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晚了一步,但斯維斯中將的預感和推論都很正確,斯比亞遠征軍的確不止科恩這一路。確切的說,科恩所帶領的只是遠征軍第一軍團。而讓斯維斯中將吃癟的是齊裝滿員的遠征軍第二軍團——倒不是因為斯比亞非得分兩次投入兵力,也不是因為科恩陛下的腦袋被門夾國而故意耍帥,只是斯比亞遠洋艦隊的數量不夠,撐死了也只能一次投送一個軍團。
所以,遠征軍第二軍團只有委屈的乘坐那些艦齡大過絕大多數軍官的老舊船隻,被分批運到坎普一線的外海島嶼上潛伏。等到執行反登陸的魔屬聯軍特別軍團一轉身,第二軍團的破船老艦就在情報系統的引導下,做賊似的摸進了運河水域,一路上不斷接收魔屬聯軍的艦艇,在幾乎打掉對方整個後勤之後,於艾里納帝國境內追上了聯軍的特別軍團的作戰部隊。
當時,運載聯軍特別軍團的艦船正靠在岸邊,對整個軍團進行大換裝——因為要在不同的地域執行不同的任務,所以盔甲、武器、坐騎、馬車什麼的都要換。就在特別軍團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的時候,前些天還狀躡手躡腳的斯比亞遠征軍第二軍團,明目張胆的出現了。
八十多艘各式艦艇各自拖著大筏子,組成一子縱隊,乘風破浪砸到魔屬聯軍面前!
軍站邊的魔屬艦艇當然是一陣大亂。可還沒等他們起錨生帆,對方筏子上地投石機就開始發表自己獨特而專橫的火暴意見,水族同胞也在浪頭下面做些不三不四的下作勾當,於是乎,在岸邊的一溜魔屬艦艇里,歡快的燃燒著。原地轉圈的有,翹起艦首奔放疾駛的有,矜持的讓水面漫過甲板地有。歪國老斜過去就像喝醉了酒的也有……急得游泳上岸的軍團將領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但他們的艦艇上沒有遠程武器,除了跺腳之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看著「天殺的斯比亞人」盡興肆虐,待到千帆過盡,這一段江岸已是濃煙漫捲、熱浪滾滾,猶如煉鐵爐一般……但這還不是結束。最讓這支精銳軍團憋氣成疾地是隨後的一個諷刺性結局。
斯比亞人的艦艇才剛剛過去,聯軍作戰部的緊急命令就接踵而至。
「一定要扼守住艾里江水系,保證藍翎湖不落入敵手……保證藍翎湖不落入敵手……」
看著江面上熊熊燃燒的艦隊,看著那些還在水裡掙扎地士兵,特別軍團指揮官二話沒說。縱身就跳下了船,被人七手八腳撈起來時又哭又笑,已經徹底的瘋了。
也不怪這位指揮官如此死心眼。眼下運輸艦隊被人燒了一大半、鑿沉了一小半、能浮在水面上的,一隻手五個指頭就能數下來,他還拿什麼去扼守住艾里江水系?還拿什麼保證藍翎湖不落入敵手?與其戰後受人侮辱,不如現在死了乾淨!
很快,第二軍團就越過了藍翎湖運河中樞,以最快地速度向第一軍團靠攏。等到魔屬聯軍特別軍團受挫的消息傳到作戰部時,斯維斯。赫本公爵的指揮艦已經到了斯潘內湖附近,而他要面隊的敵人,也已到達斯潘內湖另一邊。而且是會師完畢、戰力完整的遠征軍!
