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撕裂般的哀嚎聲,徹響碧春閣,黃玉明面白如紙,口中發出犀利的怒吼聲,
「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林媽媽頭皮發麻,倒吸了口涼氣,內心對宋言的看法大大改觀,他只是表面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內心的狂野程度,完全難以想像。
鄭婉茗站在宋言身後,美目神采奕奕,身上飄散的淡雅清香肆意侵蝕梅秋風的神經,這狐媚子,不會是真的看上宋言了吧?
門外圍觀的眾人,目瞪口呆,神仙打架啊……不可一世的黃公子,被宋言硬生生折斷了胳膊。
太兇殘了!
「我要殺了你,我要屠了你家滿門。」黃玉明面目猙獰,扭身掙扎狀如瘋魔。
「啊……」
又一聲痛苦的尖叫,伴隨著膝蓋骨碎裂的聲音,迴蕩在廂房內,不少人面色慘白,不敢再繼續看下去,都選擇離開這是非之地。
深怕宋言殺紅了眼,連他們也跟著遭殃。
「聒噪……」
宋言冷眼以待,對黃玉明的無能狂怒毫不在意。
想起田家天降橫災,劉氏遭受牢獄之苦,生命岌岌可危,宋言心中對黃玉明的殺意就愈發沉重。
他扣住黃玉明的肩膀,猛然用力,任由他反抗,也掙脫不開。
只不過,就這般殺了他,還不解心頭之恨。
宋言折斷黃玉明的右手之後,腳尖狠狠踢在他的右膝膕窩,巨大的力道,讓他單膝下跪的同時,膝蓋撞擊在堅硬的木板上,瞬間碎裂。
鑽心刺骨的疼痛,險些讓他昏死過去。
宋言雙眼微眯,義正言辭,對黃玉明沒有一絲同情,
「出言不遜,辱罵當朝侯爵,目無法紀,其罪一。出手狠辣,想致本侯爺於死地,其罪二……」
「動不動就要屠殺滿門?田家二十一口,也是與你一言不合,就是被你屠殺的嗎?」宋言俯下身子,凝視黃玉明。
黃玉明雙目血紅,還在不停掙扎,
「你今日若不殺了,終有一日,我要將你剝皮抽筋,讓你生不如死……」
「你果然夠蠢。」
宋言冷笑,目光落在黃玉明已經扭曲的手腳上,也極為佩服他的毅力,僅僅手腳斷裂的瞬間發出慘叫,之後便一直忍耐著。
斷骨還可以續接,至少宋言有這個本事,但其他人是否有同樣的本事,宋言便不得而知了。
哪怕就算最後不能定他的罪,讓他在床榻上躺一輩子,也算是先收點利息回來了。
「有種你就殺了我。」
好不容易逃出來,結果一腳就踢到了鐵板上,黃玉明做夢都想不到,哪裡是他踢在鐵板上,是鐵板早就在碧春閣等他好幾天了。
若不是因為鄭婉茗沖昏了頭腦,他或許不會如此衝動!
可就算他這次避開了,也會有他傷筋動骨的時候。
宋言肅然,臉上划過一絲不耐煩,
「田家二十一口,是不是你殺的,你在田家留下的爪印,和這圓柱上的,一模一樣。」
黃玉明下意識掃了朱紅圓柱一眼,心中驚然,硬著頭皮道:
「田家二十一口死於毒殺,與我何干?」
宋言心裡暗恨,若非義莊二十一具屍體被燒毀,哪裡需要這麼麻煩?
「若不是你,這爪印是怎麼回事?」
「這世上,練外功的人多不勝數,你為何一口咬定是我?就因為我和你爭風吃醋嗎?更何況,我與田家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們?」
他也不算蠢到家了,居然懂得趨利避害,儼然將宋言的行為說成是公報私仇?
「還不承認?」
宋言心中凜然,嘴角一勾,徒手捏在黃玉明折斷的右手上。
「啊……」
哀嚎聲從黃玉明口中發出,他的面色愈發蒼白,汗如雨下。
「侯爺手下留情。」
聞聲,宋言心知,恐怕只能到此為止了。
「爹……舅舅,我在這。」
人群中擠出數人,黃友新為首,吳志鵬和黃渠站在身後,其餘數人奴僕打扮,跟在身後。
父子對視,看著黃玉明的慘狀,吳志鵬後脊背發涼,宋言太狠了。
黃友新神色沉重,他知道宋言殺伐果斷,卻沒有料到,宋言這幾日一直流連碧春閣,原來是設下了陷阱,一直等著黃玉明自己一頭撞進去,
「侯爺這是何意,小侄何處得罪侯爺,大人要下此狠手?」
好一招請君入甕啊!
「無緣無故傷人,哪怕你是當朝侯爵,也不能仗勢欺人吧?」
黃友新率先開口,吳志鵬也裝模作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舅舅,你救救我,我的手和腳都被他打斷了。」黃友新的到來,讓黃玉明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至於吳志鵬,區區一個縣丞,在宋言面前屁都不是。
黃友新聞言,面色冰冷,目光落在黃玉明扭曲的手腳上,怒火中燒,眼中殺意瀰漫,
「侯爺,你是不是應該給老夫一個交代?否則……此事老夫必定上奏陛下,讓陛下為老夫做主。」
「交代?」
宋言冷笑,不屑地看著黃友新,
「黃大人來得正好,我也需要黃大人給我一個交代。」
宋言早有預謀,應對之策早就瞭然於心。
若不是毫無防備,想要他性命的人,還真的不多。
「黃公子,無故闖入廂房,開口就讓本侯爺滾出去。我作為長輩,本欲問清原委,哪知,他卻要出手打殺我,我始料未及,猝不及防之下,還受了內傷。」
宋言輕咳兩聲,眼不紅心不跳,
「若不是我還有些功夫傍身,今日恐怕就要遭了黃公子的毒手,黃大人不問清緣由,卻要找我要說法,我倒是想問問黃大人,你該如何給我一個說法?」
宋言目視黃玉明,神情悲憤,讓眾人心驚肉跳,
「莫非,這一切都是黃公子安排的?他心知我和柳大人在調查田家命案,想殺我滅口?」
無恥,太無恥了!
