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仗還怎麼打?」
丹麥一肚子氣,看著手上跟隨他一路征戰的彎刀,僅僅與神武軍的騎兵一個照面,就留下兩道缺口。
宏興看著那彎刀上的缺口,臉上狠狠一抽。
這就像兩個成年人打架,一個手持大刀,一個手持木棍,一個最多受點輕傷,一個是會出人命的。
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現在城門被炸,守城一方以逸待勞的優勢也蕩然無存。
「將軍,不戰先怯乃是大忌。」
宏興咬著牙,壓著嗓子提醒丹麥。
丹麥一時情急,也沒有顧及場合,抬眼一掃,當即就發現不少士兵臉上全是頹然之色。
這戰確實打得憋屈。
別說雙方勢均力敵,哪怕是多出一倍軍力,恐怕也討不得任何好處。
「現在怎麼辦?神武軍的裝備太過精良,正面一戰我軍毫無勝算。
城門被毀,神武軍隨時可以進城,我們根本就攔不住。」
丹麥垂頭喪氣,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宋言率領的神武軍名過其實。
若不是陰謀詭計,根本無法戰勝布哥率領的十五萬北荒將士。
現在,僅僅首戰,險些就將他不可一世的信念給摧毀了。
「而今之計,在城門還未修建好之前,唯有派弓箭手埋伏城門口兩側了。」
宏興想了想道。
丹麥緩緩點頭,這確實是唯一的辦法,但又有一個問題,
「剛剛神武軍就可以直接進城,我們根本來不及布置弓箭手,宋言為何突然鳴金收兵?」
這問題不僅丹麥疑惑,宏興也茫然不解。
神武軍確實可以趁亂一舉拿下泰和城,哪怕城頭上的弓箭手回防,來不及布置的情況下,也不一定能夠對神武軍造成太大的傷亡。
死傷自然不會少,但戰爭哪有不死人的?
宋言哪怕再惜命,也不可能保護得了一兵一卒。
「弓箭手都在城頭上,回防也只是呼吸之間,神武軍一旦進城便會遭到弓箭手的圍攻,一旦屍體堆積起來,後方的部隊想要入城便有困難……」
宏興想了片刻解釋道。
也不管丹麥信不信,反正他覺得這說法還算合理。
城門口的位置本來就狹小。
丹麥沒有想到其他合理的解釋,也只能如宏興這般安慰自己。
「儘快命人重修城門吧。」
宏興留下最後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這泰和城,比想像中更難守。
丹麥看著宏興離去的背影,默然不語。
待他叮囑好一切,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軍營,剛剛準備休息,便聽到一名侍衛匆忙來報。
神武軍又在城外集結。
「轟……」
「砰……」
一陣地動山搖,當丹麥返回泰和城北城門,哪裡還有神武軍的身影,唯獨留下這滿目瘡痍的城頭。
還有剛剛那隔板遮擋的城門,也被炸的支離破碎。
「宋言,你欺人太甚。」
丹麥哪裡受過這種氣,當即就忍無可忍的怒罵道。
一塊隔板都不放過,難不成,一定要一眼看穿城內的街道才滿足?
自從北荒占據云州至今,大燕的將士都不曾出過雁門關半步,何時見過泰和城的城門?
見丹麥怒氣沖沖離去的背影,幾名士兵站在空空蕩蕩的城門下,左右開始為難。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
「那現在還要繼續修嗎?」
「修肯定是要修的,至少還好看一些。」
另一人當即就回答。
而修門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好看一些。
因為他們心裡都清楚,只要宋言願意,泰和城的城門就永遠關不上。
「你說,這戰打的也是憋屈的。我們將軍也是荒國數得著的好漢,這要是放在以前,只要站在雁門關前吆喝一聲,雁門關內的大燕將士都得肝膽俱裂。」
那士兵眉眼間的神采也只是一閃即逝。
「誰說不是呢?」
「打……打不過,守……守不住,大燕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叫什麼溫水煮蛤蟆?」
「人家那叫溫水煮青蛙?」
「你什麼意思?你說我們是蛤蟆?」
那士兵一聽這話頓時就不樂意,笑罵一聲。
「不是蛤蟆,是青蛙……」
與此同時,丹麥還未走遠,幾人之間的談話,毫無保留地落在他耳中。
當得知自己在將士心目中的地位時,欣慰的同時,又有幾許悲涼湧上心頭。
溫水煮青蛙!
真正與神武軍交戰之後,丹麥才深刻體會到神武軍的勇猛無敵。
不僅如此,主帥還是有勇有謀,這才最可怕的。
太師……敗的著實不冤!
再次回到軍營,丹麥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
心中一直想著天無絕人之路,但再怎麼分析推演,似乎也只有棄守泰和城才能保命。
與此同時,縣衙內院中,宏興也是焦頭爛額,面對世家家主的質問,一時沒有任何辦法。
「大人,丹將軍可是親口保證,只要我等配合,拿下神武軍綽綽有餘,為何第一戰就敗的如此慘烈,連東北兩座城門都不保?」
「是啊,現在還怎麼守城?神武軍想要進城,不是和逛自己家後花園一樣?」
「大人,你倒是給個章法啊。不然神武軍進城,我等該當如何?」
「還是說,大人要棄守泰和城?另謀出路?」
宏興感覺腦袋都要炸了。
面對眾人七嘴八舌的質問,他怒喝一聲,
「諸位,能否先聽老夫一言?」
眾人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們不擔心怎麼可能?
「諸位,這是我與丹將軍商議過的,這叫請君入甕,丹將軍已經在東北城門兩側布置了弓箭手,一旦神武軍進城,勢必讓他們有來無回。待神武軍士氣低迷之時,便是我軍反攻之際,諸位莫急……」
宏興眼珠子一轉,臉不紅心不跳道。
「這……真是這樣?」
宏興說得有板有眼,見有人懷疑,當即就解釋道:
「諸位只看見東北兩座城門被毀,可曾在城裡見到神武軍一兵一卒?」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
上官銘與葉邱對視一眼,頓時笑臉如花,心中卻怒罵。
老匹夫,還真會裝腔作勢。
神武軍沒有入城,是因為你和丹麥嗎?
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放心了。」
「我就說過,涼他神武軍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是丹將軍和大人的一合之敵。」
「……」
宏興這麼一解釋,倒是有不少人被他哄騙的團團轉,立刻就開始不留餘力的阿諛奉承。
「諸位放心,區區神武軍,不過如此。」
宏興後背冷汗直冒,但還是硬著頭皮在臉上擠出笑容。
「轟……」
就在他這話剛落,一道轟鳴聲猛響起,他只覺得渾身一顫,一顆心似乎被一隻大手狠狠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