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倏地被救下,桑岢心頭沒有絲毫死裡逃生的喜悅,他趴在草地上,緩緩抬頭,來人背著月光看不清臉,但已經沒有必要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這幅裝束,他前不久才看到過。
止雲閣主,這是止雲閣主!
她怎麼會在這裡?
武城夜晚實行宵禁,他被人拖出城外的時候分明沒看到其他人。
「怎麼?桑大師這是被嚇得腿軟了,都不爬起來謝一謝救命恩人嗎?」
對方揶揄聲雖然在笑,桑岢聽著卻莫名覺得心中發冷。
勢力首腦多得是喜怒無常,上一刻還在笑,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要了你的腦袋,他不敢違背陸雲卿的命令,勉力爬起後抬頭,瞳孔瞬間驟縮。
他看到了一張絕美的臉,月光冷淡更襯托得這張姣好的面容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可桑岢卻好似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畫面,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整個南疆中沒有任何人見過陸閣主的真面目,便是連武王也不知他是男是女。
這般神秘的存在,今次卻在他面前顯露真面目。
這意味著什麼?!
夜風拂來,陸雲卿伸手撩過臉上的髮絲彎在耳後,笑意盈盈,「桑大師?」
桑岢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眼中掩飾不住慌亂,連忙低頭抱拳,聲音發顫,「小老兒,多謝閣主救命之恩!此恩無以為報,小老兒願為閣主效勞!」
桑岢心跳如鼓,好似在砧板上等待審判的魚肉。
如果他猜錯了,今日還是難逃一死。
「桑大師果然是聰明人。」
陸雲卿聽到桑岢的話,臉上笑意驀然收斂,淡漠出聲:「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在你的價值沒有消失前,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危。言至於此,你好自為之。」
桑岢聽得一頭霧水,苦著老臉,什麼叫價值沒有消失?對方既然想要招攬他,怎麼不和武王一樣以禮相待,反倒強行控制,就不怕他故意放水,不好好為她效力嗎?
心中忐忑,桑岢猶豫著正想再多問兩句,卻看到陸雲卿擺了擺手,轉身向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江築笑嘻嘻的迎了上來,「走吧,桑大師,我們閣主可不喜歡拖拖拉拉的手下。」
桑岢忙不迭地點頭,一邊賠笑著問道:「這位……大人,敢問閣主大人為何如此看重老夫?老夫在武王宴會上…咳咳……出了差錯,她就不需要再驗證一番老夫的本事嗎?」
桑岢一邊說著,心中苦澀,在魏國的時候,他哪裡恭恭敬敬地稱呼別人「大人」,真是悔不當初。
「我們閣主火眼金睛,自然是不需要的。」
江築顯示給陸雲卿拍了個馬屁,繼而不在意地說道:「再說了,您那盒血藥就是我們閣主命人掉包的,她若是不清楚你的本事,誰能清楚?」
此話一出,桑岢整個人頓時愣在了原地,好不容易消化了江築話中的含義,他的臉色立刻變得猙獰起來,尖聲高叫:「你說什麼?!」
陸雲卿掀開車簾一絲縫隙,神情冷淡地看著江築一個手刀打暈桑岢扛起來放在馬背上,又放下車簾,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
「閣主,您回去後,武城無人坐鎮,藥人軍的異動要如何處理?」
於海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車簾外響起,忘塵留下的呼吸法對療傷也有大用,再加上陸雲卿親自調配的傷藥,不過兩天的調養,他的傷勢已然好得七七八八。
陸雲卿倏地睜開雙眸,睫毛顫了顫,眼底閃過一點光亮,突然道:「去盯著血破天和他身邊的面具人,那個面具人,極有可能與藥人軍有些聯繫。」
於海心頭微驚,立刻沉聲應下,心神安穩許多。
陸雲卿已經給他們指明方向,定春做一個維持閣主命令的掌舵者便可,接下來調查靠的是止雲閣十絕,閣主留不留在武城都一樣。
只是也不知道,閣主是從哪裡看出血破天的異常的,江築那小子雖然看著不著調,心思卻是細膩,興許也有所發現。
念及此,他嘴唇嗡動,一段聲音凝成線傳遞給跟在馬車後的江築耳中。
江築聽到大哥的問話,頓時面露驚訝,同樣傳音入密給於海,「大哥,您這話從何說起呀?血破天不是挺正常嗎?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腦子,他旁邊的面具人看上去挺神秘,可是一句話都沒說過,我哪裡知道他們有什麼不對勁,是不是閣主發現了什麼?」
於海臉色一黑,沒有再傳音回應江築。
「大哥,你說話呀?閣主聽不到咱們傳音入密的。」
「大哥?」
「大哥大哥大哥……」
於海手裡的馬繩緊了緊,真想一鞭子抽到後面去,他就不該捅江築這小子的馬蜂窩,太煩人了,傳音入密損耗的內力不要錢嗎?!
