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弦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問顧夫人的事,反而在笑語之間給了顧夫人當頭一擊。
「什麼?浸豬籠?」顧夫人眼中的光淡去,取而代之的儘是驚懼,「不行,不可以。」
顧夫人跪伏在蔣弦腳邊,不停的叩首求饒,「蔣世子,我女兒是被那姓曹的逼迫的,她是無辜的!便是浸豬籠也該淹死那姓曹的啊!求您看在兩家結好的份上,就饒她一命吧。」
蔣弦眸色幽幽,「當初你女兒可曾想過饒了我妹妹的性命?」
顧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旋即便是深深的悔恨。
早知如此當初她便不該攛掇寶瑜往上爬,若非自己不甘被庶女壓下非要爭強好勝,寶瑜也許就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了。
妾室又能如何,總好過如今賠上了一條性命。
「寶瑜,是娘錯了,娘錯了啊!」顧夫人狀若瘋癲,伏在地上哀嚎痛哭。
蔣弦眼中沒有絲毫不忍,反是嘴角噙笑的對顧青鳶道:「殺人就要誅心,她這般模樣你看得可還解氣?」
顧善仁算什麼東西,也配來求他平事。
他不過是聽她受人暗算,這才過來為她出氣。
顧青鳶沒順著他的話,只淡聲問道:「你當真要將顧寶瑜浸豬籠?」
蔣弦雲淡風輕的點了點頭,「姓曹的丟了爵位又中風癱瘓,留著顧寶瑜也無甚意思,不如送她去地下為蓉兒當牛做馬。」
他一直不殺顧寶瑜就是為了噁心永平侯,如今永平侯徹底走不出大門,蔣弦自不準備再留她。
「怎麼,不捨得了?」蔣弦鳳眸半斂,唇角笑意戲謔。
顧青鳶淡淡睨他一眼,「蔣世子還真看得起我。」
顧青鳶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抬身要走,忽有人風風火火的迎面跑來,「縣主。」
宋知安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我……我聽說有人對你永用毒,你……你沒事吧!」
自從原大理寺卿升入內閣後,宋知安便被提為了少丞,他醉心查案整日奔波,聽說顧青鳶出了事這才趕了回來。
看著宋知安帽子都跑歪了,顧青鳶忍俊不禁彎唇一笑。
蔣弦在一旁冷眼看著,原來她不是不對別的男子笑,只是單單不對他笑。
「人若有事還會在這站著?何時榆木腦袋也能做大理寺少丞了。」
面對蔣弦的陰陽怪氣,宋知安扶正官帽,憨憨一笑,「我一著急就腦袋空空,沒多想,嘿嘿。」
蔣弦挑了一下眉。
怪不得容錦對這小子毫不上心,原來是個傻的!
真誠足以打敗一切陰陽怪氣,宋知安並不介意蔣弦的譏諷,只滿是關切的看著顧青鳶道:「臨近年關我一直忙著處理未解決的案子,你……和王爺最近都還好嗎?」
宋知安對顧青鳶曾有愛慕之心,只他喜歡時光明磊落,如今放下也坦然大方,雖說每每憶起這段尚未破殼便夭折的感情心中仍舊酸澀,但喜歡一個人便是想看她歡喜。
如此足矣。
顧青鳶輕輕頷首,「勞你掛心,我與王爺一切都好。」
顧青鳶亦知他的心意,正因如此客氣疏離才對彼此都好。
宋知安見她如此便放了心,想來王爺的父母對青鳶妹妹應也是滿意的。
宋知安送兩人出大理寺,蔣弦本想親自送顧青鳶回公主府,一出大理寺便看看見了靖安王府的玄色馬車。
蔣弦立刻偏頭去看顧青鳶,但見她清冷的眉目瞬間染上溫柔,腳步輕快的走向那個男人。
「王爺來得還真是時候,再早上一步事情都未解決。」蔣弦開口便是陰冷譏諷。
第一個開口的竟是宋知安,「王爺日理萬機,自然難以抽身。」
蔣弦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如此無語。
大理寺的門檻還真低!
