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先前的搏殺實在是太猛烈了一點,兩個人放手開打的直接後果,就是誰也控制不了最後的場面,在光球出現後,大家為了自保只有卯足全力。所以現在,無論科恩還是烏鴉都很虛弱,只能勉強保持站立姿勢,到了這步田地還能打出什麼花樣來?沒砍到五劍,兩位力竭氣喘的煞星就裝不下去了,踉踉蹌蹌的摔倒不說,又一路「咕嚕咕嚕」的滾下山坡去……

  接近山腳的時候,科恩就被一棵小樹給攔腰掛住而停了下來,正要哀嘆兩句運氣不好之類的廢話,卻猛然發現烏鴉要比自己狼狽——他整個人倒插在一個小水潭裡,好半天都沒有翻過身來。抓住烏鴉的腳把他拖出來以後,科恩最後一點力氣也就耗盡了,只好躺在水潭邊跟烏鴉大眼瞪小眼。

  兩人現在的樣子真是前所未有的落魄,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也就算了,科恩臉上黑糊糊的、長發也被燒焦一截;烏鴉卻是一頭的泥水、臉頰還被碎石劃了些血絲……總之,真是比要飯的乞丐好不了多少。還好這場面沒別人看見,要不然以烏鴉和科恩的性格,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先把旁觀者給「滅口」掉。

  大概過了一兩刻鐘以後,兩人的呼吸和心境才逐漸平復下來。等面上的水跡干透了,烏鴉才把微閉的眼睛睜開,稍微打量了一下所處的環境。在經歷了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搏鬥之後,月光仿佛也變得暗淡了,四下一片狼藉,周圍到處都是從山上飛下來的樹幹和巨石,地上裂縫處處、泥土翻卷、大坑套小坑……

  「動手之前,沒想到會有這麼豪華的效果吧?」科恩懶洋洋的開口說話了,他本來是翹腳躺在水潭另一邊,但現在已經開始掬水洗臉了,看樣子還恢復得不錯——這並不是說科恩現在比烏鴉強,或是能跟烏鴉平分秋色,要知道,恢復快是科恩號稱打不死的先決條件之一。

  「還不打算開口嗎?」科恩手裡的爛布條在臉上亂抹一氣,然後長嘆了一聲:「你這人呢,有時候真是偏執到家了……看著我又能怎麼樣,說你偏執你不服氣?」

  「那好,我就來點醒你!」在烏鴉沉默的眼神中,科恩把手上的爛布條一丟,咬牙站了起來:「剛才你是想放手一搏的對不對?你也清楚,以你這種能力放手一搏的話,我的小命隨時都有可能玩完——既然兩個人的架都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有什麼話說不出來的?!」

  「就算是你想造我這個皇帝的反,也要師出有名才行,再不濟也要給我一個近小人的罪名!」說完之後,科恩氣哼哼的蹲下去撈起那截布條,繼續抹起臉來:「說吧,為什麼要離開憂雙宮,你到底幹了什麼虧心事……或者是我在無意中幹了什麼令你無法忍受的事?」

  「我只要做了一件事,就從來不會覺得虧心。」烏鴉還是躺在水潭邊,連手指都沒動一下:「你也並沒有做出什麼錯事。」

  「那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是時間,是命運。」烏鴉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或者是我變得心軟了。」

  「你再說一個命運,小心我用巴掌打你的臉!所謂命運,那不過是上位者的愚民之說。」科恩在旁邊冷哼一聲:「你一向乾脆利落,這次怎麼變得吞吞吐吐的?直接說重點!」

  「對你來說,」烏鴉盯著夜空中的月亮,眼神顯得有些空洞:「朋友意味著什麼呢?」

  「朋友意味著什麼?」科恩啞然失笑:「我以為你已經在我這裡體會到了。「

  「你沒有說錯,我的確體會到了。正是因為我深深的體會到了,所以才會想到要離開……」烏鴉回答說:「在某些時候,疑惑比答案要溫和得多,這樣的話大概會好一點。」

  「這個理由在我這裡說不通,我是一個既然有了疑惑就必須得到答案的人。」科恩正色說:「聽你的口氣,似乎是一件很嚴重的事,說吧,我已經有準備了。」

  「不,你沒有。」烏鴉緩緩的撐起身體:「你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看看我這雙飽含誠意的眼睛,它正在向你表明,即使你要說的是一件我沒有任何準備的事情,科恩&m;#8226;凱達也能承受得起。」科恩把擰好的「毛巾」丟向烏鴉:「本少爺命苦,生平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為別人操勞,多一兩件自己的煩心事也沒什麼大不了。」

