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蛇?那是什麼?」
陸雲卿溫柔的聲線里似乎蘊含著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扎胡拉咽了口水,臉上露出噁心的表情,「我不知道,那些東西給人感覺很不協調,它們看上去是蛇,可有時候……我又覺得它們是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蛇人?
陸雲卿聞言若有所思,中原關於南疆的記載不多,不過當初為了治好景王身上的封脈蠱,她曾搜尋過南疆蠱道的情報,其中關於蛇蠱的有不少,但關於蛇人的,卻未曾聽過,難不成……是近些年興起的?所以尚未著成書冊?
那些似蛇非蛇的怪物到底有什麼奇異之處,為何在她進入寨中後,便全部退去了呢?
陸雲卿知曉,除非跟扎巴爾夫婦攤牌,這個問題註定無法得到解答,也不過於執著答案。她面含微笑,看著扎胡拉說道:「胡拉,能幫我一點小忙嗎?」
扎胡拉聞言怔了一下,小聲說道:「姐姐,如果你想讓我帶你離開,那是不可能的。我每次出入寨子,都是拿的阿爹交給我的香囊,只能庇護我一人,用一次,而且出入毒牆的關口有人把守,就算有兩個香囊,咱們也出不去的。」
「姐姐既然說是小忙,當然不會這麼麻煩。」
陸雲卿摸過扎胡拉的額頭,眼中光芒一閃,「先去幫姐姐,抓一隻鳥兒來。」
……
臨近傍晚,心神不寧的布依站在寨子門前,總算看到不遠處小路上一大一小牽著手走來的兩人,她一個懸著的心頓時落下來,鬆了松臉上緊繃9的表情,半笑半責備地迎了上去:「胡拉!怎麼去了這麼久,連中午都不回來吃飯?」
扎胡拉吐了吐舌頭,「阿娘,對不起,我忘啦!」
說著,他炫耀似地指了指起肩膀上被捆住腳的黑色小鳥,「我和姐姐跑去抓鳥兒啦,好不容易抓到後,才察覺天都快黑了!還好在天黑前趕回來了,阿娘,我好餓啊!姐姐肚子裡的小弟弟肯定也餓了。」
「你還知道餓?!」
虛驚一場,布依狠狠瞪了扎胡拉兩眼,卻也沒有過分責備,領著兩人進屋用飯,一邊絮絮叨叨地教訓起兒子來,「上次你貪玩迷路也就算了,這才多久,又不長記性了?你可是帶著陸姐姐一起去的,要是出了意外,我看你怎麼辦!」
扎胡拉捧著飯碗,被說得頭一縮一縮的,一臉賠笑:「阿娘,下次真的不敢了!」
「還有下次?!」
「不不不,沒有下次啦,阿娘你看!」
扎胡拉指著綁在一邊木架子上的黑色小鳥,「我明天就要去縣城讀書了,下次休沐也不知道回不回來,這不是怕陸姐姐一個人呆在三樓寂寞嘛,我就給她抓了一隻黑皮鳥,娘親你可要好好照顧,別讓它死了。」
這時,陸雲卿也放下碗筷,笑著說道:「大娘,您別怪胡拉了,胡拉也是為我著想才會這麼做的。」
布依聽不懂,不過卻能看懂陸雲卿的神態,扎胡拉聽到亦是立刻咋咋呼呼地說道:「阿娘你看,陸姐姐都說讓你別怪我呢!我這次可不是貪玩,而是做好事!」
「罷了,這次就放你一馬。」
布依哭笑不得,一臉無奈地坐下來,看著扎胡拉在她面前耍寶,心中一片溫和。
可在她視線不經意轉動,落到陸雲卿同樣溫柔的笑顏上後,卻是心房一顫,不自然地偏過頭去。
而後再看扎胡拉滿臉的笑容,布依卻像是失去看到顏色的能力,眼前一切只剩下黑白,沒有歡喜可言。
她後悔了。
可她又不能後悔。
她所選擇的,註定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
翌日,陸雲卿醒來,偏頭看了一眼床頭架子上的黑皮鳥,眼眸微眯,下樓用早飯。
陸雲卿下來的時候,布依正在門前處理草藥,抬頭看到她立刻指了指屋裡,艱難地說了兩個蹩腳的大夏語詞彙,「鍋里。」
陸雲卿笑著微微頷首,轉身進屋。
鍋里聞著的藥湯粥品溫度剛好,布依的廚藝很不錯,陸雲卿慢悠悠地喝完,才出來用南疆語說道:「我去給鳥兒找點吃的。」
布依聞言面色微變,又很快收斂好臉上的表情,故作驚訝地問道:「你的話……」
「大娘,我呆在這裡也快十天了,就記了些詞彙讓胡拉教我。」
陸雲卿笑了笑,「現在基本聊天應該無礙,只是大娘您若是說些複雜,我可就接不上了。」
布依神色有些呆滯,陸雲卿說的話還有些口音,卻極為流利!這是十天就能做到的程度?!
