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天京城皇宮,明妃將一盞茶碗摔的粉碎。
「你說,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一個身穿紫色衣服的老嬤嬤從牆角的黑暗中走了出來,她俯下身子將茶盞的碎片撿起來,這才緩緩回來一句話,
「娘娘,老奴早就勸過您,不要去歸雲莊。」
明妃一怔,臉上難看至極,
「刺殺陛下的事情,可不是本宮做的。」
「老奴自然知道,可陛下不知道啊!」
「那如何才能讓陛下知道,這件事情與本宮無關?」
「而今,只能聽從黃大人的話,娘娘待在宮中,萬萬不可再生出事端了。」
「你……我便是不安,這才想要陪在陛下身邊,看看陛下的態度……明明宋言是莫家的遺孤,陛下卻將般若嫁給宋言,這分明就是要對當年莫家一案查個水落石出,本宮若不走動,難道在宮中坐以待斃嗎?」
老嬤嬤微微躬身,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色不變,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娘娘覺得,陛下當真是在袒護宋言嗎?」
明妃瞳孔一縮,
「你這是何意?眾朝臣都在為此事議論,唯獨陛下力排眾議,還將般若嫁給宋言,難道不是袒護嗎?難道……你是說,陛下這是緩兵之計?」
明妃能夠在皇宮中與一眾妃子勾心鬥角,還能取得惠文帝的寵幸,自然有她的手段,也有她的聰明之處。
這次之所以自亂陣腳,無非是因為事情太大。
莫家一脈的延續,讓她如坐針氈,這才得知惠文帝帶著靜妃去歸雲莊之後,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
也就在這時候,居然有人埋伏在獅子岩,意圖刺殺惠文帝。
這才引得惠文帝的懷疑!
此刻,回想起她趕到歸雲莊,面見惠文帝的場景,惠文帝與她沒有任何廢話,當著靜妃和祈望辰的面,只是淡淡回了她一句,立即回宮,便轉身走了。
最後還說了一句,她沒有聽清楚,好像是說,『第一個來的,不該是她才對。』
老嬤嬤嘆了一聲,
「娘娘莫不是忘了,眼下,大齊意圖南下,北荒陳兵柳州,將士們枕戈待旦,這場國戰一觸即發。而宋言,他一舉拿下鄧州、華州,斬大齊太子完顏昭於天楓谷。」
老嬤嬤抬頭,大有深意的看著明妃,
「娘娘,此時的大燕,決不能內亂,否則,大燕數拜年的基業,必將毀於一旦。」
「宋言此人,做事全憑本心,陛下若是這個時候懷疑他,他必將舉刀在大燕的身上劈上幾刀。」
明妃臉上陰晴不定,老嬤嬤繼續道:
「誰若是在這個時候還看不清局勢,還想著對付宋言的話,那便是陛下的敵人,也是整個大燕的敵人。而有人想刺殺陛下,便是想要大燕亂起來,而整個人,可能是北荒,也可能是大齊……當然,也可能是大燕朝堂上謀一位,或者隱藏在暗中的那位!」
「宋言當真如此可怕?」
明妃一驚,緩緩坐下身子。
「他是莫同路與長公主的兒子,自然是不能小覷,況且,還有莫同淅那個瘋子,老奴懷疑,他就藏在天京城,而這次對陛下的刺殺,多半與他有關。」
「你是說,他想讓大燕亂起來,然後……」
「這便是陛下讓殿下去北境節制神武軍的原因。」
「可陛下遲遲不曾立儲君,眼下又清楚祈望辰,他與莫家、楚王的關係……」
老嬤嬤搖了搖頭,
「娘娘,若是宋言死在大齊,那楚王又有何懼?當年莫家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陛下既想調查,又不想讓真相大白於天下,這是為何?」
「陛下也不想讓天下人看到他的過錯!」
明妃頷首,也終於從這其中明白了,為何惠文帝的做法總是莫林離開,有時候,或許他自己都沒有堅定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吧?
他之所以想要查明真相,或許只是因為對莫言笑的愧疚。
「可若是宋言死在大齊,那莫同淅恐怕會瘋吧?他麾下的將士,勢必會為他報仇,那陛下的機會,豈不是一樣會被打亂,陛下絕不會允許的。」
明妃沉吟片刻,又問道。
老嬤嬤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老奴剛剛得知一個消息,王家王洛也死在了華州。」
「死了?」
「對,死了!如今,想要宋言性命的人太多,宋言若不是,大燕也必亂。至於莫同淅,他不過是一個文人,哪怕他心計無雙,也不能收攏軍心,更成不了氣候,他所造成的威脅,終究還是有限的。」
「宋言一死,武侯府必將樹倒猢猻散,這才是陛下拿下大齊以南和京、雲、玉三州之地吼,最想要的結果。」
「一旦此事成了,陛下表面上或許會震怒,但內心絕對會感激娘娘,感激黃家。如此,自然也能證明,娘娘並非幕後刺殺陛下之人。」
「但那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陛下出行,留王鶴年和楚王監國,娘娘想想,若是陛下遇刺,那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楚王?」
「莫言笑的死,楚王已經耿耿於懷,否則也不會在楚王府種下那棵榕樹……不過,這其中絕不僅僅楚王一人的謀劃……娘娘也不必擔心,退一萬步說。」
老嬤嬤深吸了口氣,回顧四周,發現這宮殿中只有她與明妃兩人,這才狠厲道:
「只要殿下能夠掌控神武軍,哪怕班師回朝……」
後面的話她沒有繼續說,而明妃的瞳孔卻越睜越大,呼吸也愈發的急促起來。
……
歸雲莊。
惠文帝房中的燈依舊亮著。
他沒有想到,獅子岩刺殺結束之後,第一個等來的居然是明妃。
這個蠢女人……多半是被利用了!
惠文帝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拿著一張剛剛從東北邊境傳來的密報。
密報上的內容正是,宋言陳兵華州,陳三陳兵登州,北荒退出登州,大齊陳兵柳山。
他看了許久,這才呼出一口白氣,
「尚和。」
「老奴在。」
「吳王呢?」
「吳王已經回天京城了。」
「擬旨。」
「奴才遵命。」
很快,尚和取來一張聖旨,提筆等候惠文帝口述。
惠文帝站起身,背負著雙手,在房間內走了幾步。
「東北邊境戰事緊,著趙王領三萬神武軍前往柳州。」
尚和一怔,玉州與柳州雖然靠的很近,和其中相隔全是高山峻岭,想要抵達柳州,要繞道襄州。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惠文帝這是要包夾柳州布哥所部。
尚和垂頭落筆。
惠文帝望著窗外,又道:
「再擬旨一道給宋言。」
「好。」
「著征北大將軍宋言,發起對大齊和北荒戰事,此戰,朕要黃河以南所有疆土……朕候年關……凱旋!」
尚和心驚肉跳,寫下了這道聖旨,剛剛抬頭,惠文帝突然又惆悵道:
「你說,宋言得知自己的身份,會怪朕嗎?」
尚和臉色一苦,
「宋將軍可是陛下您親封的,他還將成為駙馬爺,如此一來……陛下可就是他的岳丈,就是一家人,他自然會感恩陛下厚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