,他們就會找著各種藉口在我身邊晃來晃去,一副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只要我過去「啪啪」兩下,他們馬上就正常了。
在別人看來,我們可以說是一支非常奇特的隊伍,全部一千多人都是軍官而沒有一個士兵。雖然這些傢伙不久前還是小兵兵,但現在他們都成了貨真價實的軍官,他們的大名可都寫在斯比亞帝國軍部的軍官名冊上呢!
可以說,這一千多名軍官是值得我驕傲的力量,更是整個黑暗軍隊的精華所在。戰技指揮自然是一流,最可貴的一點卻是思維更傾向於我的模式。作為我的下屬,理解我的意圖並與我配合默契這一點顯得尤其重要。只是,他們在形體上差異很大。
據我一路上的觀察,其他部隊的軍官構成基本上全是人類,異族軍官只占極少數。哪像我的部隊,差不多有一半的軍官是異族。對其他高級將領而言,別說是讓這些異族軍官去指揮打仗,就是讓他們安靜待在營地里不打架都是一件困難的事。
所以我們一路走來,幾乎沒人願意和我們同行,就好像我們身上爬滿了虱子。這樣也好,他們要和我一起走的話,我還嫌麻煩呢!
「長官!」一個翼人少尉跑過來:「馬都飲好了,現在就出發去報到嗎?」
「走吧!」我點點頭說:「早點到軍部,說不定還可以找張床什麼的……」
「是!馬上出發。」他轉身去找值星官。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軍部都算是個很講排場的地方,裡面的人也很臭屁。而我又向菲謝特保證過在聯軍里不亂來,所以只帶了十幾個軍官和我一起去報到。
從兵站出發一個鐘頭不到,我們就看到一座被大片帳篷圍繞著的莊園,這就是聯軍軍部的臨時辦公地點了。聽說在靠近神魔分界線上的一個大城市中,還有一個更大的軍部正在建設著。
在莊園門口下了馬,傑克幾步跑在前面把我的報到證明拿給門口的衛兵看。因為天已經黑了,所以衛兵讓我們等一下,自己跑去通知長官。
不一會,一個穿銀色盔甲的將領就從裡面走出來,一直來到我面前。
「嘿嘿,好久不見,你怎麼還是這個臭毛病?」我笑著和她說話,只看她的盔甲和走路的姿勢,我就認出她就是和我並肩戰鬥過的那位里瓦帝國的女將軍。
「跟我來。」她說話很生硬:「神佑騎士閣下。」
「不用叫我閣下,如果你的態度能親切點的話更好。」我跟在她後面:「你怎麼會待在軍部呢?不是在這裡當花瓶吧?軍部的花瓶需要穿盔甲嗎?那你現在……」
「混蛋!」她生氣了,又是一劍鞘打在我腰間:「閉嘴!」
「啊……」我很誇張的大叫一聲:「下次記得打輕點,打壞了你賠不起……誰是我們的總指揮官?」因為在動員令上並未公布總指揮官的人選,所以我有此一問。
「總指揮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是坦西帝國現任皇帝的弟弟。」
她轉過身來正眼看我:「很高興,你終於問了一個比較正經的問題。」
「這樣啊!」我恍然大悟:「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只叫將軍的話可不怎麼好,現在軍部里隨便伸伸手就可以抓一大把的將軍。」
「溫特哈爾·雷尼,這是我的名字。」她想了想,小聲說:「記得稱呼我的全名,不然你就得挨揍。」
「我儘量記得就是。」我聳聳肩回答她。
我們走進了莊園裡唯一的一座建築物,它是一幢三層的田園風格小樓,白晃晃的像是不久前才重新粉刷過。
穿過門廳,徑直上了樓梯,木製地板響動挺大的。
「親王殿下。」溫特哈爾輕輕敲了門:「神佑騎士,第九軍團指揮官科恩·凱達前來報到。」
「請進!」一個溫和,並不出眾的聲音隔著門傳了出來。
溫特哈爾替我打開了門,我走了進去。
一個面容平和的中年人正坐在他那寬大的書桌後面處理公文,他的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左胸上綴滿勳章,合體的軍服也熨燙得非常平整,領口處還露出亞麻襯衣的蕾絲白邊。
我在房間正中央站定,給他行軍禮:「長官好!」
「晚上好,年輕的神佑騎士。」他向我點點頭,放下手中的鵝毛筆站了起來:「歡迎你來到神屬聯軍,路上還順利嗎?我希望你適應這裡的氣候。」
「氣候還沒壞到讓我無法忍受,親王殿下。」我很恭敬的回答他。
「很高興你這樣認為。」他在桌邊倒了兩杯紅酒,遞給我一杯:「來一杯吧!我們可以談談。」
「好的,殿下。」我雙手接過了酒杯。第一次見自己的上司,我可不想擺出神佑騎士的架子,我現在是一名軍人。
「是這樣,有關於你的過去……你有很多傳聞,但我並不在意,作為一名指揮官,我更多的時候是用我的眼睛去看。」親王喝了一小口酒,溫和的對我說:「我只想讓你了解一件事,那就是我們必須在一起共事一段時間,我個人當然希望我們可以更好的配合。」
「好的,殿下。」
「我並非在命令你,你知道我無權要求神佑騎士。」親王微笑著:「但作為聯軍的總指揮官,每天我都很煩惱。我的工作太多了,以至於無力去顧及一些小事。」
「親王殿下。」我很乖巧的問:「您所說的小事是什麼呢?」
「事情大小的定義……這更多的牽扯到了哲學。」親王看著我說:「這可是神佑騎士所擅長的,一個沒有智慧的人怎麼當得上神佑騎士呢?」
「請原諒我的無禮。」我點點頭說:「那您每天的重要工作是……」
