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故地重遊

  「念兒,你怎麼來這了?」

  老劉頭隨著馬車顛簸搖晃,笑呵呵地問道。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沈念搖了搖頭,道:「娘親和天珠奶奶他們還有正事要談,不是我任性的時候。」

  說著,沈念見安生久久不接過自己手裡的藥瓶,直接將藥瓶一把塞進他手裡,「這是用來遮掩瞳的藥膏,圖塗上這個,別人就不會再拿你當異類了。」

  這些天安生跟著來到此地,一直默不作聲,神態拘謹,即便止雲閣上下已經知道閣主這麼一個義子存在,對他態度溫和,他還是放不下過去卑微的自己。

  沈念都看在眼裡,只是他小小年紀也不知道怎麼去改變,只能從陸雲卿那裡先求來藥膏,再談其他。

  安生怔怔地看著手裡的膏藥,有些難堪,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我能用嗎?會不會連累你。」

  「你怕什麼?這是我特地從娘親那裡拿來的,娘親說她現在事情太多,顧不到你,還讓我好好照顧你來著。」

  沈念說著,像個小大人般拍了拍安生,「你現在可是我哥哥,我反過來保護你,可你長得比我快,以後可就輪到你保護我啦,嘿嘿。」

  安生看著沈念傻笑的表情,心中的不安仿佛一片羽毛輕輕落地。

  他一直都知道弟弟很好,笑起來就像是太陽般溫暖,可從未像現在這般感受深刻。

  長途跋涉而來的彷徨化開了,安生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

  沈念見狀心中放下一塊石頭,明明下午的時候跟著陸雲卿睡了很久,卻很快又趴在安生膝間睡著了。

  老劉頭如枯樹般的老手輕撫過沈念的髮絲,輕聲道;「安生,你要保護好你弟弟。」

  「嗯?」

  安生一怔,抬頭看見往日笑呵呵的老劉頭此刻的臉色無比嚴肅。

  「念兒和念兒他娘都是極好的人,願意收留你,也願意給你一個光明的前程,這是好事,再好也沒有了。」

  老劉頭的話帶著歲月的滄桑,淹沒在車輪滾動的聲音中,傳不去外界,「這是你的福分,但你不能得意忘形,你畢竟不是親生的,明白嗎?」

  「我明白。」

  安生眼裡閃過一絲黯然,低頭望見沈念安睡的側臉,眼底的黯然又仿佛被灼燒乾淨,變得澄澈起來。

  他驀然抬頭,「那我要怎麼做?」

  老劉頭愣了一下,繼而臉上嚴肅不再,笑容如花盛開,「爺爺不是說了,保護好你弟弟。以後他就是你的命,他在哪,你就在哪。」

  「好。」

  ……

  一個日夜後,馬車停在了庫里城夏府門前。

  裂口大戰過去大半年之久,當時大荒軍也沒有打到這裡,隨著局勢穩定,原先逃去避難的百姓也回來了不少,城內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陸雲卿下馬車抬頭望見那有了一點歲月沉澱的牌匾,忍不住生出一股恍惚之感。

  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奶奶還在的時候,回到當年在這裡廢寢忘食,竭盡全力救治沈澈的時候。

  「姐!!」

  一聲滿含驚喜與思念的聲音忽然喚醒了陸雲卿,她一低眸就看到了弟弟元晏大步向她狂奔而來,結結實實地抱住了她。

  而不遠處的台階上,兩鬢斑白的夏睿笑呵呵地看著這一幕,滿臉都是欣慰。

  夕陽映照得剛剛好,相逢的這一刻,連黃昏都似乎醉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前往大魏的路途不短,需要時間來籌備車馬,陸雲卿也需要時間煉製第一批輔助修煉的丹藥,便在夏府中住下來。

  眾人一夜駕車,都感覺有些疲憊,匆匆吃過早膳便各自散去休息。

  陸雲卿在軍營睡了一覺,疲憊盡去,自然沒那麼容易感覺勞累,被陸元晏拉著吃過一頓地道精美的早點後,跟著睿王來到庫里城外的山上。

  穿過幾片茂密的灌木叢,陸雲卿便看到了一片土丘。

  「裂口大戰毀了墓碑,我不放心,把你奶奶和還有扎巴爾一家都墳都遷了過來。」

  睿王在旁輕聲說道,即便陸雲卿這次回來,還沒有叫過一次爹,再多的黯然他都壓在心底,不讓陸雲卿察覺。

  陸雲卿怔怔地看著這片墳地墓碑上的字跡,娘親雲舒的衣冠冢,奶奶夏時清,懷容嬤嬤,陳宮爺爺,老管家林鶴,鎮王沈鎮,她從未認可過的忘年徒韓立……

  祭拜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可沒想到,記憶中熟悉的面孔,思念的,親近的,疏遠的,憎恨的……竟已逝去了這麼多。

  她想起了自己的長生種身份,長久的壽命此刻更像是一種詛咒,無聲告訴她以後這樣的離別,還會更多。

  永生花!

  她還需要更多的永生花!

