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不再逃避

  外院,鎮王原來所居院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沈澈沒進門就聽到遠遠一陣瘋瘋癲癲的哭嚎喝罵聲,他長眉微蹙,很想轉身就走,但終究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珞兒,我的珞兒啊!」

  「你們這些下賤坯子,都是你們害死了我的珞兒!」

  「讓你們去喊澈兒,澈兒怎麼還不來見我?」

  「我要澈兒來見我!」

  「澈兒一天不來見我,我就不吃!滾!都給本王滾!」

  「滾吶!!」

  沈鎮趴在桌上,雙手猛地掃過,伴隨著「嘩啦」一陣脆響,飯盤粥菜灑了一地,瑩亮的水跡倒映出一片人形陰影。

  披頭散髮的沈鎮愣了一下,抬頭看向陰影出處,頓時大喜,跌跌撞撞地起來奔向沈澈,「澈兒,澈兒你來啦……」

  沈澈只冷冷地看著,絲毫沒有迎上去的意思。

  「撲通」一聲。

  沈鎮跌坐在碎瓷片中,鮮血從膝蓋底下流出來,可他卻仿佛絲毫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委屈地看著自己兒子,不斷地喊著「澈兒」。

  「你們先下去。」

  沈澈吩咐一聲,待得周遭侍女全部退出門外後,他輕輕關上房門,語調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起來。」

  「澈兒……」

  沈鎮口中喃喃,依舊神情痴迷,「我的澈兒,你不是認識爹爹了嗎?是爹爹啊……」

  「苦肉計於我無用。」

  沈澈面色清冷,「你若繼續這般,我現在就走。」

  此話一出,沈鎮臉上的瘋癲終於緩緩褪去,面孔微微扭曲,褶皺間仿佛蘊著無盡的痛苦,「澈兒,你姐姐死了,你姐姐死了啊……」

  「我和雲卿已經為她報仇。」

  沈澈面無表情,「你用計引我過來,就為了說這個?」

  「沈澈!!」

  沈鎮老臉憤恨,咬牙切齒,「你當真如此絕情?!她是你的親姐姐,你卻如此漠視她的生死,難道她的死都不必上陸雲卿的一根毫毛?」

  「二者本就不同,何須對比?」

  沈澈上前一手將沈鎮從碎瓷片堆里拔出來,不管其疼得老臉微微抽搐,將其甩回座位上,語露譏諷,「倒是你,與殺害親生女兒的兇手合作對付對你有救命之恩的兒媳婦,若論絕情,天底下哪個能與你相提並論?現在你倒是在我面前裝深情,真以為除了你,世間人人都是蠢貨?」

  沈澈面容冰冷,「可笑!」

  沈鎮臉色煞白,顫聲道:「身為人子……」

  「身為人父,卻天天想著害兒子家破人亡。」

  沈澈微微搖頭,神情淡漠,「您這樣的父親,我還當不起。花菱死後,你仍執迷不悟,想來這輩子再難清醒,留在此處也只會壞事。」

  此話一出,沈鎮終於慌了,「你要幹什麼?!陸雲卿說了不傷我性命,難不成你要親手弒父?」

  面對這樣一個貪生怕死又蠢又壞的父親,沈澈的心早已完全冷了,聞言只是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沈澈!」

  沈鎮激動地從椅子上摔下來,沾滿碎瓷片的膝蓋再一次觸地,錐心刺骨的疼痛直令他臉色慘白,汗如雨下,可卻還是抵不過死亡的恐懼。

  「沈澈你給我回來!」

  「阿澈,為父錯了!為父以後再也不煩你。」

  「……」

  可憐的哀嚎傳出院子,院外的江築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著沈澈面無表情地走來,不又上前問道:「姑爺,你沒事吧?」

  沈澈微微搖頭,「將他送走,送去南疆最為貧苦的村寨,既然養尊處優的日子不適合他,那就換一種活法。」

  江築聞言倒吸一口冷氣,姑爺可真狠吶!不過他聽著怎麼心裡那麼痛快呢?

  鎮王所做惡事,夏府內人盡皆知,自是人人唾棄,若非陸雲卿的命令,估計早就被唾沫給淹死。

  不過痛快歸痛快,江築還是遲疑:「閣主那邊……」

  沈澈微微搖頭,「無需擔憂,既是我做的決定,她不會阻攔。」

  「那我就放心了!」

  江築喜笑顏開,「我這就去辦,來個眼不見為淨!」

  沈澈沒再說什麼,毫不留戀地提劍離開。

  若他的生命真的只剩下三個月,這次見面,便是他們父子兩的了結。

  雲卿怕他背負上弒父之名,禁止任何人害他性命。

  但若將劣跡斑斑的父親放在止雲閣里供養,只會令人心渙散。

  不若替他尋一個歸處,為他這些年犯下的罪孽好好贖罪,能否從利慾中清醒過來,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