「當然是與神殿的官員們進行會議,決定一些你不用知道的事。」
親王讚許的笑笑:「至於你所在部隊的訓練……諸如此類的小事,你自己去辦吧!」
「是的!」我明白了親王的意思:「我明白了。」
「很高興你了解到這一點。」親王走回桌邊:「你現在就要去看你的部隊嗎?他們在離此地兩天路程的地方駐紮。」
「好的,殿下。我還需要注意什麼嗎?」
「沒有了,但我相信你會留意到一些細節。」親王回答我:「溫特哈爾將軍,麻煩你為神佑騎士帶路去取他的東西。」
「是的,親王殿下。」溫特哈爾站到門邊:「神佑騎士,請您走這邊。」
「再見,殿下。」
卡爾·尤里西斯對我笑了笑,再次把頭埋到大堆的公文中。
領到一切證明我身份的東西和部隊名冊,我在溫特哈爾的陪伴下走出小樓。
「哦!神殿給 我的軍團配了不少的軍官。」我翻看著手上的名冊,問身邊的女將軍:「怎麼神殿還管這個?」
「那些軍官是神殿前段時間臨時從各國抽調來的,基本上都是些貴族子弟。」溫特哈爾回答我:「你放心,他們在戰爭前都會調走的。」
「調走?」我的聲音高起來:「他們是來度假的嗎?我的軍團難道是旅遊團?」
「差不多,反正第九軍團也沒什麼好名聲。」
「什麼意思,是這些人造成的?」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話,溫特哈爾轉身回到小樓,把我一個人晾在大門處。
「名聲不好?」我覺得情況不大妙,大聲對我的軍官喊:「上馬!直接去第九軍團,傑克你去叫兵站里的人跟上!」
兩天的路程,我們一天一夜已經趕到。
第九軍團的營地在一個小鎮旁邊,我沒有從小鎮上經過,直接帶隊朝軍營奔去。
夜色下,大老遠就能看到營地里東一堆西一堆到處都點著散亂的篝火,營地中央地帶更是燈火通明一片嘈雜。走近之後,我居然隔著欄柵看到幾個光屁股的女人!
這他媽的哪像個軍營,根本就是個天體營!
我舉起右手,比劃了幾個手勢。身後的軍官立即分成小隊向營地的幾個大門奔去,還有幾個小隊開始靠近欄柵巡視,我就帶著剩下的人直闖正門。
營地正門還有人看守,這可真讓人奇怪。
「停下!」一個少校軍官站到路中間,身後站著一排小兵:「這可是第九軍團的營地,要找我們長官的話,就去軍部!」
順風飄來一陣劣質紅酒的氣味。
「你們的指揮官叫什麼名字?」傑克騎在馬上問他。
「誰知道呢!反正他還沒到。」這位少校軍官大大咧咧的說:「現在營地里管事的是約克·鮑爾准將,他也不在。」
「老大,這傢伙是個貴族,你看他盔甲上的標記。」海爾特小聲的對我說:「他身後的士兵臉上都沒有奴隸的烙印,應該是他的親兵。」
「那你們的長官什麼時候回來?」我拍馬上前:「我有點事需要和他商量。」
「這可不好說,也許明天,也許後天。」看門的少校仔細的打量我:「反正你今天別想進來……你是誰啊?」
「我嗎?」我一腳踢在他臉上,再撩開披風,露出肩上的軍銜和領口的領花:「我叫科恩·凱達!」
少校軍官的親兵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已經被全部打倒。
「問問他們營地的情況。」我說:「不說實話的,就給我吊死!」
「是!」
不久之後,海爾特來向我報告。
「老大,營地里軍銜高點的人全去了鎮上,他們每天都擲牌決定誰出去玩。」他說:「剩下的都是些倒霉蛋,士兵們都被他們關在帳篷里。」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明白事態嚴重。想想看,一個幾萬人的軍營,大門被我們「占領」這麼久,都還沒個人出來問問……可見這個軍團的混亂程度。
「卡羅斯,先把他們綁起來。」我說:「我們進去,你帶人在外面看著,不管是有人回來或者出去,全部拿下!」
「是!」卡羅斯有點迷惑的問:「但是我要用什麼藉口呢?」
「藉口……軍容不整、精神萎頓、隨地大小便都可以!」
「明白了!」卡羅斯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保證不放走一個!」
我揮揮手,帶著人進了營地。
「把所有不該在軍營里出現的東西都給我拎出來!」我把這個命令傳達下去:「所有軍官全部給我敲昏,不需要任何解釋。」
軍營的面積很大,但是裡面的設施卻很好分辨。
奴隸士兵們睡在大帳篷里,黑忽忽的還很破舊,所以根本就不用去看。我帶來的軍官們全部分散開,每五人為一組,先用「摸哨」隊形逐一搜索低級軍官們住宿的雙人圓頂帳篷。
按建制,低級軍官的帳篷是設在士兵帳篷旁邊的,很好辦。一陣悶哼聲過後,裡面的人全被綁了起來、堵上嘴、拴成一串,被拉到我的馬前。
「啊……」「哦……」「咦……」
在我旁邊就有個奴隸士兵帳篷,大帳篷里的奴隸士兵們已經醒了過來,睡眼惺忪的看 著他們的長官受難。讓我驚訝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做出高聲告警之類的動作……事實上他們都在很興奮的眨巴著眼睛,還用舌頭舔嘴唇,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有這樣的士兵,我的前景可不大美妙。要是我在戰場上不小心被人捉到……他們大概也會用這樣的表情目送我離去吧!
