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142拔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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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142拔河

  高長恭急忙抓住她肩膀提拎起來,輕放到身側的喜褥上,而後迅速整理自己的裙擺坐好,

  「快躲起來!」

  被摜在一旁的姑娘,是截然相反的從容鎮定,擰著眉眼面露不悅:「我才不躲,像我在偷人一樣,我倒要瞧瞧女魃是什麼妖怪。」

  「休要逞一時之氣!你想功虧一簣嗎?」

  他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也驚醒了元無憂的逆反之心。

  「……我找找往哪兒躲。」

  屋裡除了一張床一覽無餘,她也無處躲避啊!

  這間屋沒有門,因年久失修,外面的腳步聲剛走到急了拐彎的長廊,牆上便開始簌簌掉灰。

  只隔一牆之外,便有尖銳的細嗓子拔高喊道:

  「嫁郎坐紅帳,娘子攙新人,有請后羿弓,三箭定乾坤。」

  隨著那雌雄難辨的話音,驟然響起了一聲轉軸撥弦,鼓樂奏鳴。

  那曲調還讓元無憂有些耳熟。

  當屋外的腳步踩著節奏進來的那一刻!眼疾手快的元無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剛剛躲進新郎掀起的裙擺里。

  此時那幫喜樂聲也渡過了前奏,剛唱起一句: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閂。行路君子奔客棧,鳥奔山林虎歸山。我關了城門上了鎖閂,十家上了九家鎖,還有一家門沒關!」

  「……!!!」元無憂窩在新郎的嫁衣底下,險些繃不住笑出聲來,陰森的氣氛頓掃而空。

  誰家娶親唱跳大神兒啊?

  這女魃怕不是薩滿上身了吧?活著時候不願去極北蠻荒,魂魄倒去進修了一圈兒東北民樂?

  來人約莫四五個,為首的那人不知得多雄壯,走起路來地動山搖,每一腳都踢的咚咚作響,跟砸著夯來似的,元無憂耳邊除了跳大神兒,隱隱還有地磚碎裂聲。

  只聽『咻』然一箭仰天射中房梁,從上頭噗通掉下來一條碗口粗的金環大長蟲,摔在地上,那條蛇痛苦地扭曲著鱗光閃閃的軀體,有一枚羽箭貫穿其三寸,將肥碩的蛇身釘在地縫裡。

  禮生在旁叫好:「開弓一箭射天狼。」

  與此同時,鼓樂歌聲戛然而止,屋裡死寂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透過嫣紅裙擺底下的一絲小縫,元無憂驚恐的看到,又是一箭射穿了地上一塊土磚,從裂縫裡忽然蜂擁而上、鑽出來黑壓壓的蛇蟲鼠蟻,密密麻麻,瞧得她直犯噁心,禮生又附和著:

  「開弓二箭射地妖。」

  望著那幫五毒如同逃命一般爭相出洞,朝此爬來!元無憂竟看見為首那位跟一堵紅牆似的,從一道鮮紅的袖口裡,伸出了只白骨森然的爪子抓著弓,將箭尖靶心直指她的眼睛——以及她身前的高長恭。

  「開弓三箭——射紅煞!」

  那禮生話鋒一轉,驟然厲聲斷喝:

  「新娘既然來了,何不現身?還沒到入洞房,就急著跟新郎行周公之禮了?」

  元無憂努力的趴低身形,原以為不會被發現,卻聽話音剛落,便感到一道咻然的箭風從她頭上滑過。

  一個小球隨後輕盈地、砸到元無憂頭頂,順勢又滾落到裙擺之下,她唯一的視野之內。

  竟是只灰白的眼珠子,就掉在她眼前,那蒙了一層陰翳薄膜的瞳仁,居然還在盯著她看!

