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友新睚眥必報,而且生性多疑。
吳志鵬在這局中,還能全身而退,他的立場,不得不讓黃友新重新考量。
柳玉麟思慮良久,後背發涼,渾身的汗毛都在想通的瞬間豎立起來,望著宋言遠去的背影,無比慶幸自己不是宋言的敵人。
否則,在他人畜無害的笑容下,怎麼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自己這點小聰明和他相比,簡直不堪入目。
只是,接下來的幾日,宋言在碧春閣出沒頻繁,有些不務正業。
也不知道碧春閣的花魁鄭婉茗,給他罐了什麼迷魂湯,將他哄得五迷三道的。
看著自己的五妹妹憂心忡忡,柳玉麟心想,有必要給宋言敲敲警鐘了,美色雖好,但色字頭上一把刀。
只不過,當他出言要跟著宋言一起去碧春閣,會一會那狐媚子的時候,卻被梅秋風搶了先。
她的意思是,碧春閣乃是煙花之地,若是讓陳氏大娘子得知的話,怕是後院不寧。
其實,你不說我不說,陳氏怎麼可能會知道。
但柳玉麟從梅秋風話中聽出了威脅到意思,只能大義凜然地告訴梅秋風,拯救宋言,讓他迷途知返的大任,就交給她了。
碧春閣天字號廂房,鄭婉茗為宋言斟上一杯美酒,目光不經意間從梅秋風臉上划過。
只覺得男子裝扮的梅秋風,臉面白淨,眉宇間清秀得不像一個男人。
「侯爺,侯爺……」
煙花柳巷,花前月下,有佳人作陪,有美酒相伴,宋言卻沉靜如水。
尋常男人,來到碧春閣,多半是尋歡作樂,可他不同,他雙眸純淨,從未和鄭婉茗有過半點逾越。
當然,這一切,梅秋風只是覺得,今夜有她在場,宋言不好發揮而已。
鄭婉茗確實長得極好,至少在梅秋風眼中,與柳茹夢也在伯仲之間。
難怪宋言對他念念不忘!
哼……可惡的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壞胚子。
「侯爺在想些什麼?」
鄭婉茗巧笑嫣然,眉宇間卻故意流露出一絲失落之色。
她看著宋言的鬢角,見他沒有反應,內心空空蕩蕩,難道是自己的魅力,不足以吸引他的目光?
宋言回過神,眼中多了一抹惆悵,看著窗外高懸的明月,慢悠悠道: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再過些時日,恐怕就要到中元節了,突然有了思鄉之情。」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半句,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
梅秋風聞言一怔,他聽聞宋言文采斐然,卻第一次聽到他吟詩作對,不由雙眸放光。
這男人若不是有一身武力,當個清閒的文官,也是不錯。
鄭婉茗略顯詫異,美眸明亮,宋言的文采,讓她嘆為觀止,心中愈發好奇,
「侯爺是思念故鄉,還是眷念故人了?」
這男人身上總有一種特殊的情愫,仿佛抽大煙一樣,只要吸了一口,就忍不住想要第二口,第三口……
故人?
宋言穿越到大燕以來,想起前世父母的時候,確實不在少數。
但他已經回不去了!
「我的家鄉離這裡確實很遠……」
宋言情緒惆悵,仿佛將鄭婉茗也感染,倒是梅秋風撇了撇嘴,以為宋言故作深沉。
天京城到肅州有多遠,也不過幾日的路程而已,聽他這口氣,好像這輩子都回不去了一樣。
不行,還要幫茹夢姐姐看好這登徒子!
鄭婉茗輕聲道:
「小女子為大人彈奏一曲,以解心頭愁悶,如何?」
宋言頷首,鄭婉茗在古琴前落坐,低頭撥動琴弦,一曲陽關三疊一般的琴音旋律,頃刻間迴蕩在廂房,便是梅秋風也聽得如痴如醉。
宋言低頭飲下杯中酒,目光落在鄭婉茗身上……此時此刻,她與碧春閣這座三層樓宇,顯得格格不入。
「鄭姑娘的家鄉在何處?」
一曲落下,宋言問道。
鄭婉茗微微一愣,款款起身為宋言再斟滿酒杯,凝目看著他,紅唇輕啟,
「天京城!」
天京城?
宋言萬萬沒有想到,鄭婉茗的家鄉會在天京城,那她不認識自己?
或者自己,怎會沒有聽過她的名號?
前身可是一個十足的紈絝子弟,天京城數得上號的煙花場所,他都去過。
「家中可有親人?」
宋言詫異,回視鄭婉茗,目光灼熱。
「家中若還有親人,又怎會淪落至此?」
宋言不置可否,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鄭婉茗哀怨的神情,她在碧春閣的地位,絲毫不亞於林媽媽,甚至很多時候,林媽媽都要聽她的安排。
她們隱藏的極好,但依舊被宋言捕捉到了。
只是,名聲上差了一些,但看鄭婉茗的姿態,也不像在乎旁人目光之人,她仿佛在刻意避開這個話題,
「侯爺吃酒!」
這女人有問題……宋言心中想著。
只是,他還沒多想,對方又開始勸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宋言對她對殷勤,一時也難以抵擋。
好在梅秋風見她這樣,眼中敵意正旺,瞪了宋言一眼。
宋言擺手拒絕,道:
「今夜就到此為止吧!」
鄭婉茗依舊輕笑,忽然卻道:
「是侯爺,您要等的人來了?」
宋言眉眼一跳,深深看來鄭婉茗一眼,這女人不僅身份不簡單,而且還極為聰明,居然知道他來碧春閣,是要等人的。
揣著明白當糊塗,特別是說到她對家人時,她對情緒波動很大。
與此同時,一道囂張跋扈的呵斥聲,便刺入耳朵,他要等的人,確實來了!
「別動。」
就在房門將要被推開的瞬間,宋言低喝一聲,這一聲別動,是在提醒鄭婉茗,也是在提醒梅秋風。
只見他旁若無人,身子微微前傾,與鄭婉茗近若咫尺。
鄭婉茗面色微醺,渾身瞬間僵硬,梅秋風跺腳轉過臉,眼中卻帶著一抹羞怒。
宋言渾然不知,只是鄭婉茗身上那淡雅的清香,闖進鼻腔,讓他心跳如雷,仿佛做錯了事情,變得無比緊張。
他的動作也僵硬,伸手將鄭婉茗頭上的珠釵擺正,又認真打量了幾眼,這才滿意點頭。
「這珠釵歪了……嗯,現在可以了!」
這一幕,完完全全落在闖門而入的公子哥眼中,他神情蔭翳,面冷如霜。
林媽媽面容惶恐不安,正想解釋,宋言卻笑了起來,目視公子哥,率先開口,
「這是何意?為何擅闖?」
「黃公子,這位是……」
林媽媽神色焦急,以為黃玉明不認識宋言。
「滾!」
「姓宋的,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林媽媽剛要道出宋言的身份,就被黃玉明不耐煩地打斷,他怎麼可能不認識宋言。
只不過,在他安然無恙走出縣衙大牢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本能地以為,只要有黃友新在,宋言又如何,一樣鬥不過他們黃家。
所以,根本不需要顧忌。
他一直視鄭婉茗為禁臠,別說他人染指,哪怕多看一眼,他都心如刀絞,恨不得挖了那人的雙眼。
他對待鄭婉茗,可與其他胭脂俗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