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仁壽殿外忽然響起一道極為突然的誇讚。記住本站域名
這般嗓音,朝廷文武百官無不熟悉之極,此刻聽到皆是臉色微變,齊刷刷地向殿外看去。
這一看,眾官員盡皆露出恍惚之色。
只見來人身著金色龍袍,上繡五爪金龍栩栩如生,頭戴金冠,面容比之多年前清瘦甚多,卻顯得異常精氣十足,和這十二年來頹唐、披頭散髮的模樣相比,竟像是脫胎換骨一般。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十二年來鮮少上朝,深居簡出,被京城傳聞已經得了失心瘋的皇帝,夏寂!
「皇帝?」
高坐於主座的太后老臉微凝,下意識站起了身,臉色微微不自然,「皇帝今兒怎麼有空來哀家的地方坐坐了?」
夏寂臉上帶著極為罕見的順遂笑容,「聽太監們說,母后正宴請群臣,朕想起來自己這個當皇帝的也許久未召見眾愛卿了,於是便不請自來,母后勿怪。」
太后聞言頓時笑了,臉上那一絲不自然迅速消失不見,說道:「皇帝關心臣子,哀家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快過來哀家身邊坐下吧,正好今日也有一樁婚事,哀家已賜婚,若能得皇帝親自賜婚,便再好不過了。」
夏寂聞言瞥過站在殿中的陸雲卿兩人,微微一笑,上前走到主座下方的副宴桌前,揮袖坐下,「母后既然撮合了一對鴛鴦,朕當然不會反對,只稍在宴後擬旨便是。」
「皇帝有心了。」
太后面露欣慰,微笑點頭,心中卻是升起絲絲古怪。
這夏寂怎麼回事?
三年前蠻國內亂那時,他幾乎已是擺在明面上跟她對著幹,若非她還未完全收服九皇子,她怎麼可能容忍夏寂繼續在皇位上呆這麼久。
本來她的計劃,便是在沈澈之事完結之後,她手掌兵權,行事再無須顧忌三軍。只消用沈澈手中「兵符」一物為由,直接廢黜夏寂,立九皇子為新帝,繼續做她的傀儡。
可現在,太后有些看不懂了。
難不成是夏寂又跟十二年前那般,突然退縮了?
太后眼睛眯了眯,為了大夏局面穩定,她是不會輕易換皇帝的。而且,夏寂作為先皇親自傳位的皇子,他們之間的秘密,她到今日都不曾知曉。
當年神典遺失的時間,與先皇薨逝相差無幾……若夏寂真心服軟,她倒是可以再給他一個機會。
種種念頭自腦海中一閃而逝,太后眯著眼繼續打量夏寂片刻,便收回了目光。
群臣見狀,不少人都心中嘆息,無奈之餘卻又在意料之中。
皇帝在太后面前,就像是手無寸鐵的孩子,他手中無兵也無權,若是再這麼繼續和太后對著幹,自身都難保。投降,才是明智之舉。
夏寂到來的風波很快平息,宴會繼續。
太后沒有再繼續逼問溫唐、閆輝等人,如今沈澈被墨宮控制手中,鎮王府必成一盤散沙,難成大事。
事情已成定局,就算溫唐等人不願意交出手中兵權,也由不得他們,太后自然也懶得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大殿上歌舞昇平,舞姬妖嬈,氣氛在一群牆頭草老臣的烘托下愈發熱鬧。
溫唐等人的內心,卻像是飄起了風雪,冷得無以復加。
溫唐不止一次去坐在主座下皇帝左邊宴桌前面無表情的沈澈,憂心忡忡,驚疑不定。
小王爺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中了招?!
外面的伏兵,他到底是發動還是不發動?
坐立不安之間,溫唐終究還是決定按兵不動,而今群臣幾乎都被太后的手段震懾中,現在他發動兵變,那就是給這些牆頭草們表功的機會。
「不能衝動……」
溫唐咬牙盯著沈澈的一舉一動,他就不信自己一點都看不出來。
隨著時間推移,日漸西沉,仁壽宮裡的光線漸漸黯淡許多,端著燭台宮女們頓時魚貫而入,華燈點綴在宴桌之前,照耀得內殿愈發華美。
忽地,一陣怪風來。
太后身旁不遠的燭火熄了一盞,邊上站著的李秋來拿來火摺子正要去點上,卻見夏寂忽然站起來搶過李秋來手中的火摺子,笑容謙謙,話語透著幾分諂媚,「讓朕親自來,為母后點一盞燈。」
李秋來頓時愣了一下,回頭看向太后。
太后單手撐在寶座上,眯眼點頭笑道:「皇帝有心了。」
她明白,這是夏寂要在群臣面前藉機表現,悔過自新。
夏寂自少年時就一直極為好面子,這種自降位格的事,從前可不見他做過一次,她自然受用的很。
坐在席位上的陸雲卿看到這一幕眉頭輕蹙,太后自以為掌控夏寂的一切,當局者迷,可她卻感到一絲不對勁,只是具體哪裡不對勁,她一時間又看不出來。
直到夏寂吹出火摺子,點亮那盞燭台轉過身,她看到他臉上有些變質的笑容,心中陡然通明,警兆狂生!
