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百鬼夜行,有人混跡其中,比鬼還高興。
風和日麗,人群混雜,有鬼小心翼翼,顯得格格不入。
四人眉眼閃爍,面面相覷內心慌張,同時又浮想聯翩,各自斟酌著要致對方於死地,這種時候,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誠如吳志鵬所言,柳玉麟只要對四人嚴加拷打,不信揪不出下毒真兇。
但柳玉麟沒有如他一般,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他希望可以公平對待任何一個人。
他給人的印象,確實如平時一般無二,剛正不阿,眼裡容不下任何沙子。
「大人,劉氏犯婦的飯菜,確實是朱能送的。」
想通之後,其中一人,避開吳志鵬冷漠的目光,直言不諱。
他仰起頭,嘴角和眼角都有淤青。
吳志鵬和柳玉麟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凡人,只能自保。
以往,因為黃家勢大,加上吳志鵬的官威,他們也不得不低三下四地巴結。
但現在不同了,柳玉麟身後還有絲毫不亞於黃家的國公府,他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最後一人,也咬牙下定決心,
「大人,王虎說的都是真的。」
朱能渾身顫慄,一種孤立無援,被趕盡殺絕的絕望,湧上心頭。
他張了張嘴,發現再多的解釋,都於事無補。
他下意識看著吳志鵬,希望後者能夠有所表示。
可惜,吳志鵬在周安縣的地位本就弱柳玉麟一分,剛剛又被對方呵斥,生怕一開口又被他懟回去不說,還會直接暴露兩人的關係。
宋言將一切盡收眼底,也終於開口,笑道:
「吳大人,你認識此人?」
宋言這話一落,眾人不由看向吳志鵬。
吳志鵬臉上閃過一絲慌張之色,連忙否認,
「侯爺說笑了,本官乃周安縣縣丞,他是周安縣的衙役,相互認識,不是很合理嗎?」
他知道宋言的言外之意,但此刻也只能裝傻充愣。
「那現在這樣的情況,吳大人說應該怎麼辦?」
宋言笑笑不說話,柳玉麟與他對視一眼,看著吳志鵬問道。
他微微一愣,開口含糊不清說出一個字,
「應……」
「應什麼應?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我辦案的時候,最討厭別人插嘴了,這是第二次警告了……」
柳玉麟笑容一收,瞬間變得冷漠。
眾人詫異,面面相覷,剛剛不是宋言問的吳志鵬怎麼看?
怎麼?
突然又成了吳志鵬不明事理,無故插嘴了?
柳茹夢看著柳玉麟,也微微有些錯愕,她印象中的大哥哥,似乎已經越發模糊。
與宋言待得越久,被他同化了?
柳玉麟聲情並茂,表現得極為無辜,吳志鵬臉黑如炭,寒霜在臉上漸漸凝固,氣結,
「你……」
「你什麼你?」
「柳玉麟,你別太過分。」
柳玉麟的目中無人,讓吳志鵬徹底失控,全然忘記心中還有顧忌,他指著柳玉麟,面色一青一白。
可柳玉麟就是想羞辱他,以解心頭之恨啊!
「我過分?與你們黃家這些年在周安縣欺男霸女相比,到底誰過分?」
柳玉麟冷笑,膽敢預謀刺殺他,到底誰過分?
劉青同仇敵愾,一臉怨憤地看著吳志鵬。
宋言臉上帶笑,但眼眸深處卻隱藏著濃郁的殺機。
其實,從吳志鵬涉及黃玉明屠殺田家二十一條性命那一刻開始,他就註定要用性命洗刷一身的罪惡。
宋言可不是什麼聖人,不會因為你知錯能改,就放你一條生路。
有些人,骨子裡就是邪惡的,現在若僥倖活了下來,今後還可能做出更可惡的事情。
吳志鵬怒指著柳玉麟,渾身顫抖咬牙切齒。
「這一次,得知本官遇刺,你急著來哭喪,其心可誅。眼下,明知本官在斷案,卻處處出言阻撓。」
柳玉麟話鋒一轉,厲聲喝道:
「吳大人……到底是誰太過分?」
「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你,你你你……」
吳志鵬腳步踉蹌,差點立足不穩,他萬萬沒有想到,柳玉麟的牙口居然如此銳利。
「當然,吳大人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有一點是你我不能比的。」
宋言突然笑道。
柳玉麟疑惑問道:
「哪一點?」
「吳大人能幫別人養孩子,你可以嗎?」
「這……那我是真的做不到。」
柳玉麟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
兩人一唱一和……
吳志鵬差點一口氣沒有順下去,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麼,胸中的怒氣,漸漸平息,冷笑道:
「姓宋的,你勾結城西寡婦,污衊我的事情,我定會如實上報朝廷。」
宋言面色一白,驚愕地看著吳志鵬,失口道:
「你……你怎麼會知道?」
他此言一出,等於承認了污衊吳志鵬的事實。
囂張,狂妄啊?
宋言六神無主的姿態,讓吳志鵬內心一陣舒暢,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居然想爬到太歲頭上動土?
侯爺又如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吳志鵬冷哼一聲,心頭的鬱結之氣一掃而空,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笑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故意栽贓污衊朝廷命官,乃是重罪。
「柳大人,你素來剛正不阿,此事,你怎麼看?」
吳志鵬問道。
柳玉麟面色難看,騎虎難下。
「吳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宋言態度三百六十轉彎,姿態瞬間放到最低。
吳志鵬仰著頭,心中一陣快意,冷哼一聲,
「侯爺剛剛不是很威風?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不能在這裡說的?」
「是我唐突了,剛剛我被豬油蒙了心,說了不該說的話,還望吳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宋言低聲道:
「今日,吳大人只要金口一開,我便依照大人吩咐,哪怕處置他們,也不是不可。」
把柄都握在自己手裡了,他不投鼠忌器,又能翻起什麼風浪?
吳志鵬不疑有他,眉開眼笑,
「此事還要看柳大人的意思才是,只不過……柳大人斷案的時候不容別人說三道四,侯爺說了恐怕也不算吧?」
「大人說笑了,我這位大舅哥,就是愛開玩笑而已。」
「哈哈……」吳志鵬胸口悶氣全無,冷冷撇了宋言一眼,
「既然侯爺如此有誠意,我若一再推脫,難免不識抬舉,那我就獻計一二。」
「吳大人……請。」
柳玉麟剛要開口,宋言卻眨了眨眼睛,他立刻閉口不談。
「柳大人,我如果說,兇手就是他,你沒意見吧?」
吳志鵬忽然指著王虎,看似詢問柳玉麟,實則就是想冤枉好人。
「沒意見,怎麼會有意見,吳大人的意思,就是我和玉麟的意思。」
「你?」王虎面色巨變,四肢冰涼,宋言的做派令他不齒,
「你們……」
「侯爺……」劉青欲要開口,直接被宋言打斷,
「住口。」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與此同時,前一刻還心如死灰的朱能,仿佛喚醒了人生第二春。
宋言眼中冷芒一閃而逝,獻媚笑道:
「吳大人,那這兩人怎麼處置?這兩人恐怕,不是主謀,多半也是同黨。」
此言一出,兩名衙役跌坐在地,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