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逼問

  第二日清晨,宋言從睡夢中清醒,穿戴好衣裳,搖著紙扇便匆匆出了門。

  這次簡約出行,只有他和梅秋風兩人,走的城西藥鋪的後門,鬼鬼祟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要去做些上不得台面的醜事。

  「我怎麼感覺我們這是要……」

  「要什麼?」宋言四處掃視,目光警惕。

  「要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梅秋風嘴唇乾癟,頗不情願。

  「要不是為了查案,我有轎子不坐?」宋言手持紙扇,擋住了半張臉,一雙眸子在街市上晃動。

  街市熱鬧非常,不斷有吆喝聲闖進他的雙耳,暫時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他催促一聲,

  「快走,別磨磨蹭蹭的。」

  無論在哪個世界,或者身處怎樣的環境,只要有人生存,醫院和醫館,永遠都是最忙碌的地方。

  宋言從後門進入,輕車熟路來到內堂,看著一臉疲態的謝必嚴,目光落在病榻上,目瞪口呆。

  對敵人仁慈,絕對是對自己的殘忍,這種做法,宋言無法忍受,

  「老謝,你還真是菩薩心腸啊?」

  黃友新為了能夠醫治黃玉明的腿腳,派人快馬加鞭去天京城請來了謝必嚴,自然是瞞不過宋言的耳目。

  與宋言暗通款曲之後,謝必嚴要求在城西藥鋪醫治黃玉明,其中緣由是需要用到諸多藥材,在藥鋪方便一些。

  黃友新有求於人,自然也沒有多做思考。

  自從跟隨神武軍北伐,謝必嚴和宋言之間的關係,也不斷升溫,仿佛生米煮成了熟飯,不甚親密。

  所以稱呼之間,宋言也變得隨意。

  「醫者父母心嘛,不管是十惡不赦,還是心慈面善,只要是病人,我豈能袖手旁觀?」謝必嚴嘿嘿笑著,順手給宋言倒了一杯熱茶,義正言辭道:

  「正好,在北境的時候,董神醫教我一味能夠斷骨續接的方子,我正好試試效果。」

  梅秋風撇了撇嘴,對謝必嚴的品性也多少有些了解,肯定是收了好處,這才千里迢迢趕來的吧?

  「收了多少好處,與我說說?」宋言冷低聲問道,謝必嚴什麼德行,他還能不清楚?

  病榻上,黃玉明烏溜溜地轉動著雙眼,臉上的輕鬆之色一掃而空,轉瞬之間仿佛蒙上了一抹陰霾,變得躁動不安,拿他試藥?

  而且,宋言怎會與謝必嚴認識?

  意識到情況不對,黃玉明尖聲叫道:

  「你們怎麼來了,你們來幹什麼?」

  面目俊秀的宋言,在黃玉明眼中,猶如一個面丑心惡的魔鬼,是他心裡不願意觸及的陰影。

  折斷的手腳,在謝必嚴的幫助下,已經重新連接固定,好轉只是時間問題。

  可眼下,宋言和梅秋風來者不善,他有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那日誤傷黃公子,我是徹夜難眠,心中滿是愧疚。如今,看到黃公子安然無恙,也就放心了。」

  宋言繞著黃玉明轉了一圈,抬手在他手臂、腳上敲了敲,

  「謝大夫這捆綁的手法,實在是粗糙,不如解開,讓我親自為黃公子……」

  「不,不用了……不必大人費心。」黃玉明面色一僵,毛骨悚然,連忙出生阻止,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真的。」

  「黃公子有所不知,侯爺的醫術可是在謝某之上的。」

  謝必嚴也輕笑道。

  黃玉明臉色蒼白,搖頭如同搗蒜,宋言會看病,胡扯吧,

  「不用,不用……侯爺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就算了。」宋言面色一頓,

  「不知,黃公子可否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難道是他良心發現?

  黃玉明狐疑地看著宋言,心中七上八下……宋言一臉關切,好像真心悔過,他一時也捉摸不定,

  「沒,沒有。」

  「真的沒有嗎?千萬不要客氣,謝大夫的醫術乃天京一絕,倘若有什麼不適,正好讓謝大夫瞧瞧。」

  宋言的殷勤,差點讓黃玉明出現錯覺,他仔細想想,還是覺得,謹慎一些為好,

  「多謝侯爺抬愛,小民真的沒事。那日也是小民吃多了酒,才無意冒犯了侯爺。侯爺不予計較,小民銘記在心,不勝感激。」

  「沒事就好。我只是覺得,你受傷之後,反應好像變得遲鈍了些?」宋言探著目光,在黃玉明身上打量,最後轉移到謝必嚴身上,

  「這臉色好像也不太好,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要不,你去買兩塊豬腦,給他補補?」

  腦子有問題?

