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是該打

  宋家在城外的莊園,乃是大燕太祖皇帝所賜,前有明澄湖,後靠天涼山,可謂是依山傍水。

  莊園占地六十三畝,其中肥田就有足足二十畝地,雖是一處良產,同樣也是諸多世家貴族眼中的肥肉。

  想要占為己有的,不在少數。

  可不管是誰,都懼怕武侯府的勢力,只敢暗爭,不敢明搶。

  馬車一路疾馳,穿過了繁華的街道,邁過了濃密的樹林,半個時辰的顛簸,險些沒把宋言這一身骨頭震散架了。

  謝必嚴哪怕也渾身難受,但更多的是內心惶恐,即便多有不適,也不敢輕易在宋言面前表露。

  宋言跳下馬車,舒展了一下筋骨,抬眼眺望,目光所至,原本肥沃的田地上,已無辛勤勞作的農戶。

  「農戶都在哪?」

  宋言深深吸了口氣,轉身看向身後的大壯,大壯指著莊園西北角的一處偏僻院落,

  「都關在偏院內。」

  順著大壯所指的方向看去,嚴防死守的門外還有四名護衛,其中一人還在打盹。

  哪怕偏院中,悽厲的哀嚎聲、謾罵聲此起彼伏,四名護衛也視而不見。

  宋言抬腳就朝著偏院走去,大壯緊隨其後,謝必嚴掃了四周一眼,恨恨地看著宋言的背影,也咬牙跟了上去。

  「二公子!」

  其中一名護衛,見宋言疾步走來,漫不經心的情緒瞬間一收,躬身道了一聲。

  而另外一名昏昏欲睡的護衛,這時也終於被驚醒,其餘兩人也畢恭畢敬地看著宋言。

  宋言掃了四人一眼,語氣平淡道:

  「把門打開。」

  四人對視一眼,立刻將偏院的朱紅大門緩緩打開。

  這偏院雖然不小,但百數十人,擠在裡面,感染的疫病的農戶已經不在少數。

  宋言定睛看去,入眼便是一群粗布麻衣的農戶,有的面色蒼白,有的神色絕望,有的依偎在一起,等待死神的降臨。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站在他們不遠處。

  見到宋言的瞬間,不少人憤而起身,都要衝上去與宋言拼命。

  若不是這紈絝子弟,不讓他們就醫,還想將他們困死在偏院中,他們又豈會如此悽慘?

  可當護衛拔出佩刀,他們又渾身冰涼。

  「你這天殺的,老婦與你拼了。」

  短暫的平靜過後,暴風雨傾瀉而下,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婦人,邁著沉重的步伐,剛提起力氣,沖了幾步,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病重的身體,加上兩日滴水未進,他們早已是強弩之末。

  「二公子,老奴世代都在莊子上,從未有過懈怠,你為何要坑殺我們?」

  「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與他還廢什麼話,一起衝出去,反正左右也是死。」

  「……」

  這百數十人,烏泱泱一片,宋言看著,內心也是犯怵。

  若真不顧生死,與他拼命的話,就眼前這四個護衛,還不夠他們塞牙縫。

  「都給我住口。」

  宋言提了口氣,怒喝一聲,暫時壓下了眾人的聲音,

  「想活命,就聽我的安排,否則……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天殺的,還想騙我們?」

  「就是你騙我們到這偏院,還將我們關了起來的。」

  「……」

  怒罵聲再次響起,宋言頓時頭大如斗,這廝乾的天怒人怨的事情,也由不得這群農戶,對他沒有絲毫信任。

  「好,都想死是吧?」

  宋言見眾人七嘴八舌,全是在咒罵他,便從護衛手上搶過長刀,一身戾氣,

  「誰不想活的,就過來,老子成全他?」

  話音落下,眾人紛紛面露恐懼,都不敢做出頭鳥。

  宋言見此,待眾人安靜下來,聲音也軟了幾分,指著謝必嚴,朗聲道:

  「你們染了瘟疫,將你們關在一起,也是迫不得已。」

  「現在,我找了天京城裡最好的郎中,就是為了給你們治病,你們若是都不想活,那就在莊子裡自生自滅好了。」

  天京城最好的郎中?

  眾人聞言,頓時看向宋言身後的謝必嚴,只見他肩上還跨著藥箱,定然是郎中無疑。

  可宋言將他們關押的時候,明明就說過,要用他們的性命,為侯爺祈福。

  怎會突然轉性?

  這其中怕不會有詐?

  可不管他們怎麼想,謝必嚴見莊園中,僅有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面色還算好。

  其餘老弱病殘,早就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了。

  瘟疫如此嚴重,謝必嚴嚇得已經魂不守舍了。

  這稍有不慎,就極有可能被感染,到時候別說救人,他自身都難保。

  「說得好聽,你若真想救我們,為何連著兩天,一滴水都不給我們喝?」

  人群中又有人站出來責問宋言,宋言冷眼看去,只見開口那人濃眉大眼,嘴唇乾裂。

  對對,宋言就是不想讓你們活,你們趕緊反抗啊?

  謝必嚴心中吶喊,若是這群農戶與宋言拼命,他便趁機逃跑,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就是,你看他賊眉鼠眼,哪裡像是郎中,分明就是想騙我們。」

  人群中又有人呼喊。

  可這話一聽,謝必嚴頓時火冒三丈,他雖然長相一般,但心地善良,哪來的賊眉鼠眼之像?

  宋言冷笑一聲,指著眾人道:

  「現在,你們除了相信我,還有別的出路嗎?也別想著朝廷能救你們,連連天災,因為瘟疫死的人不計其數,也不差你們幾個。」

  「大不了魚死網破。」

  「對,我們和你拼了!」

  宋言長刀一橫,眼眸冷得如同寒冰,

  「我早就說了,誰若不怕死,大可上前來?現在,給你們兩條路,第一,聽從我的安排,我讓郎中為你們治病。第二,死……」

  死字落下,兩名護衛也汗如雨下,戰戰兢兢地看著偏院內,虎視眈眈的一眾農戶。

  雖然都是老弱病殘,但還有不少壯年,若是擺出拼命的架勢,他們怕也要賠上性命。

  而就在他們騎虎難下的時候,一道道馬蹄聲,由遠而近,一道冷冽的聲音,也遠遠傳來。

  「諸位父老,不要被這宵小之人欺騙了,他就是想要謀害你們的性命。」

  宋言聞言,眉頭頓時大皺,回首看去,只見數十人騎著高頭大馬而來。

  為首的青年錦衣華服,腰間纏著長劍,而他身後,不禁跟著六位身穿官服的衙役。

  「這特麼又是誰?」

  宋言指著華服青年,低聲詢問大壯,大壯心驚肉跳,

  「這是天京城府尹的公子高亮——高衙內……上回在春風樓,您覺得他礙眼,便打了他一頓。」

  「那是該打。」

  宋言撇了撇嘴,這小子來得如此迅速,怕是早就得到風聲了。

  這廝怎麼到處都是敵人,就沒有三兩個知心好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