不好!
只見堂堂大夏天子,竟忽然掀開衣袍,露出衣袍地下密密麻麻的火藥筒!
夏寂獰笑著,在太后震驚下,二話不說點燃了那根極其短小的引線。
轟!!
一聲驚天巨響,仁壽宮的房頂被炸上了天!
霎時間,整片皇宮地動山搖!
「刺客,有刺客!」
皇宮侍衛統領叫喊起來,皇城內立刻一片大亂。
剛剛從東宮出來的忘塵看到遠方那一片火光,眼中瞳孔驟縮,下一刻身形化作一道閃電向仁壽宮掠去。
冷宮中。
花菱憑欄而立,看著仁壽宮那邊火光沖天,清冷的面容陡然浮現出一絲譏諷的笑:「容青,難道這便是你所說的驚喜?」
立在其身後的文相容青挑眉冷笑:「難道國師覺得,這還不算驚喜?」
花菱唇角微勾,緩緩搖頭:「容青,你知道時間最可怕的東西,是什麼嗎?」
容青面色一凝,皺眉不已,「什麼?」
「是無知。」
花菱輕笑,看著容青略微變色的表情,搖頭嘆道:「若是太后這麼容易就能死,哪裡輪得到你動手?」
……
「咳咳咳……」
一片耳鳴音中,陸雲卿嗆咳兩聲,從沈澈懷裡鑽出來,略微渙散的瞳孔里泛出絲絲後怕。
方才除了太后,她和沈澈就是離夏寂最近的,她雖然發現得很早,動作反應卻遠遠不及沈澈。
若非最後關頭,沈澈拉著她躲在主座高台下方的死角,免去第一波衝擊,現在她早就屍骨無存了。
砰!
沈澈推開砸在背後的燭台,也跟著面無表情地站起。
陸雲卿回頭看到他額頭從發間留下的血跡,心神微顫,立刻就欲檢查一番沈澈身上的傷勢,卻被沈澈捏住手,眼神制止,示意她向高台看去。
感受到男人溫暖的掌心,陸雲卿心下微安,抬頭望向高台寶座,登時瞳孔驟縮,心中狂震。
太后,居然沒死?!
非但沒死,她……竟然連衣服都沒破一片,只沾染了不少塵埃,顯得灰頭土臉。
「夏寂……夏寂,你該死!!!」
太后看著一片殘垣中的焦黑碎肉,佝僂著身子雙手顫抖,其眼中的恨意,濃郁得幾乎要溢出來。
爆炸的轟鳴聲還在腦海中迴蕩,不過隨著時間推移,陸雲卿的聽覺漸漸恢復,一片哀嚎聲頓時湧入耳孔。
高台王座下的宴席,已是一副人間慘狀,到處都是殘肢斷臂,血腥味極弄。
不過,萬幸的是,座位離高台近的都是那些喜好阿諛奉承的牆頭草老臣,溫唐等人受到排擠,座位離得遠了些,反應時間足夠,只有小部分受了輕傷,並無大礙。
此刻,溫唐也看到沈澈出來,下意識放了心,眼孔卻還在震動,還沒從夏寂的自殺式襲擊沖緩過神來。
忽然,溫唐看到沈澈竟偏過頭,和他對了一眼視線。
那眼中神光湛然,分明不帶絲毫木然,赫然就是平時的小王爺。
溫唐立刻就激動起來。
太好了!小王爺沒有中招,真是裝的!
溫唐人老成精,此刻心中雖然喜悅,表面卻還維持著震驚的模樣,倒未曾露餡兒。
皇宮侍衛很快集結而來,同時到來的還有眾多太醫院的太醫以及墨宮神醫,此次夏寂炸得太后一個措手不及,也讓這些喜歡左右搖擺的奸臣們死傷一大半,光靠太醫院可治不過來。
太后雖然極怒,卻絲毫不亂,冷著臉一道道口諭下去,很快收拾完了殘局,移駕偏殿暫居。
其間陸雲卿只在一旁站著,頓時看出不少端倪。
高台王座,特別是太后周圍的碎肉,太多了。
夏寂雖然炸死了不少人,可當時除了拿燭台的宮女,在高台上太監就只有李秋來一個。
李秋來未死,就死了一個宮女,哪兒來這麼多碎肉?
而且……她在硝煙中聞到了一股怪味。
藥人軍。
太后用藥人軍做人牆,擋掉了爆炸衝擊,夏寂這番自我犧牲,最多只給太后帶去了那麼絲絲驚嚇,實在不值得。
可夏寂的炸藥又是從哪裡來的?
太后控制夏寂多年,不可能會讓他接觸到這麼危險的東西,而且……還是質量極高的炸藥,她印象中的大夏,可沒有這種炸藥的製作方法。
文相?
還是……花菱?!
思緒在等待中漸漸清晰,沉思中的陸雲卿,卻沒看到站在其身邊的沈澈忽然身子輕微地晃了晃,眉間微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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