  你才腦子有問題,你全家腦子都有問題……黃玉明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逝。

  若非他現在身體不適,一定會跳起來,錘爆這個狗東西的腦袋。

  宋言歪著腦袋,好像真有其事一般,梅秋風面無表情,一樣看著謝必嚴,他臉一黑,道:

  「不用麻煩。」

  黃玉明暗暗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卻也不敢有半分鬆懈,視線一直定格在宋言身上,不曾移動分毫。

  不出片刻,他便覺得眼睛有些乾澀,他試探性問道:

  「謝大夫,既然已經醫治好了,能否告知家父和舅父?」

  謝必嚴搖了搖頭,輕笑道:

  「你可否回去,還得侯爺說了才算。」

  這兩人果然認識,而且關係匪淺,這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了。

  宋言嘴角一勾,笑道:

  「既然身體無恙,腦子也清醒,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黃公子。」

  黃玉明心裡一突,心知宋言有備而來,他小心翼翼,賠笑道:

  「侯爺想問何事?」

  「關于田家命案一事。」宋言笑容一冷,俯視著黃玉明,

  「你窺見劉氏的美色,且為了一塊玉佩,屠殺田家滿門……」

  黃玉明掙扎著想要起身,連忙喊道:

  「冤枉啊侯爺,小民膽小如鼠,怎敢殺人?」

  「你膽小如鼠?那日在碧春閣,莫不是要喊打喊殺?」

  「小民那天是吃多了酒,醉酒說的胡話。」

  「仵作驗過屍體,田家二十一口,皆死於你的外功,你還敢狡辯?」

  「侯爺,這世上修煉外功的又不是只有小民一人,侯爺為何要冤枉我一人?若是侯爺出手,田家的結局也是如此……」黃玉明的口才,仿佛瞬間提升了數個檔次,還知道拿宋言舉例了。

  但宋言更願意相信,這些都是他準備許久的應對手段。

  「那田府留下的抓痕和碧春閣留下的抓痕,為何一模一樣?」

  「侯爺也是習武之人,這麼淺顯的道理自然能懂,這武功都有相似之處,即便兩處留下的抓痕一樣,又能說明什麼?」

  宋言眉頭微皺,

  「那我問你,田家遇害之日,你去田府做什麼?穿的什麼衣服?」

  黃玉明應對自如,悄然鬆了口氣,內心底氣十足,

  「小民穿的墨綠色錦衣,至於為何去田府……家父壽誕在即,小民聽聞田家公子偶得一塊上好的古玉,便想瞻仰一番,若黃公子願意割愛,小民自然求之不得。」

  「那日在公堂上,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田家遇害之日,你在府上未曾出門半步。」

  「小民可能記錯了。」

  「那麼,你去田府之後,黃公子不願意割讓,你就搶劫殺人?」

  宋言的語氣忽然加重了幾分。

  「小民怎敢?小民雖然覺得惋惜,但君子不奪人所愛。」

  「你是何時去的田府,又何時離開的?」

  「小民酉時去的田府,大概是戌時離開的。」

  黃玉明語速不急不緩,宋言心中微怒,

  「你在田府逗留了兩個時辰,都做了什麼?」

  「我與田公子本就是故交,小酌了幾杯,哪知……時間如駒。」

  宋言冷笑,

  「你記得倒是很清楚啊?」

  「侯爺謬讚,自幼老師便夸小民,記憶力遠超同齡之人。」黃玉明也不含糊。

  「是嗎?」宋言俯身,目視黃玉明,

  「那我問你,前天你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吃了什麼,喝了什麼?」

  「說?」

  宋言冷聲怒喝,語速飛快,黃玉明面色微變,笑容在臉上凝固。

  謝必嚴冷冷看著黃玉明,天京城多少身份尊貴的公子哥,被侯爺玩得家破人亡,就憑你也想與侯爺作對,當真是茅房裡大燈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