受里拿著情報,斯維斯公爵在船頭的甲板上獨自漫步,時而看看下面的江水,時而看看天邊的夕陽,面色如常。自從了解到科恩的戰略安排重點其實是針對自己這位聯軍指揮管之後,公爵大人反而徹底冷靜了下來。公爵這樣的變化。老成持重的吉倫特中將看在眼裡,喜在心中,越是在危機時刻,聯軍越是需要這樣的統帥。
斯維斯公爵已經把戰爭細節指揮權完全下放到軍團一級,他自己只思考著一個問題,要怎麼抓住科恩的痛處——斯比亞遠征軍孤軍深入,要說沒弱點那是騙人的,只是科恩把自己的意圖藏得很深,所以從表面上看,這支遠征軍輪廓不明,更難以找到其關鍵弱點。
所以,聯軍地軍事安排到目前為止還僅限於見招拆招的地步,作戰部沒有更多的分析來支持一個大的戰役安排。好在兩軍都靠近了斯潘內湖,情報來得會更快一些。這幾天,已經有小規模的直接交戰發生,兩邊互有勝敗。
「作戰部長閣下,」吉倫特中將走了過來,「最新的情報,斯比亞遠征軍的規模查清楚了。」
請幫我念。」斯維斯公爵沒有轉身,低頭整理著自己手上的東西。
「按照江上的艦船數來估計,斯比亞遠征軍的總數應該在六到八萬之間,還隨船攜帶著大量作戰物資,分別有馬匹、攻堅器械等……」吉倫特中將停頓了一下,繼續念下去,「其指揮機構編制不大,所使用的軍團級單位有兩個,分別為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
「中將,」聽完了這份情報,斯維斯公爵輕聲說:「這些天來,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在困惑閣下?」
「你說,我們得到的這些情報,是不是科恩。凱達故意讓我們知道的?」
「是斯比亞方面故意泄露的?」
從戰役一開始,科恩。凱達就想把我們引入歧途,靠什麼引呢?當然就是情報。「斯維斯公爵解釋說:「他知道我是情報部出身,擅長情報收集和進一步分析,所以,他就想在情報上讓我鑽進死胡同……之前我們完全被動,就是因為被他迷惑了。」
「當然有這個可能,那麼閣下的應對之策是?」
「六到八萬人地遠征軍。做出一副要攻擊福克斯堡的樣子,」斯維斯公爵轉過身來,對吉倫特中將笑了笑,「好啊,我決定放他們去進攻福克斯堡。」
「讓他們去攻福克斯堡?」吉倫特中將微微一驚,「合適嗎?」
「他們打不下來的!遠征軍?這名字也是為了迷惑我們而取的吧!」斯維斯公爵臉上的笑容更多,「請你想一想,為什麼斯比亞要一直待在運河上?」
「在運河上可以來去自如。」吉倫特中將說:「斯比亞人擁有破障的方法,走運河更方便。」
「是方便,但斯比亞人一直待在運河上,就能完成這場戰爭了嗎?」斯維斯公爵搖了搖頭,「不,斯比亞的特點是在陸地上。他們只有上了陸地才能發揮全部能力!」
「那麼……他們待在運河上是要混淆視聽?」吉倫特中將順著公爵的話往下一想,「讓我們地目光完全停留在運河上,才是科恩。凱達最根本的迷惑計策?」
「恐怕這個時候,科恩。凱達正在選擇一個最合適的上岸地點,準備要大幹一場。以此吸引我軍主力,作為本次突襲作戰的轉折點和撤退點,」斯維斯公爵以肯定的語氣說:「他們就要順著準備好的退路逃跑了。」
「那閣下地對策是什麼?」吉倫特中將問:「真的要放棄福克斯堡一線嗎?他們如果有八萬人。那麼就具備了攻擊福克斯堡的能力,如果福克斯堡有什麼不測……」
「就算福克斯堡受到攻擊又怎麼樣?魔屬聯盟里最重要的是什麼?是石頭修建起來的高大城牆和建築嗎?不,魔屬聯盟里最重要的是人,只要人在,我們就能修建起無數的城牆和建築,沒有人,城牆和建築一點意義都沒有。」斯維斯公爵搖了搖頭說:「魔屬聯盟在雪舞節那天其實就已經失敗了,我們唯一一個反敗為勝的機會就是現在,而代價是福克斯堡。」
「我們面對是非常之敵。能用運河和城市作為代價去贏得勝利,這已經是很幸運了。中將你前幾天說得很對,我只需要抓住科恩計劃中的一個關鍵點就行了,」說到這裡,斯維斯公爵低下頭去想了一會,然後抬起頭來說:「中將。我們來比賽吧!」
「比賽?」雖然是疑問,但吉倫特中將明白,面前這位公爵已思考成熟了。
「上任聯軍培養我,不是讓我一帆風順接任元帥的,而是想讓我帶領聯軍取得勝利。在形勢對聯軍不利的時候,我就更要努力小心,」公爵微微一笑,「比賽一下,看我倆誰能活捉科恩。凱達。」
「閣下已經有把握了嗎?」中將也笑了,「如果是這樣,我可不會輸給年輕人,比!」
在到達斯潘內湖之後,斯比亞遠征軍的艦隊先跟魔屬聯軍的運河艦隊打了一仗,一比三的數量,整整一天一夜,從運河一直打到湖內,斯比亞遠征軍艦隊以少勝多。自此以後,斯潘內湖附近再無成規模的聯軍艦隊,聯軍的大運河體系癱瘓三分之二,只剩靠近前線地一段還在運轉,前線的個別守備軍團已經開始吃自己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斯比亞遠征軍終於以軍團規模上岸攻擊。不過這次是按照以往的慣例,兩個軍團相隔一百里齊頭並進,快慢如一,攻擊鋒頭直指福克斯堡!