他還受了內傷?
黃玉明的手腳被折斷,他卻臉不紅心不跳,哪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做人怎麼能如此不要臉啊?
梅秋風面色古怪,忍不住抬眼看著天花板,鄭婉茗臉上也爬上一抹紅潤,想笑卻拼命壓著。
林媽媽則是一副見鬼的表情……
「不……不是,舅舅,我沒有……」黃玉明備受煎熬,望著黃友新,目光急切。
可率先動手的確實是他,眾目睽睽之下,他想抵賴也不可能,只能狡辯道:
「我不知道他是侯爺。」
這時,黃渠也出聲解釋:
「大人,玉明公子所言非虛,我們也是後來才得知他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旁人就可以隨意欺凌?」
黃渠低頭,不敢與宋言對視,
「小人不敢。」
眼前的局勢,完全就是宋言設下的陷阱,黃友新冷眼掃過廂房,目光落在朱紅圓柱的抓痕上,內心暗恨。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帳東西,遲早把老子連累死。
眼下,他唯有咬碎牙往肚子裡吞,
「侯爺息怒,這其中,恐怕有些誤會。」
「誤會?」
宋言輕笑,看不出太多情緒。
「一定是誤會,我兒平日裡膽小如鼠,殺只雞都不敢,怎麼敢對侯爺不敬?」
吳志鵬也笑著道,只不過,他這笑容多少有些牽強。
膽小如鼠?我呸……剛剛還在喊打喊殺呢?
狗東西,一唱一和,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宋言心中暗罵,表面不動聲色,恍然道:
「我說呢,咱們兒子……不是,咱侄兒一看就是面和心善之人,怎麼會做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你你……」黃玉明怒火攻心,一口鮮血噴口而出,直接暈死過去。
「對對,咱們侄兒……」黃友新內心焦急,皮笑肉不笑地附和,恨不得當場打殺宋言。
「既然是誤會。」宋言突然心生一計,也不想再繼續拖延,占了便宜就行。
他轉而直勾勾地看著吳志鵬,試探問道:
「那就這樣算了?」
吳志鵬一愣,迎來黃友新的目光,心裡一突,尷尬道:
「既然侯爺都說算了,自然是以和為貴。」
這狗東西,玩離間計?
「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三人六目相對,宋言眼角勾著笑意,黃友新眼中陰鬱之色濃郁,吳志鵬眉眼狂跳,暗罵宋言狡猾如狐。
待眾人離去,宋言也與鄭婉茗告別,帶著梅秋風離開碧春閣。
梅秋風見宋言默然不語,冷哼一聲道:
「怎麼?捨不得啊?」
「什麼捨不得……我是在想,此事恐怕不會輕易了結,肅州的事情又迫在眉睫。」
「今日九叩傳來了消息,現在青城山那窩匪寇,奉那狗道士為神明一樣,三公子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只是……」
宋言聞言,眼前一亮,心頭一塊巨石猛然落地,問道:
「只是什麼?」
想不到,被宋言拆穿騙局的道士,去了一趟青城山,居然把那些殺人如麻的匪寇騙得團團轉,還算有些本事。
「只是章和公主倒是出了些麻煩,聽說她與你有生意上的往來?」
章和公主?
秦般若?
她還在肅州嗎?
「還有,北境也有消息傳來。」
梅秋風儼然一副為宋言操碎了心的姿態,宋言手下,梅秋風的暗部和陳三建立的密探機構,已經龐大得難以想像。
「北荒見我被革去職務,又蠢蠢欲動了?」
宋言問道。
梅秋風搖了搖頭,
「北荒欲要與大齊聯姻,雲成郡主遠嫁大齊。一旦兩國聯姻,恐怕北境整條戰線,從京州延伸到海州,都可能再燃戰火。」
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北荒兩位王爺的死,都與她有關。北荒國主死後,北荒王庭青黃不接,北城王攝政,她怎麼肯成為兩國邦交的犧牲品?
宋言面色微變,大齊與大燕的邊界正是肅州北上,光州、壽州、海州三處要地。
大齊早就對江南富庶之地窺見已久,奈何國力不如大燕,可若是與北荒聯合,兩面開戰,對大燕極為不利。
更何況,還有西戎虎視眈眈……
「這些事情,讓別人去操心,我現在只是一個閒散侯爺,與我何干。」
宋言撇了撇嘴,明顯心中有怨氣,但轉念一想,還是要做些準備,
「你傳信陳三,讓他派些鐵匠來周安縣……」
梅秋風聞言,雙眼頓時大放異彩,眼下的日子雖然安穩,卻少了驚險刺激,她骨子裡還是一個安分不下來的主。
「是要打造兵甲,造反嗎?」
宋言瞪了梅秋風一眼,「造你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