同樣是十天,她還有個會大夏語的兒子,為何就只能說幾個特別蹩腳的詞語?
幸虧這丫頭不知道藏著,否則她和扎巴爾說話要是被聽了去,可就糟了。
布依心中後怕,臉上卻是露出笑容,「陸姑娘可真聰明。」
「大娘謬讚了。」
陸雲卿收拾了一下長長的袖管,「黑皮還沒吃東西呢,我這就出去給它找點。」
布依一聽立刻就拍了拍受傷的藥材渣子,說道:「我跟你一起去,這雨林里蟲子可不好惹,你可別被蟄了。」
「多謝大娘了。」
陸雲卿沒有拒絕,柔柔地笑著:「不過大娘您也挺忙的,總不能次次都麻煩您,不如就教教我怎麼用屋子裡那些捉蟲的工具吧?」
布依一聽也有理,便點頭答應下來,兩人拿了工具便順著小路出去了,在寨子門前放風的寨民隱約還能聽見兩人談話。
「咱們這裡的蟲子,長得都不好看,你可別被嚇著。」
「大娘放心,我雖然出身高門,卻也不是嬌生慣養的,區區蟲子還嚇不到我。」
「呵呵……」
寨民聽到布依不以為然的笑聲,臉色要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什麼時候,祭司也能和祭品感情那麼好了?
……
卻說扎胡拉帶著香囊通過毒牆後,在山外開闢出來的官道等了片刻,便上了縣城特地派來接他的馬車。
這輛馬車並非是學堂出的錢,而是家中阿爹擔心他的安危,和縣城馬行商議後的結果。
爬進車廂里,馬車動了起來,扎胡拉坐穩後放下包袱,攤開手掌回憶昨天陸雲卿在他掌心劃下的痕跡,然後拿出包袱里的紙筆,一一記在紙上。
他很聰明,當時一遍就記住了陸雲卿交代的那些藥材、毒材,可這一個夜晚他還是沒有睡著,在心裡一遍遍重複著,生怕自己忘記。
在車上歪歪扭扭地寫下所有準備材料的名字後,扎胡拉鬆了口氣,吹乾墨水,快速收好紙張塞進包里,靠著車廂放鬆下來,澄澈的眸眼裡浮現出同齡人難以共情的傷感與複雜。
阿爹和阿娘的關愛,他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可越是能感受到,他便越是愧疚。
他常常在想,是因為他,妹妹才會被爹娘拋棄嗎?他如今享受到的一切,是否也有妹妹的那一份呢?
妹妹還活著嗎?是不是……也變成了那些蛇……
扎胡拉越想越難過,抱著雙膝將頭深深埋進膝蓋里,眼淚無聲滴落。
半天過後,馬車進入邊境都城——庫拉城。
作為武王掌控下的邊境主城之一,庫拉城自不是山中小寨子能比的,處處可見異域繁華,所有大夏都城具備的官府職能,庫拉城都有,治安相當不錯,雖還不至於能達到夜不閉門的程度,但也足可令百姓安居樂業了。
馬車停在都城學堂前,扎胡拉背著包袱從車上下來,臉上已經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他向車夫道了一聲謝,便快步跨進學堂大門。
因為路途遙遠,休沐日後第一天的第一堂課扎胡拉永遠趕不上,不過勝在他足夠聰慧,即便隔著文化壁障,依然能通過勤奮趕上功課。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夫子的細心教授。
眼下時辰剛過午時,還未到下午上課的時候,扎胡拉在住處放下換洗衣物,飯也顧不上吃了,立刻就拿著一疊紙去夫子院。
而後,就被夫子院的護衛攔了下來。
「韓夫子,韓夫子在嗎?學生有事相詢!」
稚氣滿滿的嗓音從院門前傳了進去,不多時,就有一名侍女出來笑著說道:「原來是小狼呀,快進來吧。」
對於自家老爺的得意門生,侍女的態度自是親熱的很,連說道:「老爺今日一早出門了,看時辰應該快回來了。你還沒用午膳吧?我去給你備點,你一邊吃一邊等。」
「多謝秀姐姐!」
扎胡拉也不見外,老師向來守時,說什麼時候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
他徑直坐下,耐心等待。
而與此同時,被扎胡拉稱作老師的韓夫子,卻在官府驗屍房。
驗屍台上,放著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屍,臉部一片模糊早已看不清模樣,散發出一陣陣屍臭味,可體表卻呈現出部分高度腐爛,部分維持原狀的古怪現象。
韓夫子蹙眉觀察一遍,就要上手去摸,旁邊的仵作捂著鼻子看到,連忙制止:「誒夫子!不能摸,有毒!就因為這具女屍,整個官府就剩我一個還能站著和您說話,其他的,都被毒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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