  「是這樣嗎?」烏鴉接過「毛巾」:「我已經說過這件事情不是因為你,我之所以要離開,只是不想讓你來承擔這後果。帝國的事情我不會在意,你更不會放在心上;神魔的事情那是你早已決定的,沒有什麼能讓你回頭……但這件事對你來說事無妄之災,而且你無法決斷。」

  「這麼說起來,這件事說出來難受的只會是我一個?相反沒你什麼事?」

  「當然有我的事,但那後果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因為我一直都在等著這個結果。既然已經做了,總有一天會被人察覺,我之前抱定的就是這種心態。」烏鴉搖了搖頭:「但我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軟弱,也有貪念,也會有難以割捨的東西……所以我逃避了,我甚至於寄望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直到它被人再次提起時,我才驚覺自己之前是在白日做夢。」

  科恩沉默不語,但他的神情已經緊張起來,因為他知道能把烏鴉逼到這種地步,那件事一定非常嚴重——而且聽烏鴉話里的意思,這件事還跟自己大有關聯。

  為什麼他會說到朋友?難道是……

  「其實,一開始我就不應該留在聖都皇宮的,如果在刺殺失敗之後我就離開,那麼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烏鴉繼續說著自己的話:「我承認我們是朋友,我也清楚你為朋友做事能做到什麼程度,可我越是了解這一點,心裡就越矛盾……我已經沒用到要用藉口才能離開的地步,這一次私奔,其實就是我最後一個藉口而已,錯過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個時候離開,就一定能掩蓋事實嗎?」科恩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能。但當以後,當我們回想起對方時,會覺得彼此依然還是朋友,這大概是因為我們還沒有找到機會正式決裂……」烏鴉話里有說不出的悲涼:「很可笑的自我安慰是嗎?但是至少對我來說,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或者說曾經有你這樣一個朋友,已經能令我感到滿足了。」

  「你說這種話,」科恩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讓我覺得很怪異。」

  烏鴉眼都不眨的說出一個名字:「菲謝特&m;#8226;夏麥,對你而言是什麼?」

  「朋友。」科恩的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捏住,異常的難受:「我沒有劃分過好朋友與一般朋友的區別,因為我對朋友只有一個定義,進了這個範圍的人不多,但對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令我顧慮的正是這點,」烏鴉無意識的捏著「毛巾」,生平第一次為自己將要說出的話而忐忑,半響之後,他才在科恩的目光中說了下去:「菲謝特&m;#8226;夏麥和我一樣,他也是你的朋友……你一直覺得是因為你自己的一個失誤,他才會落到魯曼手裡,所以除了朋友的情誼之外,你還懷有一份深深的自責。「

  「這又怎樣?」科恩愈發感到不妙:「難道你覺得……

  「我沒覺得什麼!在憂雙宮已經很久了,我知道你對那件事情很內疚,就算你不肯承認菲謝特&m;#8226;夏麥已不在人世,但事情卻已經無法挽回了。他的死,是你心頭永遠的一道傷口。」烏鴉用冷漠的口氣打斷了科恩的話,這個時候,他臉上的神情非常冷漠。但在內心裡,他卻需要鼓起全部勇氣才能把自己的話說下去:「那麼,如果有一天有人跟你說,這道傷口其實是因為……整件事都是因為我而起,你會怎麼想?」

  烏鴉的話說完了,水潭邊一片死寂,蹲在對面的科恩就象被魔法石化了一樣,用一種懵然的眼神怔怔望著烏鴉,幾乎連呼吸都停止了,只有臉上微微抽*動的肌肉在表明這是個活人……半響之後,科恩的目光才像個正常人那樣開始凝聚。

  「殺手必須按照指令去做事,行屍走肉一般的我也必須遵守這個規則,所以我殺了很多人,你可以不在於我的過去,但我曾經傷害了你最重要的朋友——你對這點也不在意嗎?」烏鴉的話語在夜空中震顫著,就連水潭表面的一圈圈漣漪也似乎是被這個消息激起的。

  「我不相信。」

  「你沒有聽錯,你也不需要懷疑。菲謝特&m;#8226;夏麥這件事情,我有份!」既然已經把埋藏最深的秘密說出來了,烏鴉就再也沒有什麼顧忌。他站起轉身,背向科恩冷冷地說:「我是當世第一殺手,能在黑暗總督府門前擄走菲謝特&m;#8226;夏麥全身而退的,除了我還有誰能辦到?!」

  「不對,」科恩堅定的搖著頭:「擄走他的是個女人!」

  「要我再裝扮一次給你看嗎?」烏鴉說:「對我來說,化個女妝算得上困難嗎?」

  「不對,」科恩還是搖著頭:「為什麼你的樣貌會和他一樣?!」

  在這一瞬間,烏鴉的思緒回到了黑暗行省的邊緣,回到了那輛看似殘破的馬車上——斯比亞帝國當時的皇帝菲謝特&m;#8226;夏麥,正在自己的陰冷的目光中微笑著,但那笑容里卻充滿了不屈和驕傲,使他既羨慕又嫉妒——他憑什麼這樣笑?帝國皇帝的身份、家破人亡的遭遇、階下囚的現狀,哪一樣能允許他笑?!

