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襲擊的速度太快,於海看到巨蛇的同時,蛇口距離陸雲卿的後背就只剩咫尺之遙,他驟然變色,根本來不及提醒,竭盡全力舉刀刺入蛇口。記住本站域名
他的動作不可謂不快,陸雲卿的反應卻比他更快一籌。
濃郁之極的腥臭包裹而來的瞬間,陸雲卿當機立斷,棄繩翻身落下馬腹。
幾乎是同時,血盆大口倏然閉緊,駿馬攔腰而斷,鮮血隨著馬兒的慘叫灑落長空。
與此同時,長刀也刺入蛇腔當中,鮮紅的血混合毒液噴射而出,腐蝕得長刀嗤嗤作響。
於海臉色再變,立刻抽刀暴退,中途不忘拉起從馬腹下滾逃而出的陸雲卿。
眼見巨蛇吐去半具馬屍,再次追來,於海背起陸雲卿縱身幾個跳躍,逃入山林中消失在巨蛇視線當中。
「閣主,可曾受傷?」
於海低沉的聲音響起。
「無妨,些許皮外傷。」
陸雲卿眼眸微眯,語調陰冷,「那巨蛇是沖我來的,光是這麼逃不是辦法,我們離武城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閣主可是有了辦法?」
於海語氣凝重地發問,那頭巨蛇太危險,那般足有數丈高的龐大體態,光是一個照面,便逼得他們險象環生,方才為了救陸雲卿,他的刀已被毒液腐蝕,不堪大用,赤手空拳抗衡巨蛇,不太實際。
「唯一的辦法就是逃到武城禍水東引,以軍隊的戰力,耗死區區一條蛇不在話下。只是我們現在離武城太遠,指望不上了。」
陸雲卿語速極快地回了一句,抽出隨身攜帶的唯一的信號筒,向天空發射,而後指揮於海迅速轉移地點,找地方躲開巨蛇的視線,拖延時間。
砰!!
漆黑的夜空炸開一朵紅色煙花,剛剛離開竹筒樓不久的薛守看到臉色立刻變了。
念兒說對了,閣主真的有危險!
「加快速度!」
他冷喝一聲,立刻帶著所有人快馬加鞭向煙花炸開的發現趕去。
與此同時,陸雲卿躲在一棵大樹樹洞中,放慢呼吸,一動不動。
樹洞外不遠處的枯枝敗葉中,於海只露出一雙眼睛,警惕地看著遠處徘徊的巨蛇黑影。
眼看巨蛇黑影越來越接近,陸雲卿心臟緩緩抽緊,頭腦卻在危急中越發冷靜。
躲起來沒用。
她很快得出結論,這幾年在南疆她研究了不少毒物,其中就有蛇類,蛇類感知獵物從來不靠眼睛,而是靠冷熱。
夜晚寒涼,人的體溫在這片山林中就像是打了燈籠,根本隱藏不住!
話雖如此,陸雲卿依舊沒有動彈。
蛇類感知冷熱也只是一個範圍,並不準確,只要她不動,巨蛇就無法立刻鎖定她。
所以,她不能動。現在出去,就是找死。
拖!
此時此刻,陸雲卿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只要拖到薛守等人到來,齊心協力未嘗沒有一拼之力。
「嘶嘶——」
寂靜的山林中,巨蛇嘶鳴的聲音清晰到刺耳,仿佛就在陸雲卿的耳邊響起,隱隱間,空氣中開始瀰漫一股血腥味。
巨蛇離得越發近了。
陸雲卿放慢呼吸,將心跳壓制到最慢,還在流血的手掌緩緩握住弓箭一端,箭頭一端則是裹挾著鬼心粉,這是她隨身攜帶的唯一毒藥,以防藥人偷襲,其他毒藥都留在馬匹包袱里,只要到了武城,自可隨取隨用。
只是沒想到,她還沒到武城,就陷入了另一個危局當中。
「巨蛇針對我,不會無緣無故。寨子中稱得上敵視我的,也只有一個。」
她眼中寒意漸濃。
大意了。
四年來止雲閣的發展雖說不是順風順水,但也沒遇到太大的困難,她對南疆隱派的態度便有了些許鬆懈。
而今陰溝裡翻船,當真是不能小覷天下人。
「在南疆這般詭異地界,一旦開始小看別人,那就離死不遠了。」
陸雲卿想起洛凌青行走天涯離去之前留下的囑咐,心下唏噓片刻,便重新振作,屏氣凝神感知外界。
她還沒有輸!
巨蛇在地面上滑行發出「沙沙」的聲響,離樹洞不過數丈遠,只要巨蛇觀察的角度對了,說不定一眼就能鎖定陸雲卿。
可即便如此,陸雲卿依舊沒有動彈。
她在賭,賭對方不會單單只派一條蛇過來,否則如何確認她的生死?