  陸雲卿抿緊嘴唇,接過睿王遞過來的香線,撇去雜念,誠心祭拜。

  其身後,沈念和安生也跟著祭拜。

  陸元晏祭拜完夏時清等人,唯獨沒有去祭拜陸鈞城的無名碑,只冷冷地看著。

  若非這碑是當初奶奶為了顧及他,親口吩咐下去立的,他真想一劍毀了他!

  他不配在此安眠。

  沈念同樣沒有去拜,因為娘親也繞開了,安生不明白其中緣由,便也繞開。

  肅穆的祭拜過後,紙灰的味道帶來片刻寧靜。

  陸雲卿直起身,吹著山風,沉默片刻,忽然道:「父親。」

  睿王愣了一下,繼而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微顫地問道:「你……你叫我什麼?」

  陸雲卿回眸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那兩個字,只是道:「妖魔是比藥人,比當年的花菱更恐怖詭異的敵人。你是我娘的寄託,不要死得太早。」

  話到此處,陸雲卿徑直離去,徒留睿王在原地發愣許久,隨後眼眶發熱,露出一個標準的傻笑,快步跟了上去。

  陸雲卿自感這兩年經歷頗多,足以放下了,然而故地重遊,心思還是免不了五味雜陳。

  她遺憾沒有見到奶奶的最後一面,也沒有原諒韓立當年所為,她心中其實已經不怪了,可沒來得及說出口,有些人便已走了。

  複雜之後,心卻也更澄澈了些,要記住的人沒那麼多了。

  陸雲卿平復下來心境,輕聲問道:「鎮王和韓立是怎麼死的?」

  睿王聞言輕嘆一聲,「裂口出現後,情況危急,倉促之間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沈鎮是求死,韓立是為贖罪……」

  陸雲卿眼眸暗了暗,死者已矣,多說無益。

  祭奠之後,陸雲卿回到府邸一頭扎進了煉藥房內。

  煉藥房的陳設還是跟當年一樣,一塵不染。

  當年就是在這裡,她無力反抗,被權晉帶走,心如死灰。而今權家滿門都已被她屠淨,沈澈也安然無恙,仇恨早就消得乾乾淨淨,倒也沒有太多感慨,很快就投入到煉製輔助修煉丹藥的工作中。

  天珠聽到消息後也來幫忙,她知道陸雲卿很急,雖然自己搭把手也不能快多少,但總歸比一個人快。

  而就在這兩日內,陸雲卿交給於海的冊子也被拓印出上完份傳遍整個止雲閣,至於遠在大夏的止雲閣分部,則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藥材都是現成的,從鸞鈴商會中帶來,丹方當初在楓林鎮就已摸索清楚,陸雲卿煉製起來熟門熟路,一心多用,一個時辰能出丹上百枚。

  兩日後就要啟程前往大魏,陸雲卿掐去了睡覺的時間,連軸轉了24個時辰,煉出了兩千多枚丹藥,裝丹的藥瓶放了足足兩口大箱子。

  薛守接到命令進來的時候看到如此誇張的數量,都忍不住目瞪口呆,震驚之後,便是心疼。

  閣主太拼了。

  兩天兩夜全神貫注煉藥,就是長生種也吃不消吧。

  「這些丹藥由你來負責,優先為於海他們連續配給,你們都修煉過呼吸法,應該很快就能達到鍛穴期,到那時我也該回來了,再為你們煉製加快竅穴煅燒的丹藥。」

  迅速吩咐一番,陸雲卿脫下煉丹的藥師服扔在一邊,眼中難掩疲憊之色,「我去整理一番,通知前往大魏的所有人,一個時辰之後出發。」

  薛守聞言連忙翻下丹瓶,攔住陸雲卿:「閣主,你先睡會兒吧。」

  「路上可以睡,我不挑。」

  陸雲卿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看得薛守怔在了原地。

  多少年了,上一次看到閣主這麼笑,好似還是在大夏京城初見的時候。

  閣主似乎總有處理不完的心事,可這次回來,好似放下了一些負擔。

  「那我去為您多準備點軟枕放進馬車,您能睡得舒服點。」

  薛守二話不說去拿軟枕,背影帶著一絲衝動。

  陸雲卿似乎被他的動作稍微意外了一下,怔了片刻笑了笑,拍了拍還在趴著睡覺的天珠,「這段時間辛苦姐姐了,收拾一番,我們快啟程了。」

  天珠被拍醒,捂著頭疼欲裂的額頭伸了個懶腰,聽到陸雲卿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真是想不開了才來幫你的忙,直接就走,你是要累死我嗎?」

  「讓方大哥抱著你睡。」

  陸雲卿調笑一句,天珠不禁臉色一紅,啐道:「哪兒學來的不正經,不跟你說了。」

  她起身往外走,看著外面的艷陽天,眯了眯眼。

  自從祭拜回來,她敏銳的感覺到,陸雲卿似乎有些不同了,若是從前,她是斷然聽不見那麼跳脫的笑話會從陸雲卿口中說出的。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