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還舉著糕點,便眨巴著琥珀雙眸,看一眼身旁男子,看一眼手裡的糕點。
宇文懷璧這才想起正事來,立即抬手去接她手裡的糕點。
「多謝。」
一接一遞時,他的手不免觸碰到她溫熱的手背,男子瞬間如被燙到一般立馬縮回了手。
元無憂不耐煩地,把拿紙包繩綁的糕點、放到他身側的坐墊上。
「怎麼,我手上有刺?現在知道躲我了?我還以為你想舊情復燃呢。」
男子搖頭,「朕沒躲,只是……不習慣與人接觸。」
「你是只對我不習慣肌膚接觸,還是對旁人也這樣?」說這話時,元無憂語氣譏誚。「當初在木蘭城,木蘭山上,你什麼沒…咳,你那時可不是這樣的。」
舊事重提,宇文懷璧長睫微垂,掩下滿眸落寞。「朕對你…算是最親近的了。只是太久沒與你接近,恢復常態了。」
「你平常就這樣嗎?自幼就這樣,還是長大成人後……懂規矩了?」
「生來如此。你知道的,朕自生下來便沒享受過父母親情,還被送到李丞相家中,受盡虐待,自此恐懼所有人的接近,便養成了對所有人都有敵意。」
他年幼時那些悲催遭遇,元無憂一早便知曉,但如今聽他親口提起,雖只三言兩語,她仍感同身受般的為他難過。
她不自覺地語氣輕柔、溫和起來:
「那你後來回家了,你爹娘也沒補償虧欠你的親情嗎?」
「其實朕的母親也曾想彌補過,可當她一碰朕,朕身上都是傷,疼得厲害,就會哭,畏懼地躲開…」說到這裡,男子語氣愈發艱澀、低弱,許是說不下去了,宇文懷璧長睫低垂,側身去拿起那包糕點,裝作很忙地緩解情緒。
「當年母親以為朕是跟她置氣,便對朕動輒打罵,朕便更不讓她親近了……故而,時至今日仍不習慣與人親近。」
元無憂聽得心疼,「原來如此……那你跟后妃上摟抱時要如何是好?」
聞聽此言,儺面男子驟然抬起長睫,深藍鳳眸里倏然浮現起深邃的戾氣來。「從來沒有別人。要問初次是什麼反應,該問你自己。」
他還敢提初次?眼前的姑娘登時冷臉,
「當時你「欺壓」的我挺熟稔的,讓我很不痛快,看來萬郁無虞把你教的不錯。」
宇文懷璧瞬間啞然。這才意識到說錯話,而眼前的姑娘倒也記仇。「朕…忘記了,回想起來,也只像做了一場夢。」
元無憂沒好氣道,「哼,那你的記性還挺疼自個兒啊?對你有好處的記得挺牢,自己做的孽卻全然忘記了?」
男子那雙纖密的長睫驟然掀開,那雙深藍鳳眸滿含愧歉,他語氣艱澀,「倘若你耿耿於懷,朕…允許你討回來。」
「嘖,你不是不喜被人觸碰嗎?那我要是討回來…又摟抱又親熱的,你就能接受了?」
聞言,儺面男子鳳眸一凜,堅定又鄭重道,「因為是你,朕不接受也得接受。更何況……你若真想強迫,誰也攔不住。」
元無憂算發現了,宇文懷璧看似又冷硬又扎手,實際上逆來順受,總給她一種……一推就倒的感覺。
她不耐煩地哼道,「我發現你就適合被人強迫,等你主動是等不來了,就得給你來一場入室搶劫般的愛情。」
「……說什麼呢?朕只對你給機會,別人都無法靠近三尺之內。」頓了頓,儺面男子倏然長睫一掀,鳳眸含笑地望著她。
「況且,朕對你還不算主動麼?在安德王那隻男狐狸橫刀奪愛之前,蘭陵王都快恨瘋了朕了,卻又對朕與你的舊情復燃無可奈何。」
元無憂瞧著面前男子戴著儺面,只露出一雙極美的雙眼皮鳳眼,忽然想起那個韋陀花。
「我今天見到那個赤水叛軍頭領了,都說他外形像你,可我連你的長相都不記得了。」
宇文懷璧知道她想看什麼,沉默了下,還是搖了搖頭,「朕臉傷未愈,加上……自慚形穢,恐怕比不得那個男子,更何況蘭陵王…」
「別這麼說,美人都是各有殊色,醜媳婦還得見公婆呢…更何況,你跟別人比什麼呀?你不是自詡誰都不配與你比麼?」
男子無言以對,便再次裝作很忙地打開了糕點包,卻瞬間被噴香馥郁的花果、乳面混雜的香氣撲鼻打透。
油紙攤開,裡面是幾塊有方有圓、還有花果形狀的糕點,不止聞著一股甜膩的香氣,瞧著也軟蓬蓬的,精緻漂亮,十分賞心悅目。
「好香,哪些是餵貓的,哪些是給朕的?」
「倘若你都喜歡,就都是給你的。比起那隻小貓崽,我覺得陛下更像一隻貓。」
「朕…哪裡像了?」
「一樣高傲又嬌氣,喜歡獨來獨往。」
眼前的小姑娘一臉誠懇的說俏皮話,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此舉是在無意撩撥……宇文懷璧莫名的心頭悸動。
偏偏她還上下端詳著他,嘖嘖道:
「聽說這些糕點吃多了會讓人發胖,你可要多吃些。」
「嗯?」宇文懷璧目露不解,「等朕胖成球了,你就能嘲笑朕了?」
「不是,你太瘦了,風一吹就能刮跑了,胖點瞅著結實,好養活。」
這樣的俏皮話,險些把他逗笑。
男子再開口時,嗓音已鬆弛下來:「你希望朕像高延宗那麼胖,還是高長恭那樣?」
聽著宇文懷璧語速放緩,那把慵懶的清冷嗓音清澈悅耳,跟在逗弄人一樣……她不禁心頭泛癢,順勢陪他說起俏皮話來。
「他倆也不胖啊,尤其高延宗,他也夠瘦了,你真是……能不能給自己養的壯實點?」
坐他身側的姑娘滿眼希冀,明明才二九之年,卻一副苦口婆心地勸他把自己養壯實,真是倒反天罡。
宇文懷璧不禁悶聲輕笑。「朕儘量。」
元無憂點了點頭,忽然道:
「你究竟何時跟蕭桐言牽上線的?你倆這是合夥給我下套,把我引到這裡來啊?」
男子聞言,趕忙搖頭,「朕今晚剛收到她的飛鴿傳書,就趕來了…她說倘若朕來,不僅能見到玉璽,還能與你並肩作戰,同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