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急匆匆地做甚?」
鞍山腳下,東羽軍軍營。
王鶴雲背負著雙手,巡視在軍營中,突然一名副將行色匆匆,埋著頭對他視而不見,他當即大怒道:
「見了本將軍也不行禮,怎麼?這才幾日不見,你眼裡就沒有本將軍了嗎?」
他指著一臉錯愕的副將,
「果然是一群有奶便是娘的腌臢貨,這才打了一場勝戰,便忘了自己姓什麼了。」
「將軍……」
面對王鶴雲的喝罵,副將也是嚇了一跳,軍情緊急,他趕著去帥帳匯報,一時還真沒注意到王鶴雲。
至於這麼急頭白臉的嗎?
副將心中不悅,臉上卻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容,
「末將豈敢無視您啊,都怪末將眼瞎,這才沒有看到您,您切莫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當。」
見王鶴雲的臉色稍微好轉,副將鬆了口氣,賠笑道:
「當初若不是您從死人堆里,將末將拉了出來,末將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末將對您的敬意,猶如那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他越說越離譜,王鶴雲聽了都有些臉紅,他輕咳一聲,依舊板著臉,
「你知道便好……你走得這麼急切,莫不是鞍山上有什麼異動?」
東羽軍在他麾下那麼久,他這才離開幾天。
上下五萬將士,居然對宋言死心塌地,這讓他如何不怒。
其實也不怪宋言,大勝鞍山軍,讓東羽軍上下倍感榮耀的同時,也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這可是只會龜縮在泗水城的王鶴雲不能比較的!
「回稟將軍,斥候來報,鞍山大營在山上燒鍋做飯,怕是要吃飽喝足之後,攻下山了。」
他這話一落,王鶴雲頓時一驚,抬眼看去,只見東羽軍軍營內,上至將領,下至士卒,無不是殺意凜然。
一個個躍躍欲試,哪裡有半點懼怕。
僅是一戰,這五萬東羽軍,無論是眼神還是氣勢,與之前都有著天壤之別。
「將軍也不必憂心。」
以為王鶴雲在擔心,副將咧嘴一笑,胸有成竹道:
「宋將軍早就命令我等,在軍營外布置了無數陷阱,齊人若是龜縮在鞍山上等死也就罷了。」
他眼中殺意一閃,渾身散發的氣勢連王鶴雲都心驚肉跳,他頓了一下繼續道:
「只要敢下山,必定有死無生。」
宋言這廝,不僅算無遺漏,且心狠手辣啊!
年紀輕輕,為何就如此老練?
而且,他給東羽軍更換的裝備,特別是那唐刀,猶如神兵。
王鶴雲自然想不通,宋言前世看過的軍事戰爭,從古至今,數不勝數。
即便沒有吃過豬肉,那也是見過豬跑的主。
王鶴雲眉眼閃爍不定,算算時間,那個消息早就應該傳遍天京城了。
此戰既然穩操勝券,那這天大的軍功……想到這裡,王鶴雲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只要宋言莫家逆犯的身份曝光,惠文帝豈能容他?
那他便能順理成章地接管東羽軍,將大齊所剩的七萬將士埋在鞍山腳下,甚至還能活捉完顏昭。
「還愣著幹什麼,隨本將軍去帥帳稟報。」
王鶴雲腳步飛快,邊走邊說:
「戰場瞬息萬變,哪怕有十足的把握,也不可掉以輕心,完顏昭和赫連猛都不是蠢貨,他們既然敢拼死一搏,絕不可能奔著送死來的。」
副將一怔,連忙抱拳道:
「將軍教訓的是,末將定當小心謹慎。」
「你明白就好。」
王鶴雲輕笑點頭,率先一步邁入帥帳。
宋言與江雲書正埋頭看著地圖,身側站著梅秋風和柳茹夢。
這廝當真是好福氣,打個戰還不忘風流快活。
「末將參見大將軍。」
王鶴雲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與副將異口同聲。
「咦,王將軍怎麼來了?你不是在泗水城養病嗎?」
宋言抬眼看著王鶴雲,江雲書冷哼一聲,言語中竟是嘲諷之意,
「怕不是因為,聽聞齊軍大勢已去,便想來貪一份軍功吧?」
「那不可能,王將軍絕不是這種小人,那天我與於都去探望過他,確實是病入膏肓了。」
你才病入膏肓,你全家都病入膏肓……
王鶴雲臉色難看,眼睜睜看著宋言與江雲書一唱一和,卻不能發作。
「病入膏肓能有這等氣色?」
江雲書聲音冷漠。
「或許是迴光返照也說不定……」
「噗嗤!」
柳茹夢憋得滿臉通紅,梅秋風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宋言這睜眼說瞎話,氣死人不償命的能力,簡直冠絕天下。
王鶴雲渾身一顫,後槽牙都快要咬碎了,宋言又幽幽道:
「我知道了,王將軍定然是憂心戰事,這才拖著殘軀,也要趕赴前線來的。」
「大將軍說笑了,末將的身體已無大礙,守衛邊境本就是末將的職責,末將豈敢延誤。」
王鶴雲忍著怒火,心中有些狐疑,目光隱晦地掃過眾人。
這不應該啊!
難道消息還沒傳到東北邊境?
讓一個謀逆餘孽手握兵權,陛下豈能心安?
「王將軍一片丹心,讓人嘆服啊!」
宋言皮笑肉不笑,轉而看向王鶴雲身後的副將,問道:
「鞍山上可是有異動?」
「是。」
副將抱拳,
「敵軍正在燒鍋做飯,怕是要大舉進攻了。」
「來的好。」
宋言眸子大亮,渾身氣勢一變,起身喝道:
「傳本將軍軍令……」
「且慢。」
宋言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王鶴雲打斷,他咬著牙,像是下了決心一般,盯著宋言炙熱的目光,道:
「大將軍,困殺齊軍一事,不如交由本將軍來吧,你怕是不便了……」
「王鶴雲,老子是不是給你臉了?你什麼身份,膽敢這麼跟我說話?」
宋言眉頭一皺。
王鶴雲表情凝固,眼底的溫度一點點冷卻下來,
「宋言,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他這話一落,氣勢居然絲毫不輸宋言。
帥帳內,眾人也是一怔,難以置信的看著王鶴雲。
江雲書凝目看著他,自從宋言入梅州以來,王鶴雲雖然私底下小動作不斷,卻從不敢與宋言撕破臉。
今天這是抽的什麼風?
宋言面無表情的看著王鶴雲,想看看他還有什麼花招要使。
「現在,恐怕整個天京城的世家貴族,滿朝文武,皆已經知曉,你的真正身份了。」
身份?
隨著他一字一句落下,宋言的臉色也逐漸陰沉了下來。
「你以為還能安然地坐在帥帳之中,還能坦然指揮邊境三軍,老夫若是你,此刻更應該好好想想,如何逃命才是。」
見宋言似乎被自己懟得啞口無言,王鶴雲更加肆無忌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