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能幸福安逸,誰又願意顛沛流離?
若有一線希望,誰會輕言放棄?
林陌這三寸不爛之舌,口若懸河一番,眾人明顯已經開始動搖。→
哪怕他說的都是片面之語,卻正中要害,直擊眾人脆弱的內心。
「我等此次前來,並非要與諸位拼個你死我活,我也不是弒殺之人,眾位只要放棄抵抗,絕無性命之憂。」
宋言頷首,對林陌的表現頗為滿意,
「誰若不願意世代為匪,跨前一步便可。」
林陌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你不是弒殺之人,那山下的兄弟還沒喘氣,就被你拉到後面去殺了……
眼下,眾人因為林陌的遊說,宋言的鼓動,個個垂首沉默,士氣已經低迷得讓吳德渾身發顫。
他似乎還不願意就此放棄抵抗,高聲喝道:
「大家不可輕信啊,狗官們都是一個嘴臉,不過是嘴上說得好聽,一旦我們放下刀兵,絕對死路一條……難道你們還被騙得不夠嗎?」
「大哥,你……」
林陌暗暗心急,他來青城山的時日不長,唯獨吳德對他照顧有加,其餘人的死活他不在乎,卻不希望吳德有任何不測。
否則,也不會第一時間,勸告吳德離開。
宋言深深看了吳德一眼,不明白對方為何對朝廷如此痛恨,難不成是媳婦被某個貪官污吏給騙走了?
他踏前一步,長身而立,
「人無信則不立,諸位連死都不怕,為何不敢信我一回?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口吃一口喝嗎?只要你們願意,今後大可跟著我,不敢說能有多麼富貴,但有我一口肉,絕對少不了你們一口湯……」
眾人面面相覷,似乎都希望對方能夠做出頭鳥……許久,一人咬牙丟棄手上的刀兵,緩緩從人群中走出,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兵敗如山倒,一人立足不穩,其餘也難以堅守本心。
「你們……」
吳德冷哼一聲,丟棄刀兵,轉身就走。
梅秋風本欲阻攔,宋言看著他怪異的走路姿勢,差點笑出聲來,林陌卻明知故問,
「大哥,你去哪?」
吳德頭也不回,怒喝道:
「上茅房……哎喲……」
於此同時,於都等人押著三當家和李蓉,與宋言匯合。
「大人,你看……此間事了,小人也沒有辜負大人的期望……那解藥?」
於都命人打掃收拾戰場,宋言抬眼目視著望崖峰與天都峰,心中一直難以平靜。
黑暗中,一道冷眸同樣注視著他,他也渾然不覺。
宋言收回視線,似笑非笑,
「什麼解藥?」
「就是大人昨日給小人吃的,一日斃命散啊!」
李文面色僵硬,生怕宋言食言而肥。
「哪有什麼一日斃命散,那不過是三七磨成的粉末而已。」
宋言恍然,拍了下李文的肩膀,笑道:
「放心,那是補藥,死不了人的。」
「真,真的?」
宋言面色一頓,
「怎麼?信不過我,我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嗎?」
李文頓住腳步,目視宋言離開,心想,宋言若真的要殺他,也無需如此麻煩。
想通之後,他反而鬆了口氣,轉身的瞬間,卻看到阿紅面帶梨花,站在遠處端詳著他。
宋言一直心緒不定,一線天發生巨變,如此大的動靜,望崖峰與天都峰都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太過詭異了。
難不成,老道士和九叩已經拿下了青城山的二當家和三當家?
這老東西,這麼行了嗎?
「侯爺……」陳三四下查探,一線天的平靜讓他憂心忡忡。
與宋言並肩而行,他眉頭微皺,擔憂的問題與宋言一致,
「事有蹊蹺,我剛剛去查探的時候,看到天都峰明顯還有火光閃動,一線天這動靜不小,他們不應該看不到才對。」
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也看出來了。」
在山下宋言便覺得不對勁,青城山上的匪徒盤踞多年,倘若如此不堪一擊,也輪不到他來平匪,早就被一鍋給端了。
宋言從未志得意滿,也不覺得自己的計劃如何完美無缺,或許在險阻艱難的路上,不會那麼棘手。
但眼下這情況,也太過順利了一些。
「為了安全起見,不如,暫時退出一線天。」
陳三提議,
「一線天的匪徒都已經歸降……」
宋言深思熟慮,
「將士們長途跋涉,又經歷了一場惡戰,雖說傷亡有限,但多數已經精疲力竭。眼下天色暗淡,山路陡滑,若是遇到敵襲,對方以逸待勞,恐會不好應付。公主和老三還在山上,不得不防……」
「若不是公主和三公子在山上,我早就將這青城山夷為平地了。」
陳三恨聲道。
有炸藥在,想要摧毀青城山確實不難。
可宋言想得更深遠一些,只要除掉鄭錢,將青城山收為己用,一旦與大齊開戰,這可是移動的兵器庫和糧草堆啊。
「這三當家說不定只是個誘餌,不然不可能不來支援……」陳三見宋言默然不語,擔憂道:
「我已經派人去探查了,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也不敢太深入。」
宋言凝目,幽幽道:
「眼下,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三當家拿捏在手上,起碼是個人質……也希望,是你我多慮了。」
「侯爺,三當家醒了。」
為了弄醒三當家,於都等人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怪李文下手太狠,下得蝕骨軟筋散,別說是人,就算是一頭牛,都能睡上三天三夜。
三當家渾渾噩噩,醒來之際,面對滿目瘡痍的一線天,還有死傷慘重的手下,與棄暗投明的林陌等人。
緩過神之後,咒罵之聲,喋喋不休。
身上捆綁著五花大綁,任由他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
宋言跟在於都身後,見到三當家猶如潑婦罵街一般的行徑,忍不住發笑。
「你們是什麼人,膽敢殺了青城山的兄弟……有种放了老子,老子不把你的狗頭擰下來,就和你姓。下藥算什麼本事?不怕令人恥笑?」
三當家怒目而視,雙眼如同銅鈴。
「信不信我宰了你?」
宋言面色冰寒,聲音猶如冷風吹拂,讓人心神膽寒。
三當家微微一顫,只覺得頭皮發麻,但還是強硬道:
「要殺便殺,老子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一條好漢。」
「你為非作歹,殘害無辜百姓。就這樣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你了?來人,挑斷他的手筋腳筋,然後放干血,掛在一線天的懸壁上風乾。」
三當家眉眼狂跳,汗如雨下,
「狗東西,你膽敢殺我,我二哥,絕不會放過你的。」
「你大哥二哥若想救你,此時為何還不來?」
宋言輕笑,又是一聲怒喝,
「來人啊。」
於都漠然點頭,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命人按住三當家的四肢,匕首鋒芒畢露,泛著絲絲寒氣,刺痛他的皮膚。
三當家驚慌失措,心中悲涼。
大當家葬身火海,二當家遲遲不來救援,是也想趁機除了他?
好自己一人獨大?
可青城山要是被一鍋端了,他梁末還做個屁的山大王?
一線天發生變故,他們不可能沒有警覺,一定……如宋言所言,他被當成棄子了。
想明白之後,他很是不甘心道:
「大人,饒命啊。」
三當家口中發出悽厲的哀嚎,
「小人願意投誠。」
宋言嘴角一勾,一抹笑意剛剛爬上嘴角……突然,巨變發生。
「小心……」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個柔軟的嬌軀,帶著淡淡的清香,便撲進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