福克斯堡可不是普通城市,它是被譽為「魔屬聯盟的首都」的都城,附近地域是整個魔屬聯盟內經濟最為繁華的地方,也是聯盟最重要地、生產基地,遍地作坊、漫山糧倉。雖然前些日子一直在準備作戰,但當斯比亞遠征軍真的近在咫尺之時,引發的恐慌實屬百年未遇。
魅影軍團重現——這句話能把人嚇得魂飛魄散!
無論貴族平民,又或軍人祭司,對「魅影軍團這個稱呼都異常熟悉,上次神魔大戰中,這個軍團以及它的指揮官都給聯盟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科恩。凱達,這個名字雖然被無數人刻在門坎上每天踐踏,卻並不意味著其本人會受到絲毫的傷害……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開始蔓延在這片土地上,無人能夠抑制。
斯比亞人點燃的戰火剛剛在內湖岸邊升起,流言就以更快的速度傳播開來,戰區周圍十室九空,除了緊急調往戰區的軍隊之外,路上全是逃難的人流,貴族馬車成隊,平民拖家帶口,一起湧向城防堅固的福克斯堡。沒了管束的奴隸拆房上樹、躺大街上曬肚皮都沒人過問。
聯軍軍部傳令魔屬全境統一指揮,宣稱無論情況如何緊急,軍部上下都決不後撤一步。魔殿也全員上陣,開始以自己獨特的方法應付眼前這難堪的局面……堂堂的魔屬聯盟,上上下下在一支人數不足十萬的神屬軍隊面前瑟瑟發抖,這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稀罕事了!
此時此刻,在這樣一場稍不注意就會全盤皆輸的戰爭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惟恐自己的行為會對己方的大勢造成不良影響,敵我兩邊,上至統帥下到士兵,就只有一個還在整天嬉皮笑臉的人……那就是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陛下!
因為對上岸的安排感到不滿,陛下一連重複了六次,哭笑不得的將領們最後安排了一個極其繁雜、隆重的儀式才算遂了他的心意。可背轉身,陛下又對自己的馬車不滿意了,親自把頂棚拆了,重裝了座位之後才一臉不甘的坐上去,之後,他就一直躺在上面處理事情。
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跟班,皇帝陛下的坐騎小烏鴉「大人」終於告別了昏暗的船艙,歡天喜地的下了地,可等了半天都沒工作可做,只有無聊的噴者鼻響欺負其它的馬匹。
最可恨的這位「大人」不欺負斯比亞的馬,專挑被俘虜過來的烈馬下黑手,一天下來,管理馬匹的軍官連臉都笑麻了,十來匹被俘獲後一直耍脾氣的烈馬,被小烏鴉大人收拾得俯首帖耳,跟奴才一個模樣。到最後,小烏鴉大人耀武揚威的在路邊站著,讓新收的小弟去漫山遍野搜尋無主馬匹當小小弟。才過了半天不到,遠處煙塵喧囂,蹄聲連綿,突然襲來的馬群讓皇家近衛虛驚一場,小烏鴉大人被皇帝陛下一陣臭罵,才噴著響鼻,不甘不願的老實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