興許是尋找的時間過了太久,暗中之人終於忍不住了。
「陸姐姐……」
羅桑的聲音一經響起,陸雲卿瞬間動了。
她從樹洞中翻身而出,即刻落入巨蛇視線範圍。
電光火石間,一支利箭便從滿月弓上脫弦而出,眨眼從羅桑眉心穿透而過,炸開一面碗口大的血洞。
鮮血順著眉心流下,羅桑伸出舌頭舔了一口,面上笑容越發詭異瘮人,慢吞吞地說道:「陸姐姐,沒想到你的箭術如此厲害……」
被一箭穿腦,她竟還能站在那邊絲毫不受影響地說話。
陸雲卿臉上卻沒有絲毫意外,射完這一箭,趴在枯葉當中的於海瞬間暴起,帶她遠離巨蛇攻擊範圍,計劃如行雲流水般,前後花費時間不超過兩個呼吸。
「陸姐姐,您別急著走呀……」
羅桑笑盈盈地說著,只是笑到一半,她的表情頓時僵在了臉上,黑線亂竄的眸子中泛出驚恐,「這是……這是什麼?」
鬼心粉似乎發揮出超乎陸雲卿意料的奇效,只見羅桑僵硬地立在原地,渾身劇烈顫抖片刻,忽然像是散了架的木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一刻,巨蛇與羅桑之間聯繫的一根線,毫無意外地斷了。
巨蛇眼中的木然迅速退去,繼而一股屬於野獸的兇殘與狂暴,占據整個蛇瞳。
「嘶!!!」
它仰頭厲聲嘶吼,被聖蛇教世世代代控制的憤怒如火山噴發般爆發開來,巨大的蛇尾擺動,無形的衝擊波呈環形橫掃山林,「轟隆」聲中,矗立百年的高大樹木齊刷刷倒下一大片。
於海也被這一股衝擊波掃中,悶哼一聲,身形再也穩不住,護著陸雲卿砸入灌木叢中,滾出老遠。
猝然下落,陸雲卿左肩撞在一棵樹根上停了下來,疼得她差點窒息,左手沒了知覺。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卻沒時間去思考身上被鋒利的葉片割出多少血口子,連忙跌跌撞撞地跑去躺在不遠處的於海身邊,右手扯著他就往外拖。
「咳咳……閣主你快走,來不及了。」
於海被扯得劇烈咳嗽,口角溢血,方才他替陸雲卿擋去了九成的餘波,一棵斷樹直接砸在他後背,現在全身重傷脫力,若非這些年練的是陸雲卿給的呼吸法,他早就去西天見佛祖了。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陸雲卿扯著於海的腰帶,死命地往外拖,「這條蛇失控了,只要我們逃離他的攻擊範圍,就能活下來!」
說到這裡,陸雲卿竟還有說笑,「於海,你可別死在這裡,要是等忘塵舅舅回來,看到自己收的便宜徒弟居然死在他前面,我可不好交代。」
於海嘴動了動,傷勢卻重到無法說出話來,只是看口型還能知道他想讓陸雲卿快走。
陸雲卿全然沒有注意,她回頭看到正在瘋狂扭動身軀,四處破壞的巨蛇,心頭一片冰冷。
逃不出去了。
她很理智,又很絕望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條巨蛇應該是受控多年,她殺了羅桑後立刻脫困發瘋,這些年羅桑這一脈教派應該給這條蛇吃了不少好東西,破壞力非人力所能抵擋,就是薛守等人趕過來恐怕也是來多少,送多少。
極度的仇恨驅使,會令它殺死一切它看到的人類。
她也還,於海也罷,今日斷無活路。
「嘶——」
巨蛇好似恢復了一些理智,「看」到遠處正在逃跑的陸雲卿,立刻一路「轟隆」橫推山林,張開血盆大口殺來!
陸雲卿聽到身後的動靜,停了下來。
轉過身看到正在瘋狂向她衝來的巨蛇,陸雲卿腦袋放空,心中一片寧靜。
重生九年,這就要死了嗎?
這一世的旅程不可謂不精彩,她彌補了很多遺憾,從被養母欺辱至死的棄女,搖身一變,成了如今名滿天下的止雲閣主。
只是,她最大的遺憾依然留在心中,終究沒能和他走到一起嗎?
還有念兒……她才陪伴他多年?她還想看著他好好長大成人,甚至娶妻生子,才短短三年……怎麼夠?!
陸雲卿心中湧起強烈到極致的不甘,她嘴唇抿緊,彎身將長刀從於海手中抽出,咬緊牙關對準巨蛇的眼睛。
就算明知眼前是一個無人能破的死局,她也不想直接認輸!
轟!!
巨蛇衝破最後一層樹木阻礙,掀起一陣颶風來到陸雲卿對面,猩紅的瞳孔滿是暴戾,無視了她手中的長刀,張口就咬!
它要撕碎眼前的人類!
可就在這一刻,側面山林中驀然閃過一道雪亮刺目的銀色虹光,那一團虹光極快,眨眼間悍然轟擊在蛇身上。
銀光中仿佛蘊含無窮巨力,蛇頭竟在這一擊下被轟飛出去,數丈長的蛇軀砸入山林,沉重的轟鳴聲不斷。
月光如水銀瀉地,照亮倒塌無數的山林。
虹光散去,陸雲卿怔怔地看著不遠處,那道熟悉的,挺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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