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隔著娟帕撿起染血的手掌,陸雲卿打量片刻便將之丟給薛守。Google搜索
現成的材料,她自然有興趣研究,但不是現在。
「讓他們走。」
隨著她一聲令下,包圍的止雲閣精銳讓開一條道路,以供天珠等人離開。
天珠見陸雲卿言而有信,微微鬆了口氣,轉身帶人離開。
陸雲卿靜靜立在原地,眼中倒映出他們離去的背影,眸間划過一抹幽芒。
其實,就算天珠提出的條件她不感興趣,她也會暫且放他們一馬,永生花的秘密只能說是意外之喜。
南疆十萬大山歷史由來已久,其內深藏的秘密數不勝數,她還沒有狂妄到但憑一個「止雲閣主」身份,就能令南疆隱派俯首稱臣的程度。
羅桑所在的教派能在十萬大山中代代傳承,又能避開止雲閣的查探,必然有其獨到的手段與底牌。若是逼迫得狠了,對方拿出底牌下場,魚死網破,兩敗俱傷,於她不利。
令對方放鬆警惕,再溫水煮青蛙,徐徐圖之才是最合適的做法。
……
卻說羅翁一行人退出包圍圈後,皆是隱隱鬆了口氣。
天珠瞥過眼眶紅紅的羅桑,正欲開口,忽地察覺到身邊的男人渾身崩緊。
她倏然一驚,抬頭看向丈夫,卻見其一臉凝重,死死盯著通向寨外官道的筆直小路。
只見霧氣繚繞的山林小路上,遠遠有一道挺拔的男子身影緩步而來,小路上枯枝敗葉甚多,可他腳步落下,卻是落地無聲,猶若鬼魅。
「有情況!」
其他人亦是發現來人,只是比方緣慢了不少。
門罕略有忌憚地看過一眼,心中止不住盤算,此人作為祭司的丈夫,果然深藏不露。
不過,羅家與天珠祭司的恩情兩清,此人即便真是高手,應該也不會再多管閒事才對。
不等門罕細想,他便聽到身邊一名手下低呼一聲:「來了!」
門罕當即回過神,凝目看向漸行漸近的人影。
距離接近後,遮掩視線的霧氣造不成阻礙,來人面孔逐漸清晰。
這是一名看上去約莫而立之年的男子,高大的身材著一身行走江湖的黑色便服,腰間挎著一把長刀,刀在鞘中,鋒芒不顯。
他的相貌極為普通,若是放在人堆里一眼都望不見他。可那般普通的面孔上,卻有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睛,神韻內斂,淡漠從容。便是迎上神色不善的門罕等人,沉著肅然的面孔也沒有變化半分,仿佛眼前的這群活人只是空氣。
又是一名高手,比那陸雲卿身邊的屬下,還要深不可測!
方緣一眼看出其不凡,心下凜然,攔在妻子面前緩緩讓開一條路來,供黑衣男子經過。門罕等人雖然看不出什麼,卻也明白在十萬大山中單獨行走的人絕不好惹,紛紛有樣學樣,讓開一條路來。
黑衣男子面不改色地穿行而過,偏偏在方緣的面前忽然停下腳步,冰冷的視線轉過來。
這一刻,方緣只覺得渾身一涼,仿佛被猛獸盯上。
危險!
此人極度危險!
不需要猶豫,他的手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握住腰間的長劍,劍出半寸,一點銀光乍泄。
此劍若出,便是拼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便在這生死一刻,不見黑衣男子有什麼動作,一隻手便按在了他的劍柄上,將那半寸劍芒強行按回了劍鞘。
「這一劍,不該對我而出。」
黑衣男子淡淡說了一句,看了眼方緣身後神情難掩驚駭的天珠,收回手掌,眼裡閃過一絲可惜,轉身徑直遠去。
方緣仿佛被凍了原地,過了半晌渾身緊繃的肌肉才放鬆下來,微微顫抖的右手從劍柄上剛剛移開,就被天珠抓在手中。
「阿緣,方才你……」
天珠神色緊張,眼睛時不時瞥過男人腰間的劍柄。
她知道這柄劍背後的含義,可正因為知道,她才無法理解,方才只不過是對方看了一眼丈夫,丈夫怎麼就要拼命了?
