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帝離宮只有數日,朝中自不至於出現什麼亂子,不過是兩方明爭暗鬥而已。
朝中自有明昭帝的眼線,將容譽與容斂近日的表現一一稟來。
明昭帝面無表情的聽著,淡聲道:「老大倒下後,老三倒是越發心急了,不肯錯過任何斂權的機會。倒是老四委實難得,依然不驕不躁。」
安國公府是他的母族,也是他能登基為帝最大的助力,可當他成為帝王后強勢的母族於他而言便成了隱患。
國公府當年能扶他上位,也同樣有能力扶另一個皇子上位,但這並非他所願見。
明昭帝敲了敲桌案,命人喚來蔣弦,聲音冷肅著道:「你去為朕做一件事……」
蔣弦出了皇宮,便繞路去了容斂的宅院。
容斂半掩著眼眸,冷笑牽唇,「父皇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涼薄,竟連安國公都不願放過。」
蔣弦所得之令便是去刺殺安國公。
安國公一死國公府必打亂,安國公只有祁安一個獨子,又向來不理朝政,安國公府便如同失了爪牙的猛虎,空有其表不為所懼。
「殿下意下如何?」蔣弦既聽命於容斂,自要詢問容斂的意見。
容斂思忖片刻,冷然牽唇,「既是父皇的命令,你自儘管去做便是。」
安國公府根深葉茂,於他而言也是一大威脅。
「父皇果然與我所想一樣,他根本就沒有立儲之心,也容不得有皇子一家獨大。」容斂敲了敲桌案,若有所思的道:「可就是如此狠心又涼薄之人,為何單單對容錦如此寬厚包容,他對容錦甚至比對我們這些皇子還要親厚,這是我一直難以想明之處。」
蔣弦沉而不語,他自然知曉其中緣由。
陛下並非厚待容錦,而是愛屋及烏,因為喜歡那個女人,所以才不敢傷害她所出的孩子,陛下的瘋狂冷血遠超過他們的想像。
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有朝一日那個秘密被揭開將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你在想什麼?莫不是有事瞞著我?」
容斂幽冷的聲音打斷了蔣弦的思緒,他抬頭觸及對方深邃冰冷的眸光,恍然覺得這位一直不受重視的四殿下才是最像陛下之人,一樣的心機深沉又寡情涼薄。
「屬下不敢。」
容斂聞言笑了笑,「那便是因為容錦與長寧郡主婚期將近,你這才魂不守舍?」
見蔣弦不語,容斂雲淡風輕的道:「忍得一時方得所有,你先前便是太過急躁,這才惹怒容錦險些丟了性命。容錦是權王亦是統帥,遲早會再歸戰場,屆時靖安王府與我們而言豈不猶如探囊取物?屆時你自可美人入懷!」
三言兩語間,容斂便已決定了他人的生死前程。
蔣弦恍惚間想到了那個被囚于禁地的可憐女人,想來當初她便是如此被強取豪奪。
不愧是父子,行事作風還真是如出一轍的相似。
只那時,她會不會露出與那個女人一樣憂傷的神色?
蔣弦晃了晃頭,不願再被身影所干擾。
……
顧青鳶與容錦的婚期將近,孟扶自覺不好再留在公主府,顧青鳶拗不過她只能送她回孟氏商行,結果正偶遇了閒來散心的容斂與蘇晚晚。
一看見容斂,孟扶臉色驟變,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顧青鳶不動聲色的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張。
「四殿下。」顧青鳶大方坦朗的與容斂見禮,而後才笑著與蘇晚晚道:「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倒是打擾了你和四殿下。」
蘇晚晚俏臉一紅,嬌嗔道:「又來打趣我,真真學壞了。」
今日容斂得閒,便提議陪她上街逛逛,兩人便順路來了孟扶的珠寶鋪子。
容斂看著臉色有些差的孟扶,溫聲道:「聽說孟姑娘前些日子受了傷,不知恢復得如何了?」
孟扶喉嚨微動,即便握著顧青鳶的手依舊覺得冰冷,勉強的扯出一抹笑來道:「好得差不多了,有勞殿下掛念。」
「孟姑娘不必多禮,你們是晚晚的好友,便也是我的好友。」
蘇晚晚面上露出甜蜜幸福的笑意,孟扶卻只覺如芒在背。
若非她穿書而來,誰又能知這位溫潤有禮的四殿下是何等狠辣之輩。
孟扶覺得十分不舒服,便道:「晚晚,我先去喝藥,稍後再出來陪你。」
顧青鳶有些放心不下,正想陪她同去,忽聽容斂開口道:「長寧郡主來得正好,我正不知哪支珠釵更適合晚晚,長寧郡主正好可以幫我挑上一挑。」
顧青鳶無法,只得停住了腳步,幫著蘇晚晚挑選髮簪。
「晚晚生得明媚如花,性情亦如朝陽暖春,我覺得這支芍藥髮簪比那支玉蘭花更為適合晚晚。」
容斂頷首噙笑,「長寧郡主說得是,晚晚的確宛若日月星輝明媚動人。」
蘇晚晚被兩人誇得羞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的道:「我先去看看阿扶,讓阿扶再來幫我選選。」
看著蘇晚晚慌亂的身影,顧青鳶不由彎起了唇角,晚晚還是那般靈動可愛。
容斂見她眸色清亮眉眼含笑,不覺也放下了眼中的探查,徐徐開口道:「長寧郡主,我可是有哪裡做得不妥?」
顧青鳶抬頭看他,神色疑惑,「殿下何出此言?」
容斂語調輕和,「我也不知為何,總覺在賑濟災民之後郡主待我越發生疏客氣,我若有哪裡衝撞了你,郡主不妨與我言明,我自加以改正。」
顧青鳶心嘆不愧是男主,好強的洞察力。
她便是在災情之後自孟扶口中得知了前世真相,對容斂難免會心生警覺。
「殿下多慮了,我對殿下並無任何意見。」顧青鳶面露嬌羞之色,「只是男女授受不親,況且王爺他有時難免孩子心性,所以……」
「所以你是擔心錦王兄會吃醋,才有意與我疏遠?」
見顧青鳶羞怯的點了點頭,容斂舒了舒眉心,笑著道:「錦王兄素來清冷端方,不想竟還有如此一面,倒是有趣。」
他先前察覺到顧青鳶對他的態度有所轉變,雖是一樣有禮,但卻比先前多了不少防備和疏離,他還以為她是知道了什麼,此時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殿下和青鳶說什麼呢,怎麼這般開心?」蘇晚晚從內室走了出來,笑著問向兩人。
容斂看了顧青鳶一眼,見她有些神色似有些窘迫,便笑道:「沒什麼,就是在說些瑣事。」
見顧青鳶肩膀鬆了松,容斂眉宇間笑意更深。
看來先前應是他多慮了,顧青鳶也並沒有那般難以看懂。
蘇晚晚將兩人細微的神情盡收眼底,暗暗攥了攥拳。
不對,殿下定然有事瞞著她!
看著顧青鳶不經意間偏過頭,露出的那令女子都會為之經驗的側顏,再看著容斂眸中似有若無的笑意,蘇晚晚心裡陡然被扎進了一根刺。
莫非殿下也為青鳶的容貌所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