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您去歇著吧。Google搜索」
陸雲卿又道,琉斯婆婆下意識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身上掛彩的寨民們,遲疑道:「那他們……」
「婆婆放心,交給我便是。」
陸雲卿語氣溫和如水,琉斯婆婆卻是聽得心驚肉跳,點了點頭道:「那你……也早點睡,別累著自己。」
「我理會的。」
送走了琉斯婆婆,陸雲卿臉上笑容收歸平靜,淡淡出聲:「阿維婆婆。」
躲在火盆後面的阿維,顫顫巍巍地走到火光下,滿臉驚懼,腿下一軟就跪在了陸雲卿面前,睜大眼睛辯解道:「女俠饒命,是阿甫的錯!是阿甫心生貪念,趁您不在家就不自量力地進去偷,結果自討苦吃!都是他自找的!
我們…我們只是被阿甫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對,我們都被騙了!」
「雲卿妹子,你最是心善了,求你高抬貴手,饒我們這一回吧!」
「……」
受傷的寨民們爬起來跪了一地,求饒聲此起彼伏。
陸雲卿聽得有些厭煩了,抱過薛守手裡的沈念,扯了扯帕子帶著沈澈往自己屋子走去,一邊不緊不慢地丟下一句話,「阿二,交給你了。」
「是,小姐!」
薛守微微點頭,以示恭敬,隨後忽然拔出腰間長刀,走到跪在地上的阿維面前。
阿維看到那在火光下明晃晃的刀刃,直嚇得兩眼一白,暈了過去。
「娘!」
阿盤連滾帶爬地衝到阿維身邊,抱住她的後背,恐懼到嘶啞的聲線在空地上響起來:「別殺我娘!我娘是無辜的!是我,是我知道陸雲卿今天一天都不在家,暗示阿甫去偷東西,都是我的錯!」
薛守豎刀於前,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這阿盤平日裡便嘴碎的很,嫉妒心頗重,與閣主很不對付,沒想到這個時候,她竟還能勇敢地站出來,難道她不知道現在站出來意味著什麼嗎?
「好你個阿盤!居然是你在挑撥離間,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娶你!」
第一個發難的居然是阿盤的丈夫,亦是方才叫得最凶的幾人之一,他怒不可遏地站起來,指著阿盤的鼻子罵道:「賤婦,看勞資回家怎麼收拾……」
砰!
一抹刀光如水銀乍泄,將阿盤丈夫轟出老遠,吐了好幾個口血後,瞪著眼睛沒能說出臨終遺言,躺在地上就沒了動靜。
薛守收刀繼續豎在面前,語氣淡漠:「擾我家小姐休息,該罰。」
阿盤嚇得立馬捂住嘴,兩眼卻露出痛快之色。
好!
死得好!
這時,薛守斯文又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家小姐心地善良,與人為善,除非萬不得已,不願見到流血,更不會傷人性命,爾等今日種種犯下過錯雖然嚴重,但罪不至死,明日一早,自會有人帶你們前去受罰。今夜,就在此地歇息。」
話到此處,薛守語氣頓了頓,眼神一寒,「誰逃,誰死!」
……
而與此同時,屋內。
陸雲卿替睡得極熟的沈念蓋好被子後,直起身走出來。
看到乖乖坐在燈盞下的男人,陸雲卿心裡一軟,蓮步輕邁,走到男人對面坐下。
察覺到來人,沈澈神情微滯,只是其面孔太過木然,看不出前後區別。
陸雲卿……她叫陸雲卿。
不管此名是真是假,總歸算是一個情報,交給陸七總能查出些什麼交差。
他如此想著,太陽穴又出現一陣細密的疼。
這頭疼,發作得越發頻繁了。
他微微蹙眉,忽然聽到坐在對面的女子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陸雲卿看著沈澈,眼中帶著一分奢望般的期待,心臟在這一刻止不住收緊。
可沈澈知道,自己註定會令她失望,不知怎麼的,心情也跟著低落下來。
南疆蠱惑人心的邪術?
還是止雲閣的毒術?
沈澈暗中警惕,嘴唇微抿,低聲說道:「回主人的話,小奴沒有名字,還請主人賜名。」
「那你就叫阿澈吧。」
陸雲卿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酸澀,微笑著定下了「魏奴」的名字。
「阿澈見過主人。」
沈澈忙起身跪下,卻在半途被陸雲卿攔下,「你不用跪,以後也不用。時候不早了,你先去擦擦身子,記住別碰到傷口,這是上好的金瘡藥,記得塗上。還有……」
陸雲卿盯著那雙熟悉又俊美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道:「以後別叫我主人,要叫夫人,知道嗎?」
手心驀然被塞進了一隻還帶著體溫的瓶子。
即便明知對方是把自己當做故人才這般,沈澈依然怔了怔,仿佛冰冷的記憶頭一次感知到,什麼叫做溫暖。
哽了哽喉嚨,沈澈低應:「是,夫人。」
陸雲卿笑靨如花,領著沈澈不厭其煩地走了數遍水房與客房,才轉身離去。
香風遠去,沈澈知道她離開了,才脫掉身上衣物,坐進盛滿熱水的浴桶中,腰間那道傷口赫然已經結痂脫落,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水汽蒸騰,沈澈慢吞吞地擦著故意被牙行弄髒的身體,思緒迴轉。
那被她喚作「阿二」之人,武功之高,不在暗錦十座之下。
她,又會是止雲閣的什麼人?