顧青鳶有時也很納悶,她只覺得明昭的其他官員仿佛都是擺設,所有大事小情明昭帝都要安排容錦去做。
雖說帝王的仰賴是榮幸,但這份榮耀未免也太累人了些。
「王爺定然還未用膳,我們去吃麵吧。」顧青鳶並不理會蔣弦的挑撥離間,她也不需要容錦為她處理後宅之事。
英雄便該活在光明之中,而陰暗裡的腌臢由她來便足夠了。
「好。」容錦笑若春風化雨,眸光輕掃蔣弦,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炫耀。
蔣弦冷眸森森。
宋知安擺著手與兩人辭別,見蔣弦未動,便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蔣世子可曾用膳了?要不要在大理寺吃一口?大理寺的面做得也還行。」
蔣弦掃他一眼,「你自己吃吧,當心面吃多了,腦子會變成漿糊!」
宋知安看著蔣弦的背影發愣,托著下巴琢磨道:「這事兒我怎麼沒聽說過,話說漿糊不該是米漿做得嗎?」
蔣弦翻身上馬時看見了怯怯立在馬車旁的顧念芝,她小心翼翼的望著自己,壓抑著自己眼中悲傷的情緒。
蔣弦策馬過去,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怎麼來了?」
顧念芝咬了咬嘴唇,不答反問,「世子可是來為二姐姐撐腰的?」
父親以為世子是來幫襯顧家的,但她心裡清楚,能勞動世子大駕的也就只有二姐姐了。
顧念芝心中酸澀不已,垂著眼眸小聲道了句,「我方才瞧見了靖安王府的馬車,王爺應是來接二姐姐的吧。」
她想不明白,二姐姐對他不假辭色甚至還用匕首傷過他,可他為什麼就是對二姐姐念念不忘,明明二姐姐已經有了靖安王啊!
蔣弦眼中殺意浮現,但很快便遮掩了下去。
他二話不說伸手攬住了顧念芝的腰身,將她帶到了馬背上。
顧念芝被嚇了一跳,驚呼出聲,「世子!」
「坐好。」他沉聲說道,不顧懷中少女的驚慌疾馳而行。
待馬車駛達酒樓,顧念芝已被嚇哭了,紅著眼睛埋怨道:「世子這是做什麼,何苦這般捉弄我!」
看著她垂眸啜泣的樣子,蔣弦突然好奇那個女人落淚時會是何等模樣。
他惡趣味的牽起唇角笑了笑。
美人落淚,定是一道絕妙的風景。
真讓人期待。
這般想著蔣弦多了兩分耐心,他將顧念芝自馬背上攙了下來,揚著唇角道:「是我疏忽了,我沒想過會嚇到你。」
蔣弦只要不冷著臉便俊美得讓人臉紅心顫,他拉著顧念芝的手在她耳旁低語道:「我給你賠罪可好?」
顧念芝杏面泛熱,垂著眸子不敢看蔣弦。
蔣弦一笑,拉著她闊步進了酒樓。
蔣弦為她倒了一杯酒,顧念芝雖然不善飲酒,但她不想掃了蔣弦的興,便還是咬著牙將烈酒一飲而盡。
烈酒嗆得她喉嚨火辣,不住的咳嗦起來。
蔣弦見了卻只是又為她倒了一杯酒,「第一次吃酒都會這樣,慢慢習慣就好了。」
顧念芝緩緩抬起頭,便見蔣弦舉起酒杯對她牽唇一笑。
顧念芝胃裡雖灼燒得難受,還是咬著牙舉起了杯子。
這一次雖不像之前那般難以忍受,但她到底還是不習慣。
蔣弦彎起唇角,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做我的女人可要學會喝酒才行,日後我們花前月下吟詩對酌豈不妙哉?」
聽著蔣弦的情話,顧念芝只覺春心蕩漾,她這一生從未如今日這般歡喜過。
倏然,蔣弦俯身而下,吻上了她的嘴唇。
顧念芝瞳孔一縮,下意識伸手去推拒蔣弦。
可蔣弦卻將她禁錮得更緊,絲毫不給她掙扎的機會,右手甚至攀附上了她的衣襟。
「世子……不行。」顧念芝尚有理智,她不能在婚前行這等荒唐事。
蔣弦卻在她耳邊噴灑著溫熱的氣息,喑啞著蠱惑著她,「你早晚都是我的女兒,又何必拘泥於今時後日,難道你想將我推給旁的女子嗎?」
顧念芝手指一顫,閉上眼睛了,不再推拒。
她當然不想。
她愛這個男人,愛入骨髓,又豈會願意將他推給旁人。
反正他們馬上就要成婚了,自己很快就會成為他的妻子。
蔣弦唇角勾起冷笑,纖長的手指挑開了她的衣襟。
春宵帳暖,一番溫存後顧念芝羞赧不已,縮在被子裡不敢探出頭。
蔣弦卻早已起身,神情漠然的穿好了衣衫。
他背對著顧念芝,臉上沒有一絲溫情,語氣亦是淡漠,「明日我讓人將嫁衣送至顧府,你好生保管。」
顧念芝探出頭,怯怯著道:「世子,我已經在縫製嫁衣了,您不用費心為我準備了。」
蔣弦轉身,臉上的冷漠讓顧念芝心頭一緊。
蔣弦垂眸看著她,平和的語氣卻尤為殘忍,「誰說是為你準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