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魚貫而入,心中雖然疑惑,但都心如明鏡,能夠令龍顏大悅的籌資良策,絕不簡單。
一時之間,眾人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是該羨慕還是嫉妒。
若是他們也能早些想到對策,何至於讓宋言得了便宜?
這曾經天京城中最無賴,且惡名遠揚的紈絝子弟,怎麼就突然走到了他們難以企及的高度呢?
秦風暗嘆晦氣,卻不敢在這節骨眼上找宋言麻煩。
「來人,看坐。」
「謝陛下。」
眾人行禮道謝之後,一一落座,惠文帝臉上帶笑,將宋言書寫的籌資良策遞給尚和,
「諸位愛卿先看看,若有不明之處,正好可以讓宋言一一解釋。」
眾人一一查閱,眼中的神色各異!
足足半個時辰,吳定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
「不愧是宋侯,這等良策,簡直聞所未聞,可一旦實施,即便是千萬軍費,也能迎刃而解。」
即便是與宋言有愁怨的秦風,也嘴巴越長越大,看宋言的眼神,就像是活見了鬼。
這廝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為何樣樣精通啊?
「吳大人說得不錯,此事一旦執行,區區千萬軍費,自然不在話下。」
吳王點頭,轉而又看向宋言,
「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還望宋侯解惑。」
「王爺請講。」
惠文帝笑看著眾人,宋言則神色恭敬道。
「從太祖開國至今,從未有過設立錢莊的先例,這上至官紳,下至黎民百姓,如何放心將畢生積蓄,存在錢莊?」
宋言籌集軍資的辦法,便是現世的銀行。
「對啊,若是將銀兩存在錢莊,沒了怎麼辦?而且,從天京城存進錢莊,遠在江南的錢莊,又如何能夠取出銀兩?」
吏部尚書林莫測也附和問道。
宋言沒有急著回答,反而將目光看向其餘眾人,似乎在等待他們提出新的疑惑。
這些問題,他雖然都有一一提及,可時間畢竟有限,他也不能面面俱到。
這便是惠文帝將他留下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將銀子存在錢莊,幫其保管的同時,還要每月給出利息,那豈不是,時間越久,錢莊的虧損越大?」
一直不曾開口的黃來發,心驚肉跳的同時,也問了一個問題。
黃家與宋言之間,已經沒有周旋的餘地,黃來發時刻警惕著宋言。
可到頭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宋言扶搖直上?
「黃大人所言極是,錢莊雖能解決眼下的問題,卻無異於殺雞取卵。」
秦風搖頭感嘆。
「殿下說得不錯,若錢莊僅限於此,那自然是治根不治本。」
宋言神色平淡,言語緩慢,目光掠過秦風,看向還不曾發問的其他人。
秦宇看不出端倪,柳承志還沉浸在如何與大齊開戰一事上,腦子裡有些亂,暫時也無暇顧及,錢莊的開設,到底會有什麼問題。
宋言又等待了片刻,發現無人發問,
「既然諸位大人暫時沒有疑問,那我便一一為大家說明,先從王爺開始吧!」
宋言的目光落在吳王身上,吳王凝目,他繼續道:
「開設錢莊不難,難在如何讓官紳百姓,自願將銀子存在錢莊。」
眾人頷首,宋言再道:
「首先是信任問題。」
「敢問諸位,這大燕,百姓和官紳最信任的是何人?」
眾人面面相覷,王鶴年微微沉吟之後,道:
「那自然是陛下了。」
宋言點頭輕笑,王鶴年恍然,失聲道:
「宋侯的意思是,只要有陛下的一紙詔書,由戶部牽頭,以官家的名義來開設錢莊,百姓與官紳自然就不會有疑慮?」
「不錯。」
得到宋言的肯定回答,眾人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在惠文帝身上。
惠文帝當即道:
「這是朕的天下,朕理應做好表率。」
「若是有陛下擔保,那自然萬無一失。」
吳定也是鬆了口氣。
「第二個問題,如何做到南存北取?」
見惠文帝眉開眼笑,心情大好,宋言也不拖泥帶水,繼續道:
「只要在錢莊存銀子,便有相應的憑證,這憑證必須有戶部的蓋印,以免被有心人鑽了空子。」
此言一出,吳定只覺得壓力巨大。
這其中牽扯到的利益巨大,一旦有人私自偽造憑證,出了任何紕漏,他就算有十個腦袋,恐怕都不夠惠文帝砍地。
如今的大燕,商賈交易買賣,都要拉著大批的銀兩,不僅風險巨大,還很麻煩。
錢莊正好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這淺顯的道理,宋言不做解釋,在場的眾人都心知肚明。
眾人眼前一亮,唯獨吳定冷汗淋漓。
「至於利息支出,自然也可以如放印子錢一般,若有商賈或者百姓,急需銀兩的,都可以向錢莊申請,數額巨大者,需要用貨物抵押,貨物可以是田契也可以是地契。只要在錢莊備案,確認信用沒有問題,便可以發放。」
「與支出的利息相比,這筆收入如何,吳大人仔細一算,便能夠明白。」
吳定驚恐地看著宋言,他萬萬沒有想到,錢莊還能將印子錢做得光明正大?
「宋侯可知曉,私放印子錢,可是有違大燕律例的?」
言喻驚疑不定地看著宋言,身為刑部尚書,他對大燕的律法早已銘記於心。
「言大人,印子錢之所以不可取,是因為其利息太高而致,既然是錢莊,那自然要稍作調整。」
宋言淡淡一笑,目光掃過言喻,又落在吳定身上,吳定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廝怎麼老打他的主意?
「只要按照借貸的銀子數額調整,與不法的印子錢區別開來,便不會有任何問題。從此之後,不管是商賈還是百姓,心中便有了衡量。」
當然,這必然會動了不少人的蛋糕。
可有惠文帝背書,宋言還會擔心其他人心懷不軌,或者反對?
沒聽見惠文帝說過嗎?
凡是阻礙征戰大齊者,皆按叛國罪處置。
「不錯,就依照宋言所言來辦。」
惠文帝忍俊不禁,輕描淡寫道:
「吳愛卿也藉此機會,正好給天下百姓做一個表率。」
「微臣遵旨。」
吳定不敢怠慢。
接下來,眾人再有任何問題,宋言都一一回答,事無巨細。
待離開御書房,走出皇宮高牆之時,天色已經暗淡,宋言乘坐馬車,沒有直接回武侯府,而是去了驛站。
不多時,黑夜中一道靚麗的身影便緩緩出現,不是雲成郡主,還有何人?
「這黑燈瞎火的,你我孤男寡女,尊夫人便不擔心?」
雲成郡主嘴角勾著一抹冷笑。
宋言聳了聳肩,
「郡主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不讓郡主得逞得。」
雲成郡主聞言,一對虎牙咬得吱吱作響,恨不得在宋言身上咬上一口。
「你還在等誰?」
見宋言遲遲沒有離開的意思,雲成郡主眉頭一皺。
宋言又等了片刻,笑道:
「走吧,即便東臨王再蠢,想必這會也發現你我了。」
「大燕為何有你這般心黑之人?」
「這叫心細。」
兩人爭論不斷,聲音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