坐在馬車中的陸雲卿自然不知兩名手下之下暗地裡的交流,她靠在軟墊上閉目小憩,腦海中卻回溯起宴會上的情景。
血破天從前的性子,直來直往,今日一過來就給她來了一個極為容易看破的試探。
可這種試探雖然足夠愚蠢,愚蠢到像是血破天的想法,可陸雲卿知道,是那個面具人在暗中指使。
血破天這種人,根本不會想到用言語試探這一步,他能撐起血刀堂,靠的是手段狠辣和一些歷史因素,聰明才智那種東西,他即便真有,也有限。
換言之,只要血破天完全相信那面具人,這個血刀堂或許實際的掌權者就已經換人了。
還有武王在介紹桑岢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打量桑岢,可她對桑岢實在熟悉,心中又對面具人有些在意,因而自始至終,她的注意力都在那面具人身上。
在武王說桑岢乃是一名巫師的時候,面具下的那副面孔明顯有些異常,只是面露裸露的部位不多,她沒能解讀出背後的意思。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面具人與巫有關係,或者……他自己就是一名巫師!
若他是巫師,血刀堂忽然可以用陣法悄無聲息地殺人,就可以解釋了。
畢竟巫道招牌的手段除了巫符祝由術,還有巫陣!
巫陣可以隱藏血刀堂殺手的行蹤,那也同樣可以隱藏……藥人軍!
陸雲卿眼中冷芒閃動。
花菱隱藏藥人軍行蹤的目的,她至今都猜不出。不過作為敵人,花菱的動作對她而言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那是一條動輒咬死人的毒蛇!
從當年大夏皇宮浩劫,她就看出來,花菱十分擅長謀定而後動,現在既然她開始有了動作,那便證明對方有了對付她的手段,而且還是一擊必殺,就跟她不費吹灰之力,借先皇的刀殺了自己生母太后一樣。
必須儘快查清其中緣由,阻止她的計劃。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陸雲卿緩緩閉上雙眸。
……
回程的馬車行駛不快,特別是於海發現陸雲卿睡著後,立刻放慢速度一路平穩地回到隱居山寨外。
於海跳下馬車掀開車簾,看到陸雲卿手掌撐墊上睡得正熟,不忍打擾,正欲喚江築過來喊醒陸雲卿,卻忽然看到通往竹樓的小路上,忽然出現一道黑影。
於海眼孔微縮,看清了來人面孔,緊繃的神情頓時一松,繼而冷肅的臉上竟是浮現一絲笑容。
他醒了。
閣主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黑影身法猶若鬼魅,幾個閃爍間便越過一段不算短的小路,來到官道馬車旁。
微弱的月光照亮他稜角分明的臉,那雙依然無神的雙眸,此刻卻帶著別樣的溫柔。
「閣主睡著了。」
於海輕聲提醒一句,沈澈微微頷首,二話不說就鑽進馬車。
於海沒想到他如此莽撞,連忙急聲提醒:「閣主警覺,你這會驚醒……她……的。」
話到後面,於海聲音漸漸沒了底氣,面帶尷尬看到沈澈抱著陸雲卿出來。他口中那位「警覺的閣主」此刻縮在某人懷中睡得正香甜,哪裡有半點警醒的意思?
「咳……我們這便走了。」
於海沒眼再看,拉著正要過來說什麼的江築轉身就走。
沈澈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辛苦了。」
江築聞言頓時腳步一滯,回頭目光詫異地掃了眼沈澈,忍不住低聲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她可是我們的閣主,手下照顧閣主,那可是天經地義的。」
話音未落,江築就被於海賞了一個爆栗,制止他繼續嘴碎,一波帶走。
沈澈眼眸垂斂,臉上沒什麼表情,抱著像貓兒縮在他胸口的陸雲卿轉身往回走。
這一刻,空蕩蕩的心口似也被填得滿滿的,酸酸漲漲,仔細感受,卻又帶著甜味。
……
清晨鳥兒的鳴叫清脆,窗子外飄來南疆山寨特有的泥土清香。
陸雲卿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懵了一陣,她起身扶著床沿坐起來,看到房間內熟悉的布置,忍不住擰了擰眉心。
武城幾日未眠,她確實累了,昨天居然睡死過去。
那她是怎麼回到竹樓的?
於海不像是這麼沒分寸的人,倒是江築……
陸雲卿蹙了蹙眉,忽然聽到屋外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抬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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