  「我的一切想必閣下很了解,那麼閣下的姓名能告訴我嗎?至少得讓我知道,是誰做出了這件困難的事。」面對擄獲他的殺手,菲謝特&m;#8226;夏麥的談吐依然是從容的:「事實上,我雖然每天都希望能離開總督府,但卻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

  「烏鴉。」

  「真巧,看來我們找到彼此第一個共同點了。」菲謝特隨意的撥弄著衣服上的雜草。

  兩個處於敵對關係的人的對話,就是從這裡開始的……或者是心中那樣負疚的感覺,又或者是其他什麼情緒,反正,一向心冷如冰的自己沒有押送菲謝特走完全程……

  「因為你不知道……我原本是沒有面孔的。這樣的我殺過很多人,但從沒見過這樣的人物,面對沒有面孔的我,他不發抖、不求饒、更不破口大罵,反而能擁有那種燦爛的微笑。」烏鴉眼中閃過無數痛楚:「讓我使用這樣的面孔,這是你的朋友,是他勸我這樣做的,他甚至因為這件事跟我有一個賭約……在你之前,他是唯一一個與我深談過的人。」

  科恩冷冷的看著烏鴉,沒有說話。

  「直到很久之後,我才明白他和你一樣,都是極富心機的人……」烏鴉卻還能笑得出來,雖然是一個苦澀的笑:「他要我答應,如果有一天遇到一個自稱白雲的無賴,不要傷害他……」

  聽到烏鴉之前說的一切,科恩都忍住了,但他一說到菲謝特,特別是菲謝特最後的安排時科恩心中卻猛的一痛!

  菲謝特所做的一切事,都帶著他獨有的風格和洞察力,就算是這類最後的安排也不例外。這種細密、這種體貼是別人無法偽裝的,而這一份赤誠的心意,在科恩看來最寶貴——為什麼,為什麼在自己兩個最親密的朋友之間,會發生這種狗屁事?!

  之前在經歷皇妃事件時,真相就象是一股烈火在科恩心中熊熊燃起,瞬間就能蔓延到他的全身,從頭到腳,讓他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都在嘶吼,連皮膚都好象被人用小刀一寸寸的割裂、再翻卷過來一樣。

  但是這次的事情要嚴重得多,烏鴉和菲謝特都是科恩的至交,無論哪一個都在他心中占據重要的位置,猛一聽到菲謝特的死跟烏鴉有關,在科恩心中翻滾的可不全然是憤怒,更多的是不能置信和混亂……此外,還有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就象是陷足在沼澤中,整個人正在逐漸滑落到冰寒和黑暗中,全然沒有一點辦法!

  其實在內心中,科恩不是沒有懷疑過烏鴉跟這件事情有關,雖然在那個瞬間之後,科恩潛意識的令自己迴避了這個問題,但懷疑卻一直存在著。否則,他怎麼會一廂情願的把這筆帳記在神魔身上,而不去直接追查那個擄走菲謝特的神秘人物?當時只不過是世俗爭鬥,魯曼這等人物怎麼可能指使神魔插手?他能動用的資源,說白了就只有那麼一點。

  現在,烏鴉自己證實了他就是令菲謝特蒙難的兇手。那麼站在菲謝特朋友的立場,他應該替他手刃兇手,但他真能對烏鴉下殺手嗎?打不打得過是另外一回事,關鍵是,這與科恩一直以來的為人之本相違背!

  「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你才要離開?」這幾乎就是廢話,但科恩現在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之間找不到更適合的說辭。他之所以還能說廢話,是因為他知道菲謝特還有得救,這件事並不完全是死局,可這話他說不出口啊!

  「難道這件事還不夠嗎?」烏鴉靜靜的佇立在原地,負手背身的模樣像一個無所事事的閒人,但那種絕望的目光卻又像是一個正在等待判決的囚犯:「現在,你會用什麼目光看我?還會覺得所謂命運是上位者的愚民之說嗎?還會覺得我這個殺手不可恨嗎?」

  「就算是你在總督府門前抓走了菲謝特,這也跟他的死沒有直接關係。」科恩站起來:「你也已經說了,你那時必須聽命行事,即使你當時不去抓他,也會有其他人來頂替你!只要當日在城下不是你射出那一箭,你就跟他的死沒有關係——他在總督府外被抓是我的疏忽。」