……
翌日天未亮,沈念睡得正香甜,陸雲卿摸黑便起來去了廚房忙活。
躺在客房木床上的沈澈驀然睜開眼,眼前總算不再是黑暗。
雖然眼中的世界仍然像是蒙了上千層紗一般,模糊不堪,但比起純粹的黑暗,這般已經幸福太多了。
廚房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勾勒出陸雲卿正在忙碌的模樣。
為何?
他眼裡閃過不解。
分明在止雲閣身居高位,為何隱居在這小村莊中,過著如此清苦平凡的生活?
又或者說,她並非止雲閣的重要人物,而是止雲閣某位位高權重者的家眷?為了安全著想才隱瞞身份?
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
這時,屋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沈澈聽出腳步的主人,是昨夜守在外面的「阿二」。
「小姐,那些人都處理好了。」
廚房內傳來談話,「琉蘭寨的人親自過來,向您保證一定讓他們在礦山呆滿五年。」
「知道了,幫我去灶膛里添把火。」
「我這就去。」
薛守在灶膛後的小板凳坐下,拿過柴火塞進灶膛里,亮起的火光照亮了他面帶猶疑的臉。
幾番欲言又止後,薛守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恕屬下直言,他雖然與小王爺長相一樣,可天下之大,未必沒有相貌相同之人。而且昨天牙行之事,屬下左思右想,都覺得有些古怪,您要小心。」
砧板上的刀停了下來,陸雲卿垂著眼眸,語氣泛冷:「薛守,你今天的話是不是太多了?」
薛守登時一個激靈,起來半跪在地,「屬下多嘴,屬下之罪。」
「繼續燒火吧。」
「是。」
廚房內恢復安靜,只剩下柴火發出的「噼啪」聲。
天邊泛出魚肚白,沈澈翻身正要下床,廚房裡忽然傳來的一句話令他瞬間頓住。
「我相信,他就是沈澈。」
陸雲卿抬頭看著一臉愕然的薛守,星眸明亮,「我的感覺不會有錯!雖然他現在和舅舅從前一樣,什麼也不記得,甚至聽到我的名字,我的聲音也不會有觸動,但總有一天,他會記起來。
在此之前,就讓他一直留在我身邊,我會一直等下去。舅舅花了十五年記起了一切,那我就等他十五年!即便到那時候,他還沒記起來,也沒關係。」
陸雲卿微微一笑。
上天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就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薛守看著閣主臉上的笑容,喉嚨忍不住哽了一下,笑道:「小王爺既然回到您身邊,興許用不了那麼久,他就恢復記憶了呢。」
他錯了,這是閣主的執念。
即便閣主真的察覺到「阿澈」的不對勁,恐怕也會心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他相信閣主,若「阿澈」真的包藏禍心,做出危害止雲閣之事,閣主不會置他們於不顧的。
他所要做的是替閣主看好「阿澈」,力所能及,便足矣。
沈澈坐在床邊,雙手撐在床沿上,眼裡閃過一絲不舒服。
前所未有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來。
他……這是在羨慕?羨慕陸雲卿口中的「沈澈」?
「簡直荒謬。」
沈澈眼底泛出冷寒之色,這屋子裡一定被那女人設了手段,否則他怎會生出如此奇怪的想法。
他起身檢查一番,卻沒能發現任何隱藏在暗處的線索,只能作罷,推門出去。
這時,早膳業已準備好了。
洗漱好的沈念正坐在桌邊晃著腳丫子,看到沈澈出來,頓時叫道:「娘,阿澈叔醒啦!」
沈澈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小子叫的是自己。
「阿澈叔,你快去洗漱呀。」
沈念聲音脆生生的,故意老氣橫秋地說道:「你看看你,這麼大一個人了,起得比我還晚,羞不羞呀?略~」
沈念扮了個鬼臉,忽然聽到身後腳步聲傳來,嚇得立馬端正坐姿。
沈澈眼裡蘊過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和。
他不喜歡孩童,聒噪又煩人,可這小子,他意外地不討厭。
「沈念,還不給你阿澈叔道歉?」
陸雲卿頗為嚴厲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沈念懊惱地拍了拍額頭,委屈巴巴地小聲說道:「阿澈叔,對不起。」
沈澈唇角微勾,走上前就欲摸摸他,忽然他動作一滯,清醒過來。
他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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