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陸雲卿眸子裡倒映出水面上的人形輪廓,目光微凝,腦海中第一個跳出來的不是別人,而是門罕。Google搜索
門罕跟著羅桑,凶多吉少,前先在路上找到的屍身也與門罕手下人數極度不符,多半是死在了別的地方。
若是可以的話,她其實更願看到一個活著的門罕,這樣她就能從他口中得知羅翁死的那天,羅桑請巨蛇襲擊她的全過程。
「不對,是活人。」
這時,沈澈驀地出聲,鬆開抱著陸雲卿的手,躍身腳尖如蜻蜓點水划過河面,一手抓住了什麼,將那一段漂浮的陰影拉到河岸上。
陸雲卿這才看清是兩個陌生男女趴浮在一段圓木上,順著河流一直飄到此地,也不知漂了多久,二人皆已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陸雲卿簡單檢查一遍,發現兩人都無性命之憂,微微鬆了口氣,迅速說道:「指節發黑,嘴唇發紫,眼周尚有青紋,是中了微量的屍毒,並不致命。只是時間拖得久了,再呆下去可不好說。
阿澈,去將薛守他們召來,帶上他們先回去。」
沈澈應了一聲,發射信號筒,其面上卻掠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異色,只是陸雲卿一直在查看兩人傷勢,沒有注意。
不多時,看到信號的薛守等人追來,立刻按照陸雲卿的吩咐做了兩隻簡易擔架,抬著兩人啟程回返。
才出來一天就回去,天珠和方緣無不感到詫異。
為了兩個陌生人就放棄探索,這可不像是止雲閣的作風。
似乎是看出了天珠的想法,陸雲卿眉眼含笑,反問道:「你們兩個怎麼都這麼看著我?我看上去不像是樂善好施的好人麼?」
天珠怔了怔,搖頭輕笑:「人是有好壞之分,可好壞之間的界定,又豈能因為你救不救人而簡單判別?
為救兩個人放棄要緊事,放在其他人身上還算正常,可放在止雲閣主身上,的確古怪。」
陸雲卿聞言微微一笑,「你不必給我戴高帽子,若我真為大局著想,現在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天珠詫然,下意識看了眼雙目無神的沈澈。
陸雲卿將武城軍事暫且擱置,執著於尋找永生花的原因,她一直有所猜測,直至現在他終於敢肯定,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念及此,天珠感嘆,「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幸親眼見到大夏皇室後裔。」
沈澈茫然,天珠說的是他?
「他並非皇室子弟。」
陸雲卿捏了捏男人寬大的手掌,示意他安心,繼而接著道:「你若是想見一見真正的大夏皇子,南疆正巧有一個,有機會我帶你去見見。」
「好啊。」
天珠爽快答應,心照不宣地揭過剛才的話題。
雖然她很好奇天香殿的聖藥怎麼會落到皇室之外的人身上,可陸雲卿這麼說了,就說明她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太多關於沈澈的信息。
「十萬大山地域廣闊,尋找永生花急切不得,此番沈公子輕功冠絕,能找到兩個活人,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線索。」
「也許吧。」
……
薛守在來時路上都做了記號,時間剛過一天,沿途的記號還很清晰,一行人不廢多少力氣便回到寨子,勞累兩日的天珠夫婦先行告辭回去歇息。
陸雲卿先是將兩個病號安排去後山暫住,又為兩人各自開了方子交給手下去熬藥,這才靠著軟椅閉目養神,累得連臥室都懶得去了。
端著夜宵進來的沈澈「看」到這一幕,無奈放下碗,彎身在她耳邊低吟:「吃完,去屋裡睡。」
卷翹的睫毛顫了顫,陸雲卿雙眸睜開一絲縫隙,看到燭光下男人好看的俊臉,突然柔弱得不能自理,軟軟地耍賴:「好累啊,不想吃,也不想起來。」
堂堂南疆無冕之王,止雲閣之主,露出這般小女人的模樣,沈澈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嘴角無聲的勾了勾,微微搖頭,直接動手抱起陸雲卿向臥室走去。
突然懸空,陸雲卿小聲驚呼,兩手抓著衣襟縮了縮身子,臉頰現出紅暈,聲線柔和似風,「阿澈,你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
男人低笑,低沉的語調分外愉悅,「還不是閣主大人慣的?」
「桑岢說你染坊開得不錯。」
「過獎過獎。」
在床榻上輕輕放下陸雲卿,沈澈撐著身子拉過薄被替她蓋上,卻遲遲沒有直起身,灰色的眸盯著躺在枕上模糊的玉臉,四目相對,喉結滾動了一下,眼底不自覺染上薄薄的欲望。
荒唐的念頭自腦海浮現的那一刻,沈澈渾身一僵,整個人忽然恢復清醒。
他在想什麼?
