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宋言一臉戲謔的神情,王鶴雲忽然有些後悔,不該聽了副將的餿主意。
「既然王將軍身體抱恙,本將軍也不能強人所難。」
「多謝大將軍,老夫慚愧。」
王鶴雲險些擠出一滴眼淚,看得宋言內心冷笑不止。
宋言擺了擺手,大大咧咧地在一旁坐下。
他這副沒有急著離開的姿態,瞬間又讓王鶴雲三人的心神緊張起來。
「今日除了來探望王將軍之外,還有一事,想問問王將軍。」
兩人心知肚明,探病是假,現在要說的事情,才是重點。
王鶴雲能夠想到的,唯有西南軍軍營的事情,他當即就問道:
「可是為了西南軍軍營的事情,和裁撤營中原來那些將領的事?」
這時候,只要宋言給他台階,他立馬就會順勢而下。
黃書序說得不錯,想要對付宋言,還是要出其不意,他這些小動作,確實只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在宋言抵達海州之前,他就已經布置下去了,臨時想要撤銷,一方面是來不及,另一方面也是怕在軍中失了威信。
「裁撤將領的事情晚些再說。」
宋言突然眉頭一皺,
「王將軍,西南軍軍營中這些士卒,為何大多數連甲冑都沒有,將軍不會是把西南軍這些士卒的甲冑私藏了吧?南嶼關何等重要,將軍應該知曉吧?這事情一旦讓陛下知道了,將軍恐怕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啊。」
私藏甲冑?
王鶴年的臉色徒然一變。
大燕律法,私藏甲冑,可是與謀反同罪。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宋言竟然會往他腦袋上安一個私藏甲冑的罪名。
短暫的失神之後,王鶴雲迅速穩住心神。
依照黃書序的說法,他現在還不確定,天京城那位,是否真的要放棄他了。
若是真的,他還要為自己謀求後路。
至於私藏甲冑,他就沒做過,沒什麼好慌張的。
想如同誣陷王海一樣誣陷他,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王鶴雲的臉色恢復如初,不急不緩道:
「大將軍有所不知,每到冬季,大齊都會南下掠奪,為了屯備充足的糧草,不管是西南軍還是封安縣,都在調集屯田的士卒秋收,軍械庫一時也湊不齊那麼多的甲冑。不止是西南軍,即便是鐵甲營也缺得緊……」
東北邊境,年年如此。
王鶴雲說得有理有據,即便宋言當真去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這個問題,他早在出謀劃策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萬全之策,用屯田的老弱病殘去替代原本的西南軍,誰都挑不出理來。
宋言心中也明白這個道理。
朝廷一直嚴令,不得私制甲冑。
大多數甲冑消耗,都是各方守軍上報兵部,由朝廷補給。
這也是,為何宋言只打造兵刃,卻從來不去碰甲冑的原因。
為了應對與大齊的國戰,宋言早在肅州的時候,就開始讓青城山暗中打造唐刀和驚天弩了。
青城山上數千匪寇,如今也是訓練有素,比原本的海州邊軍還要兇猛。
可這些人畢竟不是正式的編織,一下子多出來這麼多套甲冑,去哪裡哪?
所以,他這才假借試探王鶴雲的機會,準備狠狠坑他一筆。
「原來如此,差點誤會了王將軍,還請王將軍勿怪。」
「大將軍言重了。」
王鶴雲鬆了口氣,
「大將軍不了解東北邊境的情況,說清楚就好了。」
宋言頷首,微微沉吟之後,又道:
「既然如此,那王將軍先從鐵甲營轉兩千套甲冑到西南軍吧,等本將軍上報兵部之後,再補足鐵甲營。」
「大將軍,這可不行啊。」
王鶴雲想都沒想,直接便開口拒絕。
如今,海州五萬守軍被宋言歸入麾下,兩萬西南軍的精銳,被他調到了鐵甲營,僅剩些老弱病殘在光州。
一旦從鐵甲營勻兩千套甲冑去西南軍,那他做的這一切,豈不是變成了無用功?
到時候,鐵甲營的將士,將會如何看待他?