「我沒事。」
方緣長呼一口氣,眼神複雜地看著男子遠去的背影,「是他救了我。」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雖武功全失,但若是遇到難以化解的危險,還不至於落得連一拼之力都沒有。
方才那一劍,卻是因為對方給他的壓力太大,身體自行做出的應激反應。
若是對方沒有好心阻止,這一劍出去泄了為數不多的氣血,絕對會要了他自己的命,幸虧……
天珠精通醫毒之道,何等聰慧,方緣話出口後,她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握緊丈夫的手後怕不已。
門罕等人卻是面面相覷,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
論武功境界,他們距離方緣這種層次的,還差了太多。
這時,羅翁忽然說道:「天珠大人,你看那人離去的方向,難道是去找陸姑娘?」
此話一出,眾人神情各異。
方緣臉色微變,「那等高手若也與陸姑娘有關,我們決不能再招惹。」
「我明白。」
天珠微微點頭,她本來也沒有繼續招惹陸雲卿的打算,光是剛才那般場面已經夠難應付了。
「方叔,你們未免也太高看陸雲卿了吧?」
靠在羅翁身上的羅桑忽然睜開眼,「不就是身邊有個高手護著她嗎?我們這裡人也不少,打起來也不一定輸!」
她不服氣地看著天珠,「嬸子,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毒師,你說她也是,可再怎麼也不可能比得過你,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剛才那人被方叔說得那麼厲害,怎麼可能屈居人之下,說不定他是去找陸雲卿尋仇的!
都用不著我們出手,剛才那人就能殺光陸雲卿他們!」
說到這裡,羅桑忽然一驚,「不好,沈大哥有危險!我們快回去救她!」
這丫頭醒得太快了。
天珠蹙眉看著羅桑陌生的眼神,她眼瞳中黑線繚繞,幾乎要占據整個眼眶,心中一片冷然,「羅翁!」
羅翁連忙拿出一隻白玉瓶撥開塞子,放在羅桑鼻間繞了繞,羅桑眼中黑線頓時消退,重新倒了下去。
見白玉瓶還有效果,天珠眉頭微松,「我們先回去,其他留後再說。」
「好!」
羅翁背起孫女,卻沒有察覺到羅桑低垂的臉上,眼皮子低下的眼珠子正在詭異地轉動。
卻說黑衣男子來到陸雲卿竹屋前,面容依然嚴肅,冷色卻消退下去。
他邁步走進屋中,走到書房內的陸雲卿身後,頭顱微低,沉聲道:「閣主。」
陸雲卿兀自還在研究斷掌,聽到聲音頓時抬頭,面露詫然,「於海。」
他怎麼會來?
她立刻想到了什麼,面容微冷,「前線有變?」
於海還是跟四年前一樣直來直去,點了點頭,直言道:「藥人軍蠢蠢欲動,但憑珠兒與定春無法執掌大局,需您親自過去坐鎮。」
陸雲卿蹙起眉頭。
不應該。
兩年前,她遍尋南疆十萬大山,總算研製出克製藥人軍的藥粉。
其藥效雖然不至於像腐骨粉一般立竿見影,觸之即融,可藥效比起腐骨粉來卻不遑多讓,甚至在面對龐大數量的藥人軍,她的藥粉更具優勢。
此毒,被她命名為鬼心粉。
此粉混合霧蠱使用,籠罩藥人軍,就能令藥人軍失去控制,自相殘殺。正是因為鬼心粉的出現,武王軍隊壓力大減,扛住數量多出幾倍的藥人軍,穩住了占據。
花菱既然知道南疆出現鬼心粉,就不會平白讓這些藥人來送死,畢竟藥人煉製雖然不難,但也是需要消耗的。
霧蠱控制的鬼心粉來,消耗比起藥人來少得可憐,若是對耗,花菱一定耗不起。
這次藥人軍欲要再次動手,要麼花菱是找到克制鬼心粉的辦法,要麼……就是別有目的。
陸雲卿更傾向於後者,畢竟若是前者,這些年她研究更進一步,也不是沒有後手。
花菱不可能不算到這一步,想要克制鬼心粉太難,她慣是喜好隱於幕後玩弄陰謀手段,令人防不勝防。皇宮「黃雀在後」的那一幕雖已過去五年,可陸雲卿一點都不敢忘。
只是若不親自前去觀察,光靠書面傳遞來的情報,無法分析出太多細節。
深吸一口氣,陸雲卿眼中思索之意散去。
「備馬,我做些安排,今夜你我一同趕去前線。」
於海聞言,頓時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點頭應聲:「屬下遵命!」
這幾年,閣主的兩個丫鬟雖然學了不少本事,平日裡能夠獨當一面撐起場子,可是真要打起來的話,閣主這個主心骨不在,他們的心裡還是不踏實。
於海退下,陸雲卿坐在房中片刻,驀然起身來到東房門前,輕輕敲擊門扉。
窗戶緊閉的屋內漆黑一片,窗戶縫隙里透出一絲光亮,照在昨夜的飯盤上,上面的飯菜沒有動過的痕跡。
沈澈睜開血絲滿布的雙眼,想要出聲回應,卻發現喉嚨幹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疼痛,他喪失了太多水分。
可若是喝水,五臟活動,加速血液流轉無疑會讓疼痛加劇,那般痛苦,不吝於陵遲酷刑。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搖搖晃晃地起身,撐著桌邊剛剛倒下一杯茶,便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遠去。
她,走了?
他眼中茫然了一瞬,來不及思索原因,忽覺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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