雖然他和陸雲卿連孩子都有了,可以前的記憶,他一點都沒有印象,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只會讓他對陸雲卿的愧疚更深。
輕吸一口氣,沈澈正要直起身,卻忽地被一雙玉臂勾住脖子下拉,沉沉吻在陸雲卿唇上。
炙熱的氣息在唇齒間交換,仿佛要將兩人融化在寂靜的喘息中,令人沉溺。
不知過了多久,沈澈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已躺在陸雲卿身邊,他神色微窘,起身的同時,又被陸雲卿的手臂壓下去。
「陪我,別走。」
繾綣疲憊的聲線帶著獨屬於陸雲卿的香氣。
沈澈心中瞬間慾念全消,側頭將女人擁入懷中,「好,不走。」
燭火在黑暗中跳躍,照亮屋內一小片空間,令這一刻顯得異常溫馨。
陸雲卿很累,可不知怎的,又偏偏睡不著。
她伸出手,指節滑過男人略有粗糙的下巴,抬眼眸光瀲灩,「你就不想問我嗎?」
沈澈垂眸,抓住陸雲卿的手,「問什麼?」
「你的出身。」
陸雲卿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枕在沈澈的臂彎上,眼睛凝視著他,「你若問了,我就會答。」
「我不會問。」
沈澈說出一個令陸雲卿詫異的答案,語調平和安寧,「在我們成功之前,沒有意義。」
若他只剩一年時間好活,何必再驚擾其他人,再多添一分悲傷?
陸雲卿怔怔望著男人,繼而雙手抱緊沈澈的腰身,聲音溫柔而堅定:「會成功的。」
「嗯。」
沈澈喉嚨間響起低低的應答,繼而泛出一抹輕鬆的笑意,「相比於出身,我倒更想知道,你選擇救那兩人的理由。」
陸雲卿聞言沒好氣地戳了下沈澈,「我看上去就沒那麼好心嗎?」
「當然不是!」
沈澈連忙解釋道:「只是那兩人的衣服材質,不同尋常,多半是兩個麻煩。我都能摸出來,我們的止雲閣主不可能看不出來,對不對?」
「算你還會說話。」
陸雲卿鬆開手,仰頭望著床簾,「正因為是兩個麻煩,才要救下。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出現的人,要麼是巨蛇口下的倖存者,要麼……就是從我跟你提起的那條暗河裡漂來,不論是哪個,對我來說都是有用的情報。」
「夫人不愧為止雲閣主,小可佩服……」
「少來!」
兩人說說笑笑,都感覺到了睡意,屋內漸漸恢復安靜。
溫暖安心的懷抱中,陸雲卿睡得極其安穩,夢到了許久都未出現的扎胡拉。
「雲卿姐姐,我們一家三口在這邊生活得可好啦,你不要擔心!」
陸雲卿熱淚盈眶地點頭,夢境恍惚中,她忽然明白自己收留那兩人的,藏在心底的真正理由。
原來不僅僅是因為說給沈澈聽的,還因為當年有一家人在她漂流南疆,好心救了她,如今位置調轉,她怎麼也想彌補那個,再也無法彌補的遺憾。
……
清晨天剛亮,習慣早起的陸雲卿早早便醒來。
枕上的淚痕已經幹了,陸雲卿掃了一眼還在熟睡中的沈澈收回目光,起身去水房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
再出來時,陸雲卿看到沈澈也已經起來,正在外面練劍,不由貝齒微露,擦了擦發上的水跡,轉身去書房內。
看完最近兩日南疆各地堆積的情報卷宗,陸雲卿寫了一封密信,讓武城裡的人繼續盯著血刀堂的面具人,而後與沈澈一同享用早膳,才帶上藥箱去後山竹屋。
薛守正帶著精銳們在後山晨練,呼喝聲配以蟲鳴鳥叫,非但沒有吵鬧的感覺,反而令人感覺心情舒暢。
見到閣主過來,眾人紛紛停下低頭行禮。
陸雲卿笑著擺了擺手,進入屋中。
待得她的身影消失在眾人視線後,安靜片刻的場地內終於有人忍不住說道:「薛哥,您有沒有感覺,今天閣主的心情特別好?」
薛守聞言,若有所思的表情立刻從臉上消失,轉而訓斥:「誰給你的膽子編排閣主,今日訓練加倍!」
說話的那人立刻苦了臉,委屈巴巴地說了一聲「是」。
明明薛哥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他就是吃了嘴巴不嚴的虧啊!
外面發生了什麼,陸雲卿自然不知,她在床邊坐下打開藥箱。
一夜未見,屋內躺著的一對年輕男女氣色看上去都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慘白中透著青色。
從藥箱中拿出銀針,陸雲卿正要給看上去中毒更深的年輕男子施針,忽然神情一怔,目光集中到男子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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