「鐵甲營要鎮守南嶼關,還要警惕北荒大軍南下襄州,老夫豈敢拿南嶼關和壽州百姓的性命開玩笑?」
此刻,王鶴雲心裡直罵娘。
自己還沒追究他私自裁撤西南軍部將的事,他還好意思要自己去鐵甲營勻甲冑。
要不是顧忌宋言的身份,他早就跳起來指著宋言的鼻子臭罵了。
「北荒南下襄州,確實不得不防。」
宋言神色平靜,
「南嶼關也確實不容有失。」
王鶴雲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宋言又道:
「可鎮守南嶼關的何止鐵甲營?難道,西南軍不用嗎?國戰已經開啟,若是再不抓緊訓練,一旦大齊同時攻打封安縣和南嶼關,如何指望西南軍?」
指望西南軍?
王鶴雲嗤之以鼻,他根本就沒有指望如今的西南軍。
只要有鐵甲營在,南嶼關萬無一失。
王鶴雲心中冷笑,正色道:
「大將軍所言,老夫皆是明白,可老夫依舊不能答應。」
「既然如此……」
宋言漠然點頭,突然對著於都,喝道:
「將此人拿下,押送回天京城,等候陛下發落。」
「住手。」
王鶴雲做夢也沒有想到,宋言這又是發的瘋,前一刻還好好的,突然就要拿下他?
「大將軍,老夫所犯何罪?即便你是陛下親封的征北大將軍,也不能無緣無故定罪老夫。將軍若敢亂來,休怪老夫無禮了。」
將自己當成王海?
想拿就拿,想殺就殺?
於都也是一愣,王鶴雲的副將先是一怔,反應過來之後,也警惕的看著宋言。
宋言的眼中徒然寒芒暴動,冷冷看著王鶴雲,
「本將軍倒要看看,你如何無禮?」
王鶴雲眉眼閃爍,心頭暗恨的同時,深深吸了口氣,
「大將軍,你這般肆意妄為,可曾想過,陛下會如何看待將軍,皆是不如你意,你便要剷除。哪天,若是陛下,皇子不如將軍的意,將軍是不是也要……」
「住口。」
眼見王鶴雲越說越離譜,於都只覺得頭皮發麻,當即呵斥道。
「無緣無故?」
宋言冷笑一聲,
「南嶼關於我大燕東北邊境何等重要,王將軍非但不重視,還將本將軍當三歲小孩哄騙,壽州鐵甲營距離南嶼關近,還是光州西南軍距離南嶼關近?一旦南嶼關有失,鐵甲營鞭長莫及,王將軍便是滿門抄家之罪。」
「現在……」
宋言緩緩起身,
「本將軍只是拿下你一人,萬一真的出事了,整個王家,怕是都要給西南軍陪葬。」
王鶴雲驚疑不定,宋言說的無不可道理。
副將看出來王鶴雲的為難,連忙勸慰道:
「大將軍所言在理,將軍……末將記得,鐵甲營還有兩千甲冑,不如先給西南軍應急?」
「當真?你可有記錯?」
王鶴雲掃了副將一眼,副將點頭保證道:
「末將以人頭當保,絕不會有錯。」
很快,宋言便心滿意足的與王鶴雲告別,並叮囑他多加休息,便轉身就走。
王鶴雲雖然臉上堆著笑容,但心裡已經將宋言祖上十八代罵了個便。
而就在這時宋言走到房門之際,兩道身影猛地闖了進來。
「王公子,好久不見啊。」
來人正是王鶴雲的庶子王洛,嫡子王彬。
「大將軍與犬子認識?」
王鶴雲眉頭一皺,目光狐疑地看著王洛。
王洛心頭一驚,這才恍然,難怪邱涼會失去聯繫,宋言出現在海州,那邱涼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這狗東西,命是真大啊。
「倒是有一面之緣。」
宋言輕笑,從懷中取出那枚鴛鴦佩,
「王公子可認得此物?」
鴛鴦佩掛在宋言手心,王洛的臉色刷的一下,瞬間蒼白,王鶴雲也驚恐的看著那鴛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