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走出來,見到坐在客廳的一干人等,尤其是當她的雙眼對上鄭氏帶著怒火的眼睛時,文子的面部表情顯得有些尷尬與奇怪,她這會兒是開口叫鄭氏一聲阿奶呢,還是不叫呢。
叫一聲的話,萬一鄭氏不領情,文子既做了違心的事情,還惹來一身騷。
不叫的話,眼前看熱鬧的小鄭氏,一定會抓著這件事不放的四處說她閒話,這讓文子陷入了先退兩難的地步。
「文丫頭,你瞧瞧今兒誰來了。」王張氏見了文子出來,猶如見到救星般的,立馬讓文子過來招呼鄭氏和小鄭氏,她是真心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微妙的場面才好。
當然,王張氏覺得大家都是要臉面的人,除了小鄭氏外,說話也會懂得一些分寸,不會把場面鬧成車禍現場的。
「好。」文子面帶笑意的朝著鄭氏和小鄭的位置笑了笑,只用一個『好』子來打招呼,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同鄭氏打交道,這會兒親奶奶臨時上門,該不會是劉家大房那邊出了什麼事情了吧?
「呦喂,我今兒見到文子,倒是有些認不出來了,這身衣裳是新做的吧,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以前那個滿臉是泥,到處搶別人東西吃的女娃子了。」小鄭氏逢年過節才能做身新衣裳穿,這會兒見了文子身上穿的衣裳,那料子準定得花不少銀錢,眼睛能不紅麼,「要我說,這有貴人相助就是不一樣,怎麼偏偏我就沒有這個好命呢。」
文子一聽小鄭氏帶著酸氣的話,眉頭有些微皺起來,她原本臉上的笑意也漸漸的磨平,有些不悅的聲音說,「瞧四嬸這話說的,不管在哪個地方,靠貴人都不如靠自己來的強,有手有腳自己不願意去做,就算有金子掉在地上,懶得彎腰去撿的人,照樣什麼都拿不到。」
「開什麼玩笑,地上有金子撿我一準彎腰,就是我沒有那個富貴命,那些有錢人家的大貴人隨意賞點什麼,都夠我幾輩子的花銷了。」小鄭氏根本聽不懂文子在暗諷她好吃懶做,還順著文子的話往下說,「娘,我瞧著二房幾個娃就是懂來事,知道跟著什麼人混有出息,准能得到大把好處,我們劉家可就給不了真金白銀的東西了,也難怪當初吵著鬧著要分家,咳。」
「瞧四嬸的話說的,怕是出門又忘記漱口了吧。」文子誤以為小鄭氏說他們靠王家人生活,可這在劉家村已經不是什麼新奇的事,就算小鄭氏抓著這個茬不放,也沒必要等到今時今日過來鬧,難道搞事情還得看黃曆不成。
「哼,不爭氣的下賤東西,就知道往下作的地方走,可別只顧著自己的享福,把我們劉家的臉面丟盡了,橫豎劉家可不只有你個下流貨色。」鄭氏也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錯誤,她一見到文子就來氣,除了用白眼送給文子外,還儘是說出一些不給人留情面的話來。
「嬸子,你這話說的我都跟著有些聽不懂了,啥叫往下作的地方走?文丫頭年歲還小,嬸子這話說的,是不是略顯重了些?」王張氏聽了鄭氏的話,臉上的笑意停在那裡,她見文子漲紅著臉強忍著不發脾氣的樣子,趕忙開口上去幫忙打下圓場。
「知道自己是個小娃子就成,沒臉沒皮的東西,大白日就敢和男人在村子裡頭拉拉扯扯的,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你自己不要臉不要皮,我們劉家還要呢。多大點歲數的女娃子,也不嫌害臊丟人,早知道當初一把灰送走,也免得今日來噁心咱。」鄭氏把多日來積攢的不痛快,一股腦兒的往文子身上發泄,她的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是眼睛卻惡狠狠的瞪著文子,好似想從她的身上看出個所以然來。
文子總算是從鄭氏的言語中聽出什麼來,合著是有人在背後那她和軒轅破在新屋子那頭的事,拿出來碎嘴說閒話。
不然以文子對鄭氏的了解,鄭氏這種硬脾氣性格的人,什麼都不怕,就怕長舌婦嘴巴說出惡語來傷人,把沒有的東西硬生生的說成有的。
要是讓文子知道是哪個腦子被門擠壞的婦人,嘴巴這麼不乾淨,往後想在他手上討到活干,怕是絕對不可能了。
文子真心特別討厭吃飽閒的沒事幹的人,就喜歡拿著板凳、瓜子坐在門口說別人閒話,要是事情是真實的,文子也不好去反駁。
