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226國宴話家常
這張長桌寬三尺,長几丈。
畢竟也算國宴,桌面上鋪綢蓋緞,擺的都是齊國和南司州就近的地方菜,還有幾道川渝菜。每人面前都配個給加菜的男侍衛。
而在安德王跟周國來使斡旋奉承之際,高長恭這邊剛頂替了自己媳婦的侍衛,旁若無人的給她夾肉布菜,周國那頭便起身來個人。
虞部大夫元暘是真沒拿這兒當正經場合,把他那橘紅色的大袖襦衫開叉到了肚臍,也沒罩裲襠心衣,直接就將線條流暢的胸膛展露人前。他走出席位奔元無憂而來,在纖髾飄擺之間,這男人風姿綽約,一張美艷的臉上還嵌著瀲灩勾魂的狐狸眼,這副媚態屬實是顛倒眾生。
元暘還帶著那個樹墩子總管,一個拎酒壺一個端酒杯,那位總管還掐著極細弱的嗓音,直夸女國主美貌國色,智謀武力超群,非池中物,羈旅齊國做一個小小的蘭陵王妃屬實可惜了。
元暘舉著酒杯,也要為當日對女國主的無禮道歉,請求如今的蘭陵王妃原諒他不識元君。
蘭陵王覺得前面說的都是屁話,只當元暘搖曳著裙擺過來時,他才豁然起身義正言辭道:
「她重傷在身,不能飲酒。」
於是元暘說罷「我幹了,你隨意」後,直接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還有一口從鮮紅的唇角淌下,順流淋漓到深邃的鎖骨、起伏跌宕的胸膛線。
元無憂只是盯著他多看了幾眼,便被高長恭暗自抓住了桌下的手,男子咬牙恨齒地,用僅有她能聽清的聲音在耳邊道:「這個騷狐狸!扭腰撅腚的…男人是做不出這種行為的,哪有公孔雀敢在國宴開屏啊?」
可元暘一見倆人耳鬢廝磨,居然過來了,還湊近來扶著她軺車的靠背,俯身來調侃她,「小殿下喜歡臣下的姿態?」
元無憂瞧著眼前大敞的衣襟,她莫名地臉頰滾燙,但依舊眼神堅定,態度誠懇道:「大人頗有魏晉風流之姿。」
高長恭連忙抓過她的手,搭在自己裙甲岔開的大腿上,挺著胸脯底氣十足道:「殿下見慣了本王雄姿英發,瞧您新鮮罷了。」
望著鬼面男子那副時刻戒備的護犢子樣兒,元暘也做不出別的刺激行為來,便扭頭回了自己的座位,路過主位時,還低頭跟宇文懷璧道,
「當時沒注意,如今看來你眼光不錯,她那顆淚痣和眼睛,很像您那位老相好貴妃娘娘。」
元無憂敏銳的捕捉到了,「貴妃?我像別人?」
因男子戴的玉片面具,眾人看不清他面上的喜怒,只能聽見宇文懷璧清嗓呵斥:「住口!」
這句話算是惹禍了。
坐在軺車上全程神情肅穆的女國主,此時直咬後槽牙,「說不說?不說是吧?來人,送…送客送不走,把孤送走總行吧?」
高長恭自不會讓她中途離席,便連忙勸她——
「元元別惱,周國主貴為一國之君,後宮妃嬪無數,總會有幾個與國色美人相似的,而你夫君從頭到尾只與你一人有過感情糾葛。」
瞧夫妻倆旁若無人的膩歪,安德王只能勸大家吃菜。望著鳳目陰鷙卻一言不發的國主,元暘不禁偷偷拉他袖子,戲謔道:「這姑娘比你有道行,恐怕你駕馭不來。不如讓給我嘗嘗?」
倆人都在儘量低聲說話,也怕對面聽見,宇文懷璧私下跟他委婉推諉,叫他小點兒聲,不准冒犯女國主,自己卻頂著玉片面具,抬頭沖那女國主語氣溫和的問她,
「風陵王在齊國軍營住著可有不慣?傷處為何好的如此之慢?朕帶了一些川藏奇珍猛藥來,以及各類滋補品,少頃會命人送到你帳中。以及一些金銀首飾,即便你不好打扮,留著變賣也能以備不時之需,更有周國的蜀錦料子和應季的吃食,教你身在異國,也不忘故鄉滋味。」
這頓席吃的元無憂心裡很不是滋味,心情被宇文懷璧這幫人鬧的幾流拐彎,七上八下的,尤其此時他這步「故鄉情」的棋,算是把她對華胥和長安的舊情給勾出來了。
她和他有著同一個故鄉,高長恭在此時,遠不能理解他給她這種榮歸故里的歸屬感,殺傷力有多大。
身處席間,這女國主與自家陛下就四目相投,琥珀瞳仁與深藍鳳眸里都是毫無殺氣,又平靜從容,卻仿佛傳遞著某種別人看不懂的情緒。
元暘打圓場道:「若非臣下攔著,吾主就差弄鴻雁來下聘了。」
大雁是忠貞之鳥,乃娶妻下聘必備之禮。
高長恭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問題所在了,登時從鬼面射出兩道凶光:「她是本王的愛妻,蘭陵王妃!你們此舉明著挖牆腳,不妥罷?」
「我們陛下是為王妃的身體狀況考慮,若蘭陵王如此疑神疑鬼拈酸吃醋,寧願耽誤她的病情以至惡化,臣下倒替王妃日後的生活擔憂了。即便她能躲過致命一擊,恐怕也要枯死於蘭陵王您的後院。」
元無憂唯恐兩撥人繼續拿她說事,趕忙打斷:
「周國主的厚禮孤不需要,好意孤已心領了。」
鮮卑天子卻變本加厲,繼續眼含悲憫地望著她道:「風陵王若嫌少,朕回京後許給你十里紅妝為聘。即便一國女帝願屈尊下嫁,又豈能為人臣下?區區郡王,安能比得過天子之尊?」
元無憂強忍著脾氣,沉聲道、「你以為這是交易嗎?孤與蘭陵王是一腔赤誠的真心相愛。」
「愛?可笑,高長恭是看重你的家世和能耐,你是看重他的臉和順服罷了。本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何談「愛」字?可你要清楚,他不止臣服於你,更盲從死忠於他的高氏王朝,他的性格早晚會害了你。」
其實國宴吃到這種地步,也就跟小酒館兒,喝幾口馬尿就開始東家長西家短、扯皮拉筋沒什麼區別了。
元無憂本還想要臉,但此時宇文懷璧這番話,著實把她給氣笑了。
「那你又何嘗不是想利用孤?」
高長恭這會兒也忍不住道:「倘若國主有心奪人所愛,便請先效仿您長兄和西魏廢帝的只娶一妻別無二心,遣散您的後院六宮無妃,本王方能甘拜下風退出,可陛下倘若只想利用她身後的權勢?那便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王愛她如命,願為她死,她自有定奪。」
屋裡的氣氛實在壓抑,元無憂趕忙找了個由頭離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