  沈澈又回到了藥室前,過上與之前一般無二的生活。

  只是每日多出一件事——寫信。信件寫完卻不寄出,而是存於木盒中收起。

  沈念依舊是隔三差五的來,攙著爹爹教他練武,他以呼吸法入門練功大半年,已然初見火候,舞劍弄刀都能使得虎虎生風,像那麼一回事了。

  「爹爹,你怎麼了?不開心麼?」

  停下手裡的招式,沈念抬手擦了下額頭汗跡,忍不住問道。

  雖然爹爹始終頂著一張冷臉,笑容不多,可爹爹是開心還是傷心,他總能感受出來。

  沈澈怔了怔,放下手中劍抱過兒子,走到一旁茶桌坐下,微微一笑:「爹爹無礙。」

  「騙人!」

  沈念嘴巴一癟,「爹爹明明悶悶不樂的,你要是有什麼不開心,可以和孩兒說嘛。」

  沈澈手掌微微捏緊,沉聲道:「念兒,等你長大後,定要保護好你娘親,不要讓她受半分傷害。」

  「那是當然!」

  沈念理所當然地點頭,隨後又奇怪地看著沈澈,「可是娘親不是有爹爹嗎?而且娘說了,我以後還要娶媳婦呢,爹爹才應該是那個保護娘親、陪伴娘親一輩子的人。」

  說到這裡,沈念忽然緊張起來,抓著沈澈的衣服問道:「爹,你該不會想走吧?那可不行!爹你不知道,娘親的性子可剛烈了,你要是真的跑了,娘親一定滿天下找你,你去哪兒,她就找到哪兒!到時候鐵定又免不了被娘親一陣埋怨。」

  沈澈心神一震,差點連面上表情都沒能維持住。

  他去哪兒,她就去哪兒。

  可他若是死了呢?

  只這麼一想,他的心就疼得厲害。

  不能!絕不能讓那種事發生!

  沈澈定眸望著還在看他的兒子,低沉的聲線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爹爹不走,你娘是世間最好,你也是,爹爹怎麼捨得走?」

  就算再痛苦,再瘋魔,他都要緊守靈台,撐到陸雲卿出來的那一天。

  沈念小小年紀自不會聯想到那麼多,聽到父親這句話頓時放了心,呆在這裡玩耍片刻,便不情不願地被教書先生喊走了。

  翌日,沈鎮在哭嚎中被送走,任他如何作妖,都沒人再理他。

  傷勢依然大好的景王現身,目送他離開後,搖頭輕嘆,「這樣做,真的好嗎?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兒時也並未虧待於你。」

  「他是沒有虧待過我,可我娘呢?」

  嘴裡冷不丁蹦出這句話,怨懟頗多,聽得景王微微一楞。

  沈澈怔了怔,下意識摸了下眼睛上的黑布,心頭泛寒。

  黑布還在,可他又跟過去「重合」了。

  景王心思通透,頓時察覺到沈澈的異常,喉嚨發緊,「你的身體……」

  「無妨,岳父大人且寬心。」

  沈澈出言打斷了景王,沉沉開口:「只是接下來一段時日,我不便再見任何人,以免繼續引動過去的記憶,閣里內外瑣事和念兒,還要勞煩岳父大人操心了。」

  「南疆太平,管理止雲閣不麻煩。念兒也乖巧,算不上麻煩。」

  景王憂心忡忡,「只是你這身體……」

  沈澈眼眸微光一閃,「我會等她出來,絕不食言!」

  景王聞言點點頭,目送沈澈離開後,又忍不住輕嘆。

  女兒眼光是不錯,沒看錯人。只是兩人間走得路,未免太過坎坷了些。

  女兒女婿,吃得都是常人難以企及之苦啊。

  ……

  沈澈入了藥室前院,再未現身。

  止雲閣由景王操持,江築等人也不再往藥室跑,讓藥室徹底冷清下來。

  所見所聞一少,「重合」果然沒再復發,沈澈深感安慰。

  這樣的安慰,只持續了不到半個月,「重合」便又憑空出現。

  這一次的「重合」,卻與前兩次都不同,沈澈只感覺自己隱隱割裂成兩個人,一個是現在的他,一個是過去的他,雙方在腦海中不斷搶奪身體主權,令他陷入瘋魔,不能自已。

  好在,這樣的「重合」只持續了不到兩個呼吸,便忽然消失。

  沈澈大口喘息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渾身癱軟無力。

  他歇了片刻,恢復了些力氣,起身沐浴更衣,神色平靜地命人喚來江築。

  江築沒能看出什麼端倪,過來滿是疑惑地問道:「姑爺特地命我前來,有何吩咐?」

  令人心悸的瘋魔殘留的感覺還在,他不能再逃避了。

  沈澈輕嘆一聲,「勞煩,將巫師桑岢找來。」

  此話一出,江築當即變了臉色,「姑爺,你這……?!」

  他抬頭看向藥室大門,眼裡滿是不敢置信,閣主才進去三個月啊!

  「嗯。」

  沈澈坦然點頭,神色平靜,「得想辦法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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