  離得太近了,她鼻息間都能嗅到鏽腥腐臭味。

  元無憂瘋狂抑制著心底瘋漲的恐懼,回想著剛才此物砸在她頭上,霎時間只覺天靈蓋兒都被寒氣掀了起來,從她脊梁骨涼到了腳後跟。

  控制不住的,怦怦亂響的心跳聲充斥著元無憂的耳膜。她一時間嚇得魂不附體,整個軀體都僵住了,倒也不至於渾身顫抖被人發覺。

  就在這時!有人邁步到了床邊,她頭頂乍然響起一道雌雄難辨的陰柔嗓音:「新郎子真沒規矩,穿這麼多。來人啊,拽下來拜堂。」

  「放肆、啊嘶……」

  隨著新郎驚叫出聲,他因被抓住兩隻光裸的腳腕往起拖拽,而露出了裙下掖藏的紅裙姑娘。

  元無憂打眼一掃,只見床頭站了好幾位看客。

  左右是倆穿紅袍、巾幘蒙臉的禮官,這幫人沒一個露臉的,倒是後面有個頂著三角巨蟒蛇頭的男禮生,穿的儼然就是院裡常半仙那身。

  若非那巨大的蛇腦袋沒嵌眼珠子,分明是骷髏骨披了蛇皮,元無憂都懷疑他是常仙成精。

  最前頭這位必然就是女魃,她足有高長恭那麼高的個頭,兩個高長恭那麼寬的身形之外、套著件血紅的斗篷,也拿笠帽遮臉。

  此時正拿那雙風化成了白骨骷髏的手爪子,抓著男子鮮紅的褲腿下、細白的腳踝。

  方才還自恃武力強悍的新嫁郎,眼下被魁梧的女魃蠻力拽的、半個身子懸空,兩條紅褲長腿一個勁兒撲騰,頭頂的蓋頭早被甩到了一旁。

  元無憂再也顧不上別的,趕緊躥起來抱住高長恭!連摟腰帶勒胸膛地,往回拉拽著男子,一時間竟和身形奇偉的女魃對峙了起來。

  可也不算僵持,對方力氣太大了,高長恭一腳踹過去腳趾都嘎嘣一聲,跟踹在牆上似的,反倒被妖怪牢牢地攥在白骨爪子裡!

  如今這場面…元無憂屬實是沒想到。

  世人傳聞中的女魃神秘又兇殘,在迎親路上也鋪墊的挺像那麼回事兒,沒成想初次見面,居然跟潑婦似的,在拔河搶男人?!

  原本白著臉的姑娘,此刻一腦門兒細密的汗,攢勁兒死死抱住懷裡的男子不放,憋的臉粉脖子紅。忍不住唾罵:

  「還沒行禮拜堂,你這妖怪就著急洞房啊?」

  原話奉還,她卻並不痛快。

  這種被人硬生生從懷裡搶走摯愛的感覺,是掏空靈魂般的身心無力,元無憂明知這妖怪是實力碾壓,但凡跟她動真格的,她也保不住他。

  幸好一旁的幾個禮官也沒有幫女魃忙的,不然她早就失去高長恭了。

  而這女魃聞言,竟從蒙面的蓋頭底下,掏出一把粗糙沙啞的嗓子:「我還能強了血親胞兄不成嗎?好嫂嫂,你也留下陪葬吧。」

  元無憂一聽就麻了,目光瞬間呆滯,「血親?你是他妹啊?」

  但她也沒放開手,倒是那女魃突然鬆手,放任半身浮空的男子被力道反彈,而摔進了身後的姑娘懷裡。

  倆人尚未反應過來,突然便從頭頂,簌簌往下掉白森森的骷髏頭骨、和連著血絲的眼珠子,五彩斑斕的長蟲跟下雨似的往床上掉。

  元無憂登時瞧得頭皮發麻,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了,這哪是新房啊,這純粹是蛇窟啊!這幫玩應兒也能被馴化嗎?藏的也太好了,剛才半點沒瞧見,女魃一聲令下就全體出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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