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陸山絲毫不覺得為難,肝癌晚期本就是不治死罪。
哪怕有一線生機,那也意味著他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
他沒有回應,只是默默在喉間猛然發力。
「唔唔……」
陸山的喉嚨發出奇怪的悶響,在場的人聽到無不是內心一揪。
太折磨了!
不少婦孺都捂住了眼睛不敢看,喬任洋身為醫生都驚得嘴角猛抽搐。
吐血本就是五臟六腑內傷所致,把血咽回去,就相當於扒開傷口往裡灌血。
不僅是喉嚨壓力巨大,而且五臟六腑也會遭受撕心裂肺的巨大痛楚。
「陸大哥堅持住!想想你下落不明的孩子!」
「你要活下來!找到他!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咽下去!我保證這是最後一關!」
秦木在一邊勸道。
陸山痛苦點頭,喉嚨不斷嘗試發力,但每一下都讓他心如刀割。
他的食道像是塞滿了水泥,根本吞咽不下任何東西。
反而是有源源不斷的血液想要湧出來。
他不敢松嘴,因為那是他的生機!
「陸先生千萬別張嘴,你這一吐,可能就停不下來了!」
「你會把你全身的血液吐空!化為人干!」
一旁的延東海也警告道。
陸山此時雙眼通紅,渾身青筋暴起,他的獸性已經被呼喚。
連番的折磨痛苦讓他再也矜持不起來。
陸山雙拳捶床,突然就暴走起來。
「唔嗯嗯!!」發出不甘的悶吼,他幾乎咬破牙關,雙手瘋狂地掐向自己的脖子。
像是掐憋礦泉水瓶一樣,陸山雙手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用力一扭。
硬生生將食道裡頭的液體全部擠回體內。
如此滲人的一幕,讓見慣生死的秦木也頓時起了雞皮疙瘩。
喬任洋更是差點嚇尿了,嘴上嘮叨不停地跑了出去。
「快!快餵藥!」延東海後知後覺道。
秦木手疾眼快,掰開陸山的嘴就將護心丹塞了進去。
隨後他暗勁內收,朝對方嘴巴一拍,護心丹不需要吞咽就衝進了食道。
「護心丹一服下,心臟脈道將在短時間內增加數倍的承受內力,從而保命。」
「哪怕是全身器官都衰竭了,心跳也不會停止!」
延東海提醒道。
秦木點了點頭,再看陸山,此時因為吞下滿腔鮮血已經筋疲力盡。
正半倚在床邊,眼神空洞,宛如死不瞑目之狀。
「陸大哥,你還好嗎?我要下最後一掌了。」
秦木內心擔憂,真怕他挺不過來。
不想陸山只是緩緩轉過頭來,眼神悽慘。
他開玩笑道:「經歷了剛才,我覺得沒有什麼能難倒我了……」
話未說完,背後沉重一掌便打在了他身上。
沒有一點心理準備,這一掌打得他失去所有的控制力。
陸山只覺得自己在天上無依無靠,身體輕盈,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身體失控讓他再也合不上嘴,滿腔的廢血正不斷外吐,勢若崩堤。
此時的血里夾雜著的儘是清洗出的癌細胞,故黑如墨汁,還散發著一股惡臭。
漫浸整個病房地板的廢血裡頭,還夾雜大小不一的結締組織。
不仔細看,還以為病人把稀碎的器官組織都吐了出來。
「吐吧,痛快地吐,之後就不用你發力,你已經做完你該做的。」
秦木拍打著陸山的後背,儘量讓他吐的舒服點。
同時扭頭訓斥道:
「快!快為病人輸血,沒看到他在大量排血嗎?」
病房外的護士都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她們不知道陸山的病到底好了沒有。
延東海拍著胸口承諾道:
「快為病人輸血,這是我延東海說的,出了任何問題都由我負責!」
醫學泰斗都發話了,那些小護士哪敢不從,紛紛跑去取血袋。
而喬任洋也是從廁所嘔吐完出來,看到血漫病房,頓時雙腳發顫。
他倒不是怕血,只是眼前的場景比兇殺現場還要恐怖。
很快護士都趕了回來,準備好輸液管就為陸山輸血。
如此一來便形成了一個奇景,陸山一邊吐血,一邊輸血,似乎在與死神競速。
但秦木此時已經不能讓他吐慢一些,因為吐的都是毒血。
吐得慢只會導致殘留,但另一邊輸血的速度又太慢。
「多……多扎幾根管,嘔……」
陸山狂吐不止,但硬是抽出空隙跟秦木示意。
「額……」
秦木倒吸了一口涼氣,陸山正正說出了他想要說,但不敢開口的話。
「我來安排……」他安撫道。
隨後他起身對護士們說道:
「你們再取四個血袋,兩個插腿部動脈,兩個插肘部靜脈。」
幾個護士聽到頓時就慌了,她們可沒學過這麼輸液的。
這不是把人當牲畜那樣扎嗎?
「我們不敢……」
似乎是害怕負責人,幾個小姑娘都慢慢後退。
延東海「哎」了一聲,奪過血袋便要親自上手。
他經驗深厚,每一針都落子無誤,精準地扎在秦木報出的位置。
只是幾針下去後,陸山就像極了針扎小人,身上布滿了針頭。
針頭後駭人的針管正源源不斷朝他體內輸送血液。
數根針管齊頭並進,火力全開,環繞在陸山四周,使得他看起來像只血色水母。
但對於他來說,這又是另一種不可描述的痛苦。
大量出血導致他產生一種劇烈的抽離感,胸悶,呼吸困難,彷如遭受水刑。
而另一邊的大量輸血則讓他身體難以消化,甚至產生排斥反應。
反胃,頭暈,骨痛,是他目前最清晰的感覺。
秦木看著這一幕十分揪心,千萬人之中,都挑不出有一人會承受這種痛苦。
但陸山都一一挺過來了,這一刻感慨萬千,也慶幸自己目見了一個奇蹟發生。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視著陸山堅持到最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山也不知自己吐了多久。
他意識已經模糊,血與淚在他眼眶中交織混合。
嘴裡已經沒有東西吐出,但陸山仍舊在乾嘔,不願停止。
似乎他的腦海里,眼前的那座大山還沒移完……
「應該好了……」
秦木沉聲道。
他按下了陸山頸後的方中穴,後者頓時昏睡過去,甚是安詳。
秦木把他穩穩地扶在床上,擺正枕頭,讓他睡上這幾個月以來,最安穩的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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