「長官!外圍已經清理乾淨。」
「長官!已經在清理中級軍官的單人帳篷了!」
「長官!正門又抓了兩個!」
每一個消息都快速的傳遞到我這裡,被抓的軍官越來越多,光是堆到我身邊的都有百來人了。他們非常不安的扭動身體,嘴裡不斷發出「嗚,嗚?嗚!」的噪聲。
我心裡又欣慰又擔憂,欣慰的是我從黑暗帶來的軍官表現得非常之好,擔憂的是這軍營里所有人的素質。
這算什麼?我們千把人已經算是襲營成功了!這可是一個軍團啊!
幾萬人的軍團……就這個樣子?
「差不多了,我們去大帳。」我說:「把這些人帶上!」
營地中心的指揮大帳里燈火通明,從傳出的聲音分辨,那裡面有人縱情高歌,有人在調笑嬉戲。帳篷外面隨意散布著十幾個抱著武器或是酒瓶的親兵,偶爾從帳里傳出的女性尖叫讓他們樂不可支。
十幾個近衛團出身的軍官伏下身,憑藉各種障礙物靜靜潛行過去,分配好目標再以手勢通知後面的精靈族軍官。在親兵們被精靈用魔法麻痹的瞬間,伏在地上的軍官們一躍而起,幫親兵們接住從手上掉下的各種東西,再幫他們把身體緩緩放下。
「嘿嘿嘿……」對了,還得幫他們笑上幾聲。
我下了馬,在一夥體格彪悍的軍官的簇擁下走了過去。
「這帳篷的顏色真他媽的遜。」我想了想,對身邊的人說:「給我拆了它!」
沒人對我的命令猶豫,對力大無窮的半獸人軍官來說,撕不爛這樣的帳篷簡直是在侮辱他們。
「噗!噗!」這是固定帳篷的木樁被拔起。
「絲——絲——絲!」這是帳篷布被分解的聲音。
「吱——呀——嘭!」這是立柱倒塌的聲音。
「哇——救命啊!」這是……這個就不用說了吧!
煙塵散去,在四周無數魔法火炬的照耀下,坐在空地上的幾個衣冠不整的高級軍官顯得特別滑稽。
「你們——你們是誰?」好半天,一個懷裡還抱著女人的軍官才回過神來:「你們想要幹什麼!這裡是第九軍團的營地!」
我用手指戳了海爾特一下,再對著那幾個軍官一點,海爾特就大步的走了過去。
「啪!」的一聲,先讓那軍官重重的挨了一記耳光,海爾特大聲問他:「你的職務是什麼?狗雜種!」
我發誓,海爾特的這句髒話不是我教的!
「我……我是約克·鮑爾的副官……」軍官的臉高高腫起:「你們到底是誰?」
「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誰。」我走上前去:「我就是科恩·凱達,你們的頂頭上司。」
這位副官好半天才拿手指著我:「你……你就是……」
「啪!」他再挨了一耳光,海爾特大聲喝罵:「要叫長官!你這雜種!」
「海爾特,別打他。」我伸手指著這位軍官懷裡的女人:「她是誰?」
「長官……這個女人是鎮上來的。」他回答。聽到我叫人不用打他,他還對我感激的一笑。
我點點頭繼續問:「你們的長官去哪裡了?」
「到鎮上的旅店去了。」
「哪一家?」
「瞧您說的,長官。」他抽抽鼻子:「這鎮上就一家旅店。」
「他去那幹麼?」
「長官,您知道,這很荒涼。」他說:「所以旅店也做妓院的買賣。」
我長嘆一口氣,乾笑兩聲:「第九軍團!哈!這就是第九軍團!海爾特!」
「是!」
「帶上三百人跟我到鎮上去開心一下!」我說:「傑克!你把所有的奴隸士兵都集合起來!在我回來的時候,我要看到這幾個人衣著整齊的……」
我頓了一下,用手指著幾個還坐在地上的「高級」軍官:「他們必須衣著整齊的被吊死在營地正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