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717眉心硃砂
憑藉腦海中奔涌而出的零散記憶,元無憂終於知道他是誰了!
同時也瞬間意識到,自己過去的超凡記憶里仍然存在,她明明連周歲時、剛記事時的事都記得,尤其對五六歲以前記憶清晰,可是最近在華胥這十幾年,為何卻沒什麼印象了?
眼前的黑衣勁裝姑娘原本滿臉敵意,卻在扯下他面具那一刻,目露驚愕,眼神柔緩了。
被她把雙手結結實實反捆在身後的元子燭,原本也瞪著凌厲的丹鳳眼,擰著劍眉和眉心的硃砂痣,卻在目光掃過她腰間的紫玉令牌時,認出她的身份來了。
元子燭隨即眉眼斜睨,桀驁帶笑地,率先打破僵持:「呦,原來是宿星府的紫微星官?你就是長大的小無憂啊?」
元無憂尷尬地攥緊了手中的黃金面具,低眉恭敬道,「國舅,冒犯了。」
「既知冒犯,還不把舅舅解開?」
她聞言,默不作聲繞到元子燭身後去,緊盯著他凹陷的腰窩,手裡攥著黃金面具,一邊去給他解開麻繩。
為能收回爬山虎,元無憂特意沒用刀割斷繩子,便硬是耐心地解開繩扣,而舅舅被捆的不過血的修長雙手已經白到發青,觸手冰涼。
直到麻繩鬆散,元子燭在一旁揉著手腕、給自己活動經絡。黑衣勁裝的小姑娘,卻在把爬山虎綁著的麻繩,往手腕上纏。
她還不忘皺眉道,「國舅為何迷上戴鬼臉面具了?跟高長恭學的?」
「哪有兒子像老子的?不對。你眼裡就只有那個未婚夫是麼?誰規定世上,只准他一人配戴面具了?」
說著,元子燭翹唇哼道,「把面具還我。」
「哦。國舅,給。」
元無憂這才把黃金面具雙手奉上。
頂著眉心硃砂紅記的老狐狸聞言,一邊伸手去拿回自己的面具,一邊鳳眼微眯,笑意狡黠。
「見外了,外甥女。你該把國放在嘴裡,我就是你舅舅。」
元子燭出聲十分慵懶鬆弛,說到這裡,還尾音上揚地戲謔道:「你小時候,可是總直呼我的表字「燃犀」,連舅舅都不帶呢。」
堂舅元子燭的名字起的好,摘自東晉溫嶠「燃犀燭照」的典故,她自幼也就愛聽燃犀舅舅溫言軟語地,給她講神鬼誌異。
她記得舅舅初封河陰王,就是繼承了假死的父親元勰、在北魏時的河陰王爵位,也是為提醒河陰之變,兄長如何死的。
而他這個元勰一脈獨苗,卻被戲稱是家裡最沒正形的,故而當初所有人都拿他當紈絝油子,沒人想對他委以重任。
思及至此,元無憂尷尬道,
「幼時不懂事,目中無人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沉澱出來了。既然是個誤會,那就權當沒見過面吧。」
元子燭悠悠道,「你都把我面具摘了,把朝中無人見過的臉看了,說沒看見,就能裝沒看見嗎?」
元無憂目露狐疑,「什麼意思?」
「自打你們母女離開長安以後,我都戴個面具上殿,真面目從不示人。十三年過去了,沒成想又因為你破例了。」
這話聽得元無憂尷尬,忙作揖道,「冒犯舅舅了,不便多擾,告辭!」
她轉身就走,身後卻被叫住:「等等。」
元無憂轉頭,目露疑惑。
仍揉捏著自己手腕骨,亮出修長指頭的元子燭一仰脖子,笑眯眯道,「我現在是你的俘虜,任你處置,你就這麼丟下我了?」
說著,元子燭抬腿走近她。
身穿的文武袖甲衣勒出寬肩窄腰,腳蹬的長靴鏗鏘有力。
隨著元子燭的走近,元無憂突然嗅到鼻息間,有一股幽微的山茶花香和鐵鏽的腥氣!
和剛才那個禁軍給她的感覺似曾相識。
故而人還離她一步距離,元無憂已瞬間警覺,眼神陰鬱銳利地,斜睨著他:
「剛才那個禁軍就是你……蒙面打我的?」
元子燭當即頓足,停止腳步,抬起袖子遞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才蹙眉看向她。
濃黑長睫一掀,眉心的硃砂紅記都仿佛在朝她質疑。
「怎麼瞧出來的?看身材嗎?還是走姿?」
元無憂平靜道:「聞出來的。」
「呵…你真是!」
元子燭撇嘴苦笑了聲,剛想順嘴數落她幾句,又不知從何說起,只驟然抬起鳳眸,噙著無奈的笑意道,
「我的好外甥,你這聞香識男人的本事,用在舅舅身上可不合適。」
面前的外甥女不以為意,娃娃臉繃著嚴肅,眉眼陰鷙道,「我的情郎喜好山茶花香,故而我對其最熟悉。建議舅舅把薰香換了。」
「嘖,你可真是大孝女!舅舅和情郎撞香料,你讓舅舅換了?你怎麼不把情郎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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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子燭此話一出,便收到了外甥女驟然凶光畢露的眼神。
他卻默默把黃金面具扣回臉上,慢條斯理地嘖聲道,
「呦,說不得?都說舅舅像母親。看來你舅舅和情郎掉水裡,你肯定救情郎是吧?」
他話音未落,面前的勁裝姑娘就「唰」地一下拔劍出鞘,兩指摁劍指著他喉嚨冷聲道。
「既然你先提起此事,我便跟你算算帳!若非我武力夠用,你早在剛才就把我踹到城下摔死了吧?哪還輪得到你在這跟我充大輩?」
元子燭鳳眼微垂,瞟了一眼抵在自己喉結上、冒著白光的森寒劍尖。
他伸出兩根修長的指頭,捏住劍尖。
那鋒刃薄如蟬翼,寒光迸射。
「漢高祖斬白蛇傳下來的赤霄天子劍,果然名不虛傳的鋒利。只是……」
他老狐狸似的鳳眼一抬,面露譏誚。
「可惜你拿著天子劍,淨干昏君事。你真以為剛才我打不過你嗎?」
勁裝姑娘聞言,目光一沉,但握劍的手仍緊緊攥著,不為所動。
正在她手腕暗自用力,想轉劍刮碎元子燭那兩根手指的皮肉之際!
就在這時,忽聽耳邊傳來聲聲疾呼——
「殿下住手啊!休要傷了國舅爺啊!」
「麼兒等等!那是你舅舅呀!」
隨著七嘴八舌的幾聲呼喊,和嘈雜的腳步聲奔襲而來,元無憂扭過臉去。
一看不遠處的街頭跑來兩伙人,分開跑的卻還是爭先恐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