可文子目前才十歲的女娃子,說的不好聽些,身體都沒發育,哪裡做的出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來,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劉文子是腦子進屎了也不會這麼蠢。
「哼,年紀看著不大,儘是不學些好的,這些下三濫的招數,也不知道從誰那裡學來的。早知道會做出這麼沒臉沒皮的事,當初就不該留下來,禍害了我們劉家的人。」鄭氏見文子漲紅著臉的樣子,自以為文子是聽了她的話心虛,說出的話就更加不客氣了,「做下流事之前,也不好好想想家裡的哥哥、弟弟,他們將來還如何議親?」
「是啊文子,可不是我這個當四嬸的說話不好聽,你自個怎麼想的,那是你自己個事情。可劉家橫豎還有別的未嫁人的女娃子,將來因為你的德行,耽誤了她們的親事,到時候沒人敢上門議親,你這罪過可就大了。」小鄭氏見文子吃癟的樣子,心裡別提多得意了。
文子用眼睛斜了一眼出口不遜的小鄭氏,忍著想要飆髒話的衝動,轉身同身後一臉委屈的秋兒說,「秋兒,你進屋那些點心出來,不過這些點心易碎,你記得要一步一步慢慢的拿,不用著急,不然打碎了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
一點點心文子還是捨得給,但是她就是討厭小鄭氏自以為是的做法,小鄭氏不是特別想吃從府城帶回來的點心麼,她劉文子就偏偏不想如了小鄭氏的意。
糕點花不了多少銀錢,給別人吃文子捨得,給小鄭氏吃,那還不如倒了餵狗,誰讓小鄭氏的嘴巴儘是喜歡說出些不乾淨的話來噁心人。
「是,姑娘,我都記下了。」從未被人說過重話的秋兒,聽了小鄭氏歹毒的化後,心裡委屈、難過的不是滋味。
秋兒今兒的感受可不是用一般的震撼能形容,她聽了文子特意交代的事,轉身朝屋內走去。
有了小鄭氏臨時插一腳的題外話,屋內的人一下都安靜下來,王張氏的眼睛看了看文子,又悄悄看了看鄭氏。
現在整個客廳身份最尷尬的莫屬王張氏,明面上她是有錢人的舅母,可私底下卻是簽了賣身契的下人,見到文子受了辱罵,卻幫不上什麼忙,覺得心裡有些微疼。
「嬸子,我瞧你的茶該涼了,還是先讓人換一杯熱的吧。」王張氏找了個像樣的理由,拿起鄭氏桌上的茶杯,走到門口說,「夏兒,沏杯新茶來。」
「不用麻煩了,我今兒不是過來喝茶的,就是想把話說給某些混帳東西聽的,有些人想攀高枝享富貴,我自嘆能力不夠管不著,但是某些人可別忘了自己姓啥名啥,可別為了一時的享樂,毀了一輩子的名聲不要緊,到頭來還得連累了我們劉家的人。」鄭氏見文子不說話的樣子更加生氣,又覺得好像在文子臉上看出理虧的表情,更是坐直了腰杆,「我今兒過來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有些下作的東西,好自為之嘍。」
這會兒讓鄭氏伸手打人之類的,她還真是做不出來,當指桑罵槐的事情,她倒是樂意多說幾句,「當初還裝清高,不嫁給地主家當姨娘,我呸,儘是在咱眼前搗鬼。」
「娘,可不是這樣麼。」小鄭氏見鄭氏起身,她自然一臉不爽不情願,這好戲才看了一半,怎麼就不接著往下演了呢。
再說了,這個該死的下人,怎麼進屋拿個點心都磨磨唧唧的需要老半天,什麼都吃不上就回去,小鄭氏心裡特別不甘心,「娘,你今兒難得抽空過來,不得多說幾句,村裡的閒言閒語,你老就不打算管一管了?」
「差不多了,我說回去,你耳朵沒帶出門麼?」鄭氏用犀利的目光瞪了一下文子,好似刀片一樣的往她身上颳了幾下,隨後甩給小鄭氏一個眼神,「瓶啊,家裡事多,該回去了。」
「娘,娘這、這真的就是走啦,要不還是等等,那……」小鄭氏很想讓秋兒立刻把點心拿出來,可鄭氏的腳已經朝門口走,她也只能瞪了一下文子,帶著抱怨的語氣說,「哼,真是小氣鬼,一點點心都捨不得拿出來招待,還說啥親戚,呸。」
「嬸子,你慢走,下回抽空記得過來玩哈。」王張氏只能跟著出去送一送鄭氏,她也知道鄭氏今兒說的話特別不妥當,只是聽了些閒言閒語就過來用這種極其難聽的話來數落文子,要是放到脾氣不好的人身上,指定會找人過來當面對質。
等鄭氏和小鄭氏走遠後,文子好似癱瘓般的坐到椅子上,她的臉早就氣的發白,眼裡寫出不滿的情緒說,「舅母,你去替我查查,看看是誰閒著無聊,敢在背地裡亂嚼我的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