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皇宮御書房。
惠文帝低著頭批閱奏摺,高顛跪拜在地。
「散播謠言背後的人可曾查到?」
高顛搖頭,
「還未查明。」
「那高藍可否還活著?」
惠文帝頭也沒抬,但聲音卻不怒自威,高顛汗如雨下,心中是翻江倒海。
高藍是否還活著,說實話,他確實不知情。
「自從雁門關戰敗,武侯回京養傷,其麾下親衛便無一人生還,自此之後,微臣從未收到過高藍的任何消息。」
「此事你不用再管,朕會命刑部去查明真相,你退下吧。」
惠文帝微微抬頭,看著高顛。
高顛渾身一顫,連忙道:
「陛下,微臣……」
「退下。」
惠文帝冷喝一聲,不給高顛繼續開口的機會。
宋景明兵敗雁門關,明面上是舊疾復發,惠文帝也曾派御醫去給宋景明看過,表面上是他對臣子的關切,實則也是打探虛實。
宋景明中毒的事情,董路雖然用特殊的手法掩蓋過,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哪怕一絲蛛絲馬跡,惠文帝也會懷疑。
直到今日,傳言遍布天京城,惠文帝結合宋景明的死,便明白了七七八八。
這事情不管與高顛是否有直接的關係,整個高家,必然會被他打入冷宮之中。
高顛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這才想要挽回。
可帝王無情,他豈有辦法?
很快,刑部尚書言喻便來到御書房。
「陛下,高藍毒害武侯一事,是真是假啊?」
言喻避重就輕,絲毫不提二皇子秦風與北荒勾結叛國一事,反而提起高藍毒害宋景明。
「你來問朕,那朕要你刑部幹什麼?」
惠文帝不滿地看著言喻。
「陛下是要結果還是真相?」
言喻躬身一禮,輕聲問道。
所謂的結果,自然是處死高藍,此事告一段落。
如果是真相,那麼有關秦風叛國一事,則會追究到底。
「你這麼說,朕要治你大不敬之罪。」
言喻慌忙跪拜在地,惠文帝繼續道:
「朕既要結果,也要真相,至於真相如何,你暗中調查,與朕匯報即可。」
「是。」
言喻躬身退去,心中也鬆了口氣。
他認定無風不起浪,這種捕風捉影的謠言,如果沒有半點證據的話,不可能鬧得人盡皆知。
否則意義在哪?
一旦被查明,污衊當朝皇子,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所以,他開口便問高藍毒害武侯一事的真偽,並非要試探惠文帝的底線,而是想通過惠文帝口氣,確認這件事情要查到什麼程度。
可惠文帝心知肚明,不但沒有表態,反而將了他一軍,他這才又問,是要真相還是結果。
二皇子勾結外邦,畢竟有損皇家顏面。
……
晉王府!
「先生覺得此事,本王是否要插手?」
晉王秦宇沒問天京謠言一事的真偽,而是直接詢問,是否應該插手,可見在他眼裡,真假並不重要,痛打落水狗才是重中之重。
站在他面前,是一個身穿青色長袍,面帶青銅面具的中年人,中年人半張臉都遮掩在青銅面具下。
看不清他的真正面容,但從他閃爍的眉眼,同樣能夠看得出來,此人極為睿智。
「光是煽動言論是不夠的,還需要確切的證據才行。」
孟獲看了秦宇一眼,
「若殿下有證據,機會難得。」
秦宇掃了他一眼,抬眼看著庭院中的一池春水,突然道:
「先生入京以來,一直盡心為本王謀劃,本王不甚感激,為報答先生的恩情,本王近日找了一位神醫,可為先生醫治臉上的傷。」
孟獲入京之後,便拜入晉王府門下,一直以先生自居,秦宇暗中調查過,卻只知道此人一直幽居在天涼山,除了姓名之外,其他一無所知。
哪怕連真面目都沒有見過!
孟獲自然知道秦宇這是在試探他,輕笑一聲,摘下臉上的青銅面具,
「多謝殿下關心,身體髮膚雖然受之於父母,但皮囊終歸只是表象,我已經不在意了。」
秦宇看著孟獲那張臉,頓時只覺得心頭一顫。
那大半張臉上,居然刀痕交錯,凝結的疤痕恐怖異常,讓人心驚膽戰。
「既然先生不在意,那便算了。」
秦宇輕嘆一聲,看著孟獲緩緩將青銅面具重新戴上,繼續道:
「早在北荒使團入京之時,本王便命城防營的士兵暗中注意北荒眾人的一舉一動,那夜莫同淅乘坐馬車去趙王府,本王也知曉。」
這也是,為什麼布哥打算陷害宋言的時候,派人去大理寺,第一時間便被城防營的士兵擊殺當場的緣故。
他之所以不留活口,也是想試探一下宋言,看他如何應對布哥布下的局。
至於昨夜梅秋風和陳三在城中,散發寫滿二皇子與高藍罪狀的內容,城防營為何沒有察覺。
主要還是宋言再三叮囑,二人也足夠小心謹慎。
「第二日,本王便秘密抓捕了莫同淅的車夫,只要有他作證,便可以坐實趙王與外邦勾結,私會莫同淅和暗藏高藍的罪名。」
「此事,殿下最好還是不要直接參與的好。」
孟獲沉吟之後,提醒道。
秦宇微微皺眉,
「為何?」
孟獲輕輕點頭,
「儲君乃國之根本,陛下為何遲遲不立儲君?只是任由殿下與趙王暗中爭鋒?」
「請先生解惑。」
秦宇躬身一拜。
孟獲連忙躬身還了一禮,
「殿下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先太子?」
二十年前,惠文帝初登大寶,便立了秦王為太子,卻不到一年時間,便傳出太子與莫家勾結謀逆。
而最終獲利的,還是明妃與二皇子。
惠文帝沒有懷疑過太子,還是沒有懷疑過二皇子一系?
秦宇聞言,頓時神情一震,
「多謝先生,本王知道該怎麼做了。」
「殿下將人交由刑部即可,刑部尚書言喻,眼下應該已經在調查此事了。最終結果如何,陛下如何處置,殿下也只要當個局外人就行。」
孟獲再次開口提醒。
秦宇緩緩點頭,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不爭才是爭!」
「以殿下的聰慧,東宮之位,遲早是殿下的。」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均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