  「那一箭當然不是射的,因為我當時不在那裡……」烏鴉的背影像是凝固在夜色中一樣:「但是,我還有事情沒有告訴你。」

  「說!」科恩臉色陰沉:「還有什麼狗屁事,一次說完。」

  「克里默&m;#8226;夏麥,納舍爾&m;#8226;福納,」烏鴉平靜的說:「這夫妻倆的事,我也有份。」

  科恩目光一閃,心裡的悲苦與鬱悶,沒有任何人能夠了解和分擔。

  「我大概已經猜到了,既然你抓走菲謝特,那麼聖都之變時最重要的一場戰鬥怎麼會沒有你的份?」科恩沉聲說:「當時光明神殿派了數隊騎士給魯曼使用,你只是其中之一,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不是你的罪過,我不能記到你身上。」

  「在你看來,只有謀劃的人才有責任,而執行的人沒有罪過嗎?」

  「道義也好,情誼也罷,你應該很清楚我的取捨標準,抓他的人是你,襲擊皇宮你有份,難道我就會割開你的喉嚨?」科恩的語氣斬釘截鐵:「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結局很簡單——如果你扛不起,自然有我幫你扛。」

  「這樣說來,你早就懷疑過我。」

  「那只是偶爾的懷疑,而且永遠不會找你查證。」

  「你現在這樣說,當然是因為我的緣故,但你心裡不會有對長輩的愧疚嗎?道義上,不用給他們一個交代嗎?」

  烏鴉很清楚夏麥一家,特別是菲謝特在科恩心中的位置,在說出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早已做好了跟科恩決裂,甚至付出代價的打算。所以,當那些話從科恩嘴裡說出來之後,烏鴉心裡波瀾起伏,再也平靜不下來。

  一個人,無論他是多麼遲鈍、冷血、偉大,相比而言心總是向著自己的,潛意識裡也總是在拿自己跟別人比較……烏鴉要離開,除了之前所說的原因之外,也有覺得自己在科恩心中的份量比不上菲謝特的原因。

  「愧疚?交代?當然需要,但在我下了決定之後,都是我一個人的事了。即使是跑到天邊從此不跟我見面,對我也一點幫助也沒有。」科恩深深的吸了口氣:「雖然你說出這樣的內情出在乎我意料,但我並不認為這是你離開我的真正原因。」

  「你——」烏鴉猛的轉過身來,臉上滿是憤怒:「你還想怎麼樣?!」

  「你說出這種事情當然會讓我憤怒,但卻不能讓你達到目的,」科恩的口氣轉冷:「我承認,在你沒有意識到某些事情之前,這兩件事並不是藉口。」

  「你說什麼?」烏鴉的心都揪起來了。

  「以你的性格,這兩件事情會給你帶去壓力,但並不足以讓你心灰意冷,或許你真的心軟,但你不會對我處理此類危機的能力產生懷疑,你覺得我會殺你報仇嗎?你會怕我殺你報仇嗎?荒唐!」科恩一步步走上去:「你下意識的用這些東西來掩蓋真實想法,很牽強。」

  「這是我沒做好,都這麼久了,我還是沒能讓你放下對身份、出身的偏見。」在烏鴉冷冰冰的目光中,科恩搖了搖頭:「我這個半桶水的便宜皇帝,就真的讓你那麼難受?」

  「不要裝做一副很輕鬆的模樣,」烏鴉回答:「你有夢想,你正在實現你的夢想,你跟我的差距越來越大,無論怎麼彌補,我們之間的生疏感是存在的。」

  「或許是吧,」科恩冷冷的點著頭:「如果我們的身份就是一個小流氓和一個殺手,你覺得這樣的身份就能讓我們心無芥蒂嗎?」

  「至少比現在要好!一個殺手,能在一個皇帝身邊做什麼?」烏鴉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表達他的意思:「你口口聲聲說,讓我不要在意以前的身份,忘記那些殺戮的歲月,那我還剩下什麼?對,沒錯,我還有你這個朋友,但我唯一能幫到你的,就是我身為殺手的本領,給你看門!」

  「住嘴!」科恩冷喝了一句:「守護心中最寶貴的東西,在你這裡就成了看門的?!」

  「我幫你一步步的實現你的夢想,實現你從別人那裡分到的夢想,結果卻只能眼看著你一步步的遠離當初的身份……我每天都會記起自己是個殺手,自己不過是個殺手!」烏鴉慘然一笑:「每一次與你並肩作戰,才是最痛快的時候,但轉念想一想,我只有在與你並肩作戰時才能有這樣的感受,但如果有一天我們沒有了敵人和對手,那時候的我,還能是個什麼東西?!」

  「原來你耿耿於懷的是這個,」科恩冷冷一笑:「其實,答案很簡單。」

  「簡單?!」

  「是啊,簡單得很。」科恩身體一晃,風聲乍起,拳